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凌築
「非洲人?!」步驚元皺了皺眉。
「不是,她的父母是台灣人,加入世界展望會的醫療隊到非洲行醫,後來她在肯亞出生,我到非洲去探望學長的時候還抱過她,她母親當年還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回憶起當年,步行衍老眼泛紅,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濕意,「她搭的班機星期一早上九點就會抵達機場,誰去接機?」
步驚天、步驚元和步驚奇相視一眼。
「誰去?」
「剪刀、石頭、布。」
「好。」
三個人自顧自的猜拳,渾然沒理會一旁額頭青筋抽動的父親。
「哈,驚奇,你輸了。」
「不算,三把定輸贏。」
「願賭服輸。」步驚天收起隨身攜帶的指甲美容包,婀娜多姿的起身,「我公司還有事,先走一步。」手捻著蓮花指,踩小碎步的離開。
步行衍看得臉頰肌肉扭曲、心臟絞痛。他怎麼會生出個人妖兒子!
「驚奇,你保重。」步驚元為了避開弟弟,特地繞過沙發,寧可多繞一圈也不想碰觸到髒東西。
算了,至少還有個孩子是「看起來」是正常的。「驚奇……」
「老爸我先聲明,我只負責接送,至於後續的照料老爸還是自己多多擔待,除非老爸不介意我跟她上床做愛。」
「你!」天哪,他為什麼會生出三個不正常的兒子?
「老爸,你放心,要是你不小心嗝屁,還有你不肖兒我會替你收屍,給你風光的下葬,而且完全免費。」
他氣得說不出話,「你、你……」
步驚奇開的是葬儀社,考了律師執照卻當廢紙拿來抹鼻屎,不過他就算挖鼻屎
也是帥氣瀟灑得讓女人著迷。
「九點是吧。」步驚奇從容的起身,舉手投足散發出貴族的自信優雅,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揚起惡魔的笑容。
「你不可以動她!」
「是,不過如果她自己爬上我的床就不能怪我了。」
「步驚奇!」
回應步行衍的吼聲是揚長而去的恣意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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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就是台灣?」
隨著飛機緩緩降落,一個染金髮的東方女孩臉貼著透明的窗,張望著藍天綠地,飛機塞滿了停機坪,一眼望去櫛比鱗次的房子坐落在綠油油的田地裡,不同於非洲一片荒涼的黃沙景象。
「對不超,小姐、小姐……」
「啊!什麼?」雷音樂轉回頭,一張栗子色的心型臉蛋流轉著明燦的笑靨,讓窗外的陽光為之失色。
「我們已經到了。」空服員好心的提醒。
「噢。」後知後覺的她舉目四顧,才發現原本坐滿的機位此刻空蕩蕩的,狹隘的機艙頓時寬敞許多。
「這邊請。」空服員好心的幫她拿下放置在頭頂置物箱裡的黑色大背包,看起來有些破舊的背包上,掛著一個約莫手掌大小的塑膠爬蟲類飾品。
「請問,機場外有開往台中的交通車嗎?」記得爹地臨終前來看過她的步叔叔住在台中,地址還在她背包裡,等會再拿出來看。
「這個你可以入境後到服務台去詢問。」空服員親切有禮的送她出了機艙門,接著鞠躬一禮,「謝謝你的搭乘,希望下次能再為你服務,再見。」
雷音樂笑了笑,將黑色大背包甩上肩頭,而懸吊在背包上的爬蟲類飾品也隨之
搖晃。
在那一瞬間空服員笑容僵了下,連忙揉揉眼睛,因為她剛剛好像看到那漆黑的爬蟲類飾品顏色變了下。
那是錯覺吧,肯定是,因為不會有人敢冒著坐牢的風險走私保育類生物入關。
雷音樂面帶微笑,好奇的大眼睛骨碌碌的東張西望,嘴裡幾不可聞的喃喃自語,「墨墨,別亂動,停止心跳,暫停呼吸。」
她背包上的那只像掛飾的黑色爬蟲類生物眼珠張開了下又閉上,所幸沒有人注意到這異象,否則機場不大亂才怪。
墨墨嘴緊咬著金屬環,有如死屍一樣一動也不動,它現在就像冬眠的時候會停止心跳和呼吸。
「小姐,你身上這黑色的蜥蜴做得真逼真。」
站在入境室前,接受海關人員的審核資料,她笑靨如花。
「你真有眼光,這是我在肯亞當地挑好久才買到的。」說謊不打草稿的她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原來是這樣。你叫雷音樂?」海關人員看了她的資料。
「是的。」
「台灣人怎麼會移民到肯亞?」
「因為我在那邊出生,那裡是我的祖國。」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台灣人,要不是爹地臨終前要她認祖歸宗,她才不想塞在悶滯不通風的機艙裡,橫越半個地球來到台灣這塊陌生的上地——她護照上標明的國籍。
「你的頭髮……呃,很炫。」海關人員將她證件交還給她。
「謝謝。」她回以他耀眼的微笑,揚了揚台灣護照從容過關。
她燦爛的笑容令海關人員失神了一會,不自覺的目送她離開,直到面前的旅客叫喚才回神。
「墨墨,出了機場應該可以了。」雷音樂笑嘻嘻的將墨墨放入上衣口袋,步出機場,在機場外等待著客運巴士。
上衣口袋探出一雙昏昏欲睡的金色眼珠,像雷達一樣轉動後慢慢合上,讓經過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怕爬蟲類的婦女則是避之唯恐不及,就連機場服務台的小姐們也是退避三舍,活像她帶有什麼恐怖病毒。
而機場另一邊——
「小姐,像你這樣漂亮小姐埋沒在這櫃檯後實在是糟蹋,來,這是我的電話,我大哥是聖羅蘭的服裝設計師,最近他要在東京舉辦服裝展,以你亮麗的外型,前途大有可為……」
步驚奇正在濫用魅力,用十萬伏特的電力勾引櫃檯小姐,全然忘了接機這檔事。
第二章
意外不是天天有,但台灣特別多,在新聞媒體的推波助瀾下,台灣交通事故舉世聞名,雷音樂總算見識到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剛下飛機就遇上車禍。
白色的天花板映人眼簾,刺鼻的藥水味瀰漫整個空間,刺眼的光線籠罩整問屋子,人聲鼎沸得媲美菜市場。
覷了覷爆滿的醫院,耳裡不斷傳來小孩哭鬧聲、床楊上病患痛苦的哀嚎,眼角餘光還瞥見氣急敗壞的旅客正比手畫腳地向忙得焦頭爛額的警察述說車禍發生的經
過,她則是心虛的躺在床上,不時梭巡著失蹤的肇事者的蹤跡。
「我真的有看到一隻綠色的蛇,看起來像青竹絲。」
「什麼綠色,是黑色的雨傘節。」
「不對,是小鱷魚。」
聞言,雷音樂想笑不敢笑,免得被人毆打。
因為導致這一場車禍發生的元兇就是她的好朋友墨墨。
出了機場後,她照服務台小姐的指示搭上開往台中的客運巴士,車上人不多,車程很長,她忍不住打個盹,突然一個淒厲的尖叫把她吵醒,接著她就看到司機回頭看發生什麼事,緊跟著砰的一聲巨響,巴士撞上前面的車子。
意外就這麼發生了。
「小姐,謝謝你,謝謝你救我的小孩。」一個臉上淚痕斑斑、餘悸猶存的婦人抱著熟睡的嬰孩來到她面前,再三鞠躬。
「這沒什麼啦。」她勉強的扯出一抹笑。那時司機緊急煞車,而一個小孩從後
面滾到她面前,她反射的拉住那小孩。
真的順手而已,然後她就加入救人行列,直到疲倦讓她倒下,等她醒來她就在醫院了。
這時候病房內的電視機正傳出有關車禍現場的報導——
「記者在國道高速公路台中豐原路段距離交流道五公里處,這裡正是發生連環車禍現場,因為一輛小客車任意變換車道,致使一輛從機場開出的客運巴士煞車不及的撞上,緊接著後方的車子沒保持安全距離,八輛大小不一的車輛撞在一起,造成高速公路嚴重回堵十多公里,幸好客運上二十多名乘客大多只是輕傷,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們現在為你訪問到台中交通大隊隊長……」
而醫院急診室外還有數十名扛著笨重攝影機的記者在等候,讓在肯亞長大的雷音樂大開眼界。難怪台灣這地圖都找不到的福爾摩沙會聲名遠播,這些新聞媒體功不可沒。
「是誰讓他們進來的?這裡是醫院,不是電視台。」一個坐著輪椅的男子不慍
不火的質問身旁的護士,指著不知何時溜進來、正訪問著病床上司機的SNG採訪小組。
「抱歉步主任,我馬上請他們出去。」
護士們趕緊銜令驅趕。
讓雷音樂注意他的原因不是他坐的精巧輪椅跟X戰警電影裡的X教授的一模一樣,也不是他帥得足以媲美強尼戴普,而是他輪椅的黑色椅背底下那兩顆緩緩闔上的金黃色眼珠。
那個天殺的、造成這次災難的肇事者居然躲在輪椅下方安穩的睡覺,它還真會挑地方睡!
「該死的墨墨光會睡,豬呀!」她的話從齒縫進出。
步驚玉推了下鼻粱上的眼鏡,困惑的看著她。她瞪他的模樣,活像他是她的殺父仇人似的,他應該沒有得罪她,也不認識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