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蘭京
「那些只適合在人背後講。」
「為什麼?這樣對方不就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了?」
「這樣才能幹掉對方,或操控對方呀。」呵。
小人兒洩氣。「我才沒空玩那些把戲。成天忙著耍心機,那正事還要不要做啊?」
「在社會上,本來就是三分做事,七分做人。」大家來比阿諛奉承。「你都出來做事幾年了,怎麼還這麼笨笨的?」
討厭。講沒兩句,又被他削成豬頭。
「謝謝你的意見。請你以後都不要再打電話到我──」
「既然你那麼受傷,又為什麼說不跟我計較?不打算討回公道,或以牙還牙報復一下?」他已為她展開雙臂,恭候投懷送抱。
「我已經在報復你了。」
「嗯?」
「就是不跟你計較。」
對不起,手機掉地上,他撿一下。
可是這一撿,他竟然一撅不振,幾乎站不起來,看得身旁美女莫名惶恐,臥為他是發病了還是中邪:整個人狂笑如雷,渾身震顱。結果,打算步回豪華別墅內時不慎笑軟了腿,一時打滑,摔在游泳池畔,頭破血流,縫了三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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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活該,誰教他三更半夜打電話騷擾你。」
「對啊,他那麼壯,摔不爛的啦。」
「可是……」
一掛姊姊妹妹們閒閒耗在典雅的下午荼館裡,各色乾草拱繞,充滿宜人氣息。
「郎格非至少有一點可取,就是他最近比較積極參與教會服事。對那些人少事多的行政同工來說,幫了大忙。」
那都是拖著我去替他做的啦……麗心含淚垂頭。
「而且他那個人超難相處的,只有麗心應付得來。」
冤枉!是誰在應付椎啊?
「所以我對麗心很刮目相看喔。」艷女曉淑溫暖地笑望。「你一直以來都表現得好退縮,我每次很想拉你湊進大家的話題裡,又怕自己這是在為難你。可是你現在變得好積極,也比較常跟我們說話,甚至還帶郎格非參與大家的事奉跟活動,讓他也試著跟人親近。麗心很了不起喔。」
「沒有沒有!」她慌得小臉熟透。「不是我!」
可是……她在別人的眼中很退縮嗎?
「我也是最近才比較知道麗心的想法。」柯南的長指孤傲地支在額側。「因為你向來很少發表意見,這些日子卻常常跟我們商量,感覺比以前近。」
那是被郎格非追逼得無路可逃啦……嗚鳴嗚。
不過這樣看來,他的捉弄好像反而使她跟朋友們更親近。不然她選真不曉得,原來身旁有這麼多支授她的人。
「幹嘛笑得這麼開心?」一名粉領新貴呵呵呵地輕拐麗心一記。「在想什麼好事,趕快招供。」
「沒有啦……」
「麗心好卡娃依喔!」曉淑感動地把她的小腦袋瓜猛然擁入豐碩的胸懷中,疼惜得像要融化了似的。「我一直都好想要像你這樣的妹妹,小小的,好害羞又好乖巧。每次一看到你臉紅通通的,就好想咬一口。」
救、救命……她呼吸困難地埋在豪乳間掙扎,鄰桌的男客們羨艷得幾乎噴鼻血。
「放手,波霸奶荼!」柯南厭惡地冷斥。「你要是噎死了麗心,我們的通訊簿名單要怎麼討論?」
曉淑大撅性感紅唇,不甘不願地釋放奄奄一息的人質。
「大致的通訊網絡都不成問題,可是有一些新來的人,我們要分配一下聯絡名單。」柯南嚴正地主導大局。「樂樂,放下你的鮪魚鬆鉼,眼睛看這裡。」
連同桌的另一名忙著補口紅的青春小玉女都棄械投降,乖乖聽講,待會再繼續面皮維修工作。
「啊,麗心!」樂樂霍然想到。「你有沒有幫我從方醫師那裡拿回我的書?」
她傻住。「什麼書?」
「我的一大袋言情小睨啊。」
「我……我不知道。」樂樂有交代過她嗎,還是她自己忘記了……糟糕。
「哎呀,你下次一定要記得帶來啦。」她等得好煩的說。「人家最近無聊得要死──」
柯南一記煞氣十足的冷瞥,懾得小人兒怯怯縮頭閉嘴,不敢造反,省得被人捏扁。
言歸正傳。
「在活動的通知上,就按表分配。麗心負責這一欄,樂樂負責倒數第二欄──」
「對不起,我打個岔。」粉領新貴苦道。「有沒有人可以跟我交換一下?我實在沒有辦法負責聯絡郎雁非。曉淑,你能不能幫我?」
她馬上惶惶擺手。「我不行!上次打電話邀她來為凱哥慶生時,我就已經被炸爛了。」
「她就是那種要先別彆扭扭削人一頓,再勉勉強強接受對方好意的人。」粉領新貴顯然為此吃盡苦頭。「弄得好像我對她友善,是因為我虧欠她什麼。」
再多的好意也禁不起這樣一再的折騰。
「我不是只有她一個人要顧。我周圍多得是也很需要關懷的人,而且絕大部分都比雁非容易溝通。既然這樣,我何必把自己的時間跟精力獨獨浪費在她一個人身上?」
「可是郎爸爸和郎媽媽也都跟我們拜託過哩,要我們多關照雁非。」
「因為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女兒有多難伺候。」
這一感慨,連原本不發言的都跟著七嘴八舌起來,一團火熱。
「你記不記得,有一次團契聚會我特地為她留了一盒鼎泰豐的湯包,怕她餓到。結果她反而質問為什麼不買高記的湯包,怪我難道不曉得鼎泰豐只有名氣大口感卻不怎麼樣嗎?」
「那又怎樣?我把大家的通訊錄像印給她的時候,她居然很委屈地跟我抱怨為什麼不用激光打印機來印。」
「下次你就拿到印刷廠給她印份大紅燙金的香噴噴通訊簿好了。」
「然後再被她嫌為什麼不用紀梵希柑橘系列的香水味?」
頓時哀鴻遍野,大家死的死,掛的掛。
麗心垂頭默哀。原來大家都被整得很慘……
郎格非還好嗎?雖然他摔破腦袋不關她的事,她還是放不下心。
不是已經下定決心對他採取隔離政策了嗎,為什麼仍舊念念不忘?她連對他真正的感覺都不敢跟姊姊妹妹們講,只好一個人幾乎要拔光頭髮地拚命傷腦筋。
噢……小臉苦皺。牙齒好痛……
不是她不願向她們坦白,而是怕……這件事根本不會有結果,說出來也是一場空,何苦拖著她們陪她一起作大頭夢?她不希望這樣糟蹋大家的熱心,浪費在這種很沒意義的妄懇上。
但是她為什廢會變成遺樣,明明很掛念他,卻裝做不在乎。明明很受他吸引,卻裝做沒注意。明明很喜歡他的親近,卻裝做很受不了。明明很期待,卻又故意逃跑。
「我覺得自己實在好假。」
豪華而空蕩的優雅廳堂,小人兒頹然癱坐在雪色大沙發裡,無助地沉溺。
「可是我不是故意要這樣,我也從來不是這種人,卻沒有辦法控制這種詭異的矛盾。我最近愈來愈討厭反反覆覆的自己,想狠狠地下定決心,別再搖擺不定。」
一旁的俊偉身影溫柔安慰──
「刷牙是機械性地破壞積聚在牙齒上的牙菌斑。」
「你說得沒錯,我是試圖破壞過我對郎格非那種莫名的好感,不然這份好感只會被他繼續當笑話看,耍著玩。你知道嗎?他那次跟我通電話時,身旁還傳來外國女人跟他撒嬌的聲音,讓我好難過。連接到他來電的小小幻想,都給刺破。我看他大概會拿我被他耍的蠢事跟紅粉知己們分享,大家一起嘲笑我吧。」
「吃糖過多,會使口腔內細菌與可發酵之碳水化合物產生化學作用出現酸腐蝕琺琅質,造成齲齒。」
「我不想再被自己偷偷愛慕的人這樣愚弄了,我想快快找個好男人,把心定下來,應該就不會再被他的魅力和花招耍得團團轉。可是先前我對凱哥的追求,連旁人都覺得怪。我不懂,大家是怎麼看出來那種追求不是出於喜歡的?可是我又覺得自己很差勁,怎麼可以這樣狗急跳牆,去追自己沒感覺的大哥哥,增加他的困擾,還把你拖下水,要你幫我追到我不喜歡的男人。」
「所以我用Aluminosilicateglasspowder填料幫你把蛀洞修好。」
「好奇怪啊。」小人兒慨然遠眺。「我努力去喜歡別人,結果成效不彰。我不想喜歡上的人,卻不管再怎麼拚命擺脫,心就是會自動自發地熱切粘上去,好廉價。」
「它比phosphorpowder溫和,比較不傷牙齒。」
「他周圍有太多出色的女性,根本不會看上我這種乏味的小朋友,只會耍我取樂。他都沒有想過,他這樣親近會讓我有多心動。他自己玩得很高興,卻不知道我因此有多困擾。」
「而你右下方的那顆智齒,已經沒救了。所以──」
「我也知道沒救了,所以我打算再也不跟他聯繫,把自己的大頭夢斷干掙。可是……」哎。「偏俏有很多事情又把我跟他絆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