第14頁 文 / 季薔(季可薔)
為了防止她落入壞男人的魔掌,他不惜主動成為她的護花使者。
是這樣吧?
所以他才每個禮拜五晚上都出現在這裡,甚至平常日的深夜,也偶爾能見到他獨坐角落的身影。
「殷賢禹怎麼回事?」最近與董湘愛正式展開交往的酒保徐浪遠也注意到了異樣,瞅了個空檔悄悄問她。
她假裝漫不經心地聳聳肩。
「他不像是那種愛混夜店的男人。瞧他以前正經八百的模樣,我還以為他挺排斥這種地方的。」徐浪遠撇撇嘴,雖不是有意,但他提起殷賢禹的口氣總有些酸。
也許是因為他太清楚他的女友與殷賢禹之間那種青梅竹馬的默契。
「……該不會是因為湘湘拒絕他的求婚,他大受刺激,性情大變吧?」遠眺一眼一個人靠在沙發上,啜著白蘭地的殷賢禹,他警覺地蹙眉。
見他滿懷戒備的神情,汪明琦不禁微微一笑,「你怕他終於覺悟,決定跟你競爭湘愛嗎?」她逗他。
「我才不怕,」徐浪遠語聲清冷,「他早已經出局了。湘湘根本沒愛過他。」
「就算她對他一直只是對哥哥的崇拜與仰慕吧,賢禹對她而言意義仍然是特別的。」
「……我知道。」徐浪遠用力搖著調酒杯,不情願地承認這點。
「如果不是他有風度地退讓,你不會那麼容易追到湘愛。」
「我知道。」調酒杯在吧檯上敲出清脆聲響。
「如果他還不死心……」
「夠了吧?明琦,」徐浪遠截斷她的話,眼色陰沉,「你還要整我到什麼時候?」
知曉眼前的男人已被她捉弄到煩躁的極限,汪明琦聰明地抿唇,明眸閃過一絲淘氣。
只是這樣的淘氣在看見一個送花小弟捧著一籃妝點得素雅端麗的花籃走進店門時,便迅速斂去。
是風信子,而且還是粉色的。
粉色代表浪漫的仰慕--他有意捉弄她嗎?
汪明琦輕輕咬唇。
「請問是汪小姐嗎?有位先生送你花,請簽收。」小弟將一枝原子筆以及簽收單遞給她。
她默默簽名。
「謝謝。」
小弟離去後,汪明琦先是怔怔注視花籃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調轉視線。
角落的殷賢禹舉起酒杯,半嘲弄地朝她一敬。
果然又是他送的!
她咬牙。上上禮拜、上禮拜,他都各送了一籃風信子,一次以紫色為主,一次是純潔的白色。
這回,是春天的粉色。
「你喜歡風信子嗎?怎麼最近老有人送你這種花?」一旁的徐浪遠沒看破端倪,好奇地問。
「是我最喜歡的花。」她低應。
風信子,從十七歲那年生日收到他送的種子,親手種出一盆生命力蓬勃的花朵時,她便愛上了這種花。
別的男人也許要猜上十次百次才送對的花,他第一次出手,便正確無誤。
他摸透了她的心思,很得意嗎?
這樣譏諷別的男人送花的行動,很有趣嗎?
將花籃交給店裡一個男服務生,囑咐他收到她的辦公室後,她拂了拂深紫色的裙擺,盈盈移動。
空氣中,隱隱約約起了一陣騷動,男人們都屏住氣息,等著今夜打扮得宛如天仙不凡的美麗店長前來與他們打情罵俏。
可她卻沒有在任何一桌停留,堅定的媚眸早已鎖定目標。
誰是本周的幸運兒?誰能有幸得她欽點?
男人們竊竊私語,幾十道好奇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她步履卻仍從容,絲毫不為所動。
紫色裙擺拂過某一張玻璃桌時,一個男人忽地伸手握住她的藕臂。
她回眸。
是艾柏亞,熱切焦急地望著她。「明琦,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她淺淺微笑,「我最近比較忙。」
「我知道你忙,我也忙。」他站起身,以高大的身軀留住她的步伐,「可是只是一通電話的時間,你也不肯為我撥出來?」
她不語,微笑依然清淺,明眸澄澈清透。
這是拒絕的表示,她正禮貌而客氣地暗示他,他已經被排除在名單外了。
他明白的,聰明的他應該跟其他沒希望的男人一樣自動退出,就算再不甘心,眾目睽睽下他也只能保持風度。
他放手,看著汪明琦走向角落那個氣質儒雅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異芒。然後他扭頭,大踏步離去。
他的離開並沒引來太多注目--戰敗者的落寞退場不值得多費心思,眾人關心的是異軍突起的挑戰者。
他們盯著殷賢禹。
「所以,我及格了嗎?」裝作不知道自己已成為店內焦點,殷賢禹閒閒仰起臉龐,笑問汪明琦。
「你說呢?」她不答反問。
「我已經打探過你那套『桃色關係法』的遊戲規則,似乎挺複雜的。」他似笑非笑。
「細則很多,你記得起來嗎?」
「我媽媽是律師,我從小耳濡目染,對記誦這些有的沒的條文,還算有辦法。」
「你做得到嗎?」
「如果我違反了任何一條,你儘管像拒絕其他人一樣把我三振出局。」俊唇淡淡揚起三十度,「我有心理準備。」
「那最好了。」她嗓音輕柔,瞥了一眼眉腕上的名牌手錶,「我現在要回家了,也許你可以從送我回家開始。」
「那合規則嗎?」他挑眉,「據我所知,你的追求者只有權利在禮拜六晚上接近你,而今天是禮拜五。」
「規則是由我來定的。」她微分櫻唇,學他挑起三十度的笑意。「走吧。」
就這樣,汪明琦穿上服務生遞來的黑色長風衣,和殷賢禹並肩走出EnjoyLife亮著霓虹的玻璃門。
心韻紊亂的她其實並非如表面上那麼鎮定的,她明白自己這次挑選的遊戲對手很不好對付。
或許是她這一生唯一對付不了的男人。
可她必須鼓起勇氣一試,他要玩,她就得陪他玩,直到他認輸,打退堂鼓。
這真的很荒謬,從沒想過他竟自願當她戀愛遊戲的對手,也料想不到這男人執拗起來竟可以到這地步。
他太過分,也太張狂。
她絕不能任由他耍得團團轉--
「你等等,我車子停在附近的停車場,我去開過來。」殷賢禹說。
「不用了。」她束緊風衣腰帶,「我跟你一起走過去吧。」
「這合規則嗎?讓女伴陪著一起吹風?」又是帶著挑釁意味的一句。
她收攏一束秋風挑起的發繒,「我說過,規則由我來定。」
「全都由你定,那豈不是可以朝三暮四?如果你今天說是,明天卻說不呢?那我們男人豈不無所適從?」
「如果你覺得不公平,可以不玩。」她冷冷回應,「沒人強迫你。」
他深深望她,「你那些追求者全都服你這樣的規則嗎?」
「你不是早就打聽清楚了嗎?」她譏誚地說。
他沒立刻回答,沉默半晌,才揚起自嘲的嗓音,「你真的很厲害,明琦,女人能強勢到你這種地步的並不多見。」
「而你還怕這樣的我保護不好自己?」她的語氣更凌銳了。
他不語。
夜涼如水,一盞盞路燈與清冷的月華將兩人的影子拖得長長的,街道很靜,偶爾隱隱從一扇扇緊閉的門扉傳來音樂聲。
不一會兒,兩人轉上一條更靜僻的巷弄。
寒風吹來,汪明琦身子一顫。
殷賢禹察覺到了,「就快到了。」他溫聲道,一面脫下毛料西裝外套,「你冷吧,先披上這個。」
「我不冷。」她搖頭,正待推開他好意遞來的外套時,眼前忽地一片黑影幢幢。
兩人同時一驚,瞪著不知從哪出現的幾名彪形大漢,一個個齜牙咧嘴,不懷好意地注視著他們。
殷賢禹立刻擋在汪明琦身前。「你們想幹什麼?」
「幹什麼?」大漢們互相對望,吃吃笑了起來。
「你們想要錢是吧?我可以給你們。」他鎮靜地取出皮夾。
「錢?有錢當然很好啊!誰都想要錢。不過我們這次要的不是錢。」其中一個身材最壯的男人陰陰開口,啐了口口水,「我們要你!」
「我?」
殷賢禹一愣,還沒意會怎麼回事時,幾個大漢便推開汪明琦,圍住他就是一陣狠揍。
望著被團團包圍的殷賢禹,汪明琦驚懼不已,心跳有片刻停止不動。然後,她恢復了神智,尖叫起來,「你們……你們幹嘛?放開他!放開他!」說著,她使勁拖住其中一人的身軀,徒勞地想把他拉開。
他撞開她,「滾遠一點!女人,這不關你的事!」
她身子一晃,跌坐在地,可來不及感覺疼痛,便又匆匆爬起,再度拽住那人。「你放手!放開他!賢禹,你怎樣?你還好吧?」她絕望地喊。
「我……沒事。你快走,明琦,去找警察……」還沒說完,嘴角又挨了重重一拳。
汪明琦呆呆望著自他青紫的嘴角流落的血絲,「賢禹?」
「快走!」他銳聲喊,往某人揮去一拳,可腹部立即跟著挨了一腳。
「怎麼?都自顧不暇了還想英雄救美?你省省吧!」邪肆的聲嗓混著笑聲,在黑夜裡聽來格外尖利,「你等著吧,老子讓你求爺爺告奶奶,看你還要不耍帥?給我好好打!」壯漢命令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