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凌築
「小姐,你還好吧?」突然湧入大量傷患,使得急診室爆滿,剛升上外科手術
主任的他也趕來支援,
「啊!對不起,我不是在說你。」不知何時這輪椅帥哥已經轉動輪椅來到她面前,她縮了縮脖子,尷尬一笑。雖然他坐在輪椅上,不過他長得真好看,就像她家的小黑…….
劍眉星目,黑框眼鏡下是對炯亮似黑水晶的眼珠,輪廓稜角分明,五官俊朗清爽,方正的下巴也是乾乾淨淨的,而略顯蒼白的臉龐是他完美的臉蛋唯一的敗筆。
這男人的肌膚居然比她還白皙。
「你長得很好看,坐輪椅實在太可惜了,你有試著站起來嗎?」雷音樂笑盈盈的說,明燦無偽的眼眸澄澈得似萬里晴空,渾然不覺,她這樣大刺剌的打量男人有什麼不對,反倒是他不自在的別開臉。
「小姐,我們主任在問你話。」他旁邊的護士拉起病床周圍的簾幕,口氣冷冷的道。
步驚玉輕咳了兩聲,好聲好氣的再問一次,「你叫什麼名字?」敢當面這樣直言不諱的女孩她是第一個,就算是醫院裡傾慕他的護士,也不敢貿然探問他身體的缺陷。
「雷音樂。」她以眼角餘光瞟了睡得正舒服、不知自己闖下大禍的變色龍。這個墨墨躲在那裡叫她怎麼摸回來?
「Miss蘇,給我看一下她的病歷。」
「是的,步主任,方才陳醫師已經給這位雷小姐做過全身檢查,除了手肘處的擦傷,以及額頭有些淤青之外,其他並無大凝。」
這裡護士好奇怪,都臭著臉,枉費長得那麼好看,她故鄉阿里達沙小鎮上的護士就親切多了。音樂瞄了瞄眼神充滿敵意的Miss蘇。
「你沒有健保IC卡?」
「健保IC卡?那是什麼東西?!」她收回視線。
「你是不是台灣人呀,連健保IC卡是什麼都不知道?」Miss蘇輕蔑的睨她一眼。故意裝白癡來引起主任注意,這種女孩她見多了。「就是這個。」她從其他病
歷夾上取下健保卡IC給溜音樂看一眼。
「這就是健保IC卡?看起來跟信用卡差不多嘛,我從小在肯亞長大,沒看過這種東西。」
會擁有台灣的身份證是因為只要直系親屬是台灣人就可以辦,小時候她跟爸媽回台灣祭祖的時候就辦了。
步驚玉點點頭,以一貫溫和的口氣說:「沒關係,你有沒有哪裡覺得不舒服?頭會不會暈?」
「我很好。」他低沉輕柔的嗓音令人如沐春風,讓她想起肯亞草原的春天,她喜歡他的聲音。看到他俊美的容顏,她徐緩的綻開笑容,「你的腳是先天小兒麻痺、遺傳還是後天意外造成的?」
「小姐,你好像沒搞清楚你是病人的身份。」Miss蘇擺出晚娘臉孔。這女人的企圖太明顯。
「Miss蘇。」步驚玉不冷不熱的低沉嗓音流露出懾人的威嚴。她的笑容有種
魔力,讓人很容易意亂情迷,但不包括他。
「步醫師,抱歉,我失禮了。」Miss蘇退後一步,她可不願在步驚玉心中留下不好印象。
他沒看她一眼,對著雷音樂和善的道:「這次的費用有客運公司為旅客投保的意外險支付,你別擔心。」
「謝謝,你人真好,你缺不缺女朋友,我可以應徵嗎?」她垂涎的望著他,語出驚人。
她豪放的言語令他險些被口水嗆到,輕咳兩聲,有禮的道:「謝謝你的抬愛,我暫時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問這話的人很多,其中大部份是想要嫁女兒的歐氏宗親——歐吉桑和歐巴桑,可是他們也只是嘴上說說罷了,畢竟沒幾個人會真的把女兒嫁個殘廢,就算頂著醫師的光環也一樣。
從這女孩的外表看來,她大概也是一個大膽的新新人類,只要看對眼就愛,這
樣的愛情來得快也去得快,性觀念開放程度與歐美的青少年並駕齊驅。不知為何,想到這他胸口像梗了一根刺,怪不舒服的。
他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這是幾根手指頭?」
「三根。為什麼不交女朋友?」雷音樂一臉難以置信,「你條件很好,台灣女生都瞎了眼嗎?」腿殘又沒什麼大不了,她在肯亞還見過兩腿斷、靠手走路的人照樣生兒育女,當起阿公。
她沒看到他的腿嗎?「這我無法回答你。」接過Miss蘇遞來的小槌子,他在她膝蓋敲了兩下。「這裡有沒有感覺?」
「有呀。」她小臉皺在一塊,癟起小嘴,怨懟的瞟著他,「會痛!」敲那麼用力,她又不是死人。
看她生動的表情,步驚玉險些失笑,然而他平靜的臉上實在看不出喜怒。
「今天先留在醫院觀察一晚,如果沒有其他狀況,明天你就可以出院了。」將病歷交給Miss蘇,他轉動輪椅到隔壁床去。
「你叫什麼名字?」
「步驚玉。」制服上名牌有寫。
「我可以常來找你嗎?」
她當這裡是麥當勞嗎?!「最好是不要。」感情是他最不想碰觸的,縱使她是第一個能牽動他情緒的女孩。
雷音樂依戀的目光讓其他護士看了有些不是滋味,從沒有看過這麼大膽、豪放的女孩,初次見面就盯著醫院最有價值的黃金單身漢猛瞧,還故意跟他說話、放話追求,也不掂掂自己斤兩。
「唉,現在社會上就是有許多小女生不知廉恥,想撈個醫生娘做。」
「就是說呀,長得不怎麼樣還妄想麻雀變鳳凰。」
雷音樂不笨,當然聽得出這些尖酸刻薄的諷刺是針對她來的,不過,她現在才沒空管這些八婆,她擔心的是墨墨,墨墨是變色龍中的稀有品種,要是給發現肯定會被送入動物園保護,到時就麻煩了。
而且她也想趁機多認識他一點,他讓她想起她過世的父親。想著想著,疲倦的睡意朝她襲來……
☆☆☆☆☆☆☆☆☆☆☆☆☆☆☆☆☆☆☆☆☆☆
日暮西山,台灣的氣候多變,冬天感覺不像冬天,倒像秋天,微涼的寒風吹來令人不由得打了個哈欠。
正推著輪椅準備下班的步驚玉訝異的挑眉,看著坐在冷清的醫院大廳內仍未離去的雷音樂,早些時候醫院裡的護士就口耳相傳的說那個大膽不知羞的女孩在大廳等他,要他注意,他卻不引以為忤。
在死氣沉沉的醫院裡看到的多是蒼白的病患,和流行白皙肌膚的護士,她健康的小麥色膚色反而獨特,一頭俏麗金髮,袖子過大的T恤和過長反褶的牛仔褲,更顯得她身材嬌小玲瓏,要不是看到她身份證上寫著二十歲,他還以為她是E世代的小女生。
瞧她打著盹,張大了嘴,口水都流下來了,淑女兩個字大概不存在她的字典裡吧。奇怪,怎麼沒家人來接她?
算了,還是少管閒事。心念一轉,步驚玉轉動輪椅離去。
「哈啾。」
因為打個噴嚏驚醒的雷音樂揉揉微癢的俏鼻,睜開惺忪的睡眸,正巧看見轉動輪椅的背影往醫院大門走去,她直覺大叫。「步驚玉。」
她抓起行李趕緊上前,不露痕跡的瞥了眼他輪椅底下那黑色生物,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還在。
「你還沒回家?」本打算當做沒看見的步驚玉被她這一叫喚,身子一僵,不得不緩下速度。
「我在等你呀。」昨晚太疲倦,一沾上床就呼呼大睡到天明,今天怕錯過他,她只好在大廳等。
他溫和有禮的說:「你家人沒來接你嗎?」發生那麼大的車禍理應通知家人。
「我的家人剛好兩堆土。」而且在背包裡。她笑咪咪的跟著他身旁,無意幫他推輪椅,他自己會推何必她多事。
「朋友呢?」
「在遙遠的非洲大地。」
「那你台灣沒有親人嗎?」
「啊——死啦,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她忘了打電話給步叔叔。雷音樂當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的東張西望,「完了,哪裡有電話?」
她的口頭禪真不少。「這借你吧!」他掏出手機遞給她。
「謝謝,步驚玉你真是大好人。」毫不客氣的接過電話,她感激的俯身,在他英俊的臉龐大大啵了下。
冰冷的臉頰因她出其不意的吻變得灼熱,身子緊繃得像鋼弦,他不知道該糾正她的冒犯,還是裝做什麼都沒發生。
這女孩未免主動得過火,就算對他有好感的女性也沒有一個像她這樣,剛認識
就又吻又大膽示愛的。
「請問一下這怎麼操作?」渾然未覺自己輕率的舉動對他造成的影響,她焦急的問。
「我幫你吧!告訴我電話號碼。」
「謝謝。」她念了一串數宇。
步驚玉覺得這組電話號碼好耳熟,但冷靜的腦袋仍因受到她方纔那一吻的衝擊而一時想不起來。
「對不起,步叔叔,忘了先打電話給你,我人現在在醫院……我真的沒事,你別擔心,我一會就回去……我怎麼會坐飛機坐到醫院?這個說來話長,回頭我再跟你解釋……你不用來接我了,我會自己過去啦,真的不用了……好、好,地址我知道,我一會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