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財郎虎抱

第5頁 文 / 林如是

    季伯回身,一臉「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煌辰星假裝沒瞧見,將家丁揮開,說:「妳找我有何貴幹?」

    「我……你是煌府的管事?我……那個黃新大哥……果子……」平時的伶牙悧齒皆沒用處,一番話說得結結巴巴。

    「胡姑娘,妳我僅只一面之緣,喚我大哥,煌辰星著實不敢當。」他瞄了那籃子一眼。「妳的美意我心領了。方才下人有所得罪冒犯之處,我在此賠罪。我會賠償姑娘的損失的。」

    煌辰星?四仔悶哼一聲,敢情連名字也是假的。他們傻傻的被人當猴子耍著玩。也怪他們自己真把一切當真。

    「原來你那天說的都是騙人的。」胡姬兒回過神。

    煌辰星不承認。「我可沒存心訛騙姑娘,是姑娘攀親帶故之心太過於殷切。」話中夾刺。

    「你!?」胡姬兒眼兒冒火,蠻狠的瞪著他。

    「我尚有要事,恕無法奉陪了。」

    「煌……嗯,總管!」家丁猶豫一下。這裡該如何收拾?

    季伯道:「賠給胡姑娘一籃新鮮的糕點果子,另外再添十兩銀子。」擺個手,這樣打發掉便成。

    「是,總管。」

    「喂!這什麼意思?我又不是乞丐!」胡姬兒嚷嚷。

    「胡姬!」四仔扯扯她。

    十兩銀子耶!夠他們用上好一陣於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老虎兒。」提醒胡姬兒。

    胡姬兒眼珠子一轉,氣消了一半,拿起一塊糕點往嘴裡塞,甜在嘴裡,另外五成的氣跟著也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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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淡風輕,天清日明。天氣好,從煌府的後院,可以清楚瞧見綿亙在上京城南外郊的嶺南山峰。山木青翠,仿似歷歷在目,幾若在眼前。

    亭子裡,仍是一身月牙白裝束的煌辰月,安詳的靠著軟椅背,望著煌辰星在他空了的茶杯注滿溫熱的新茶。

    「季伯結實的訓了我一頓,說我不該將你拖下水。」煌辰星將杯茶小心移到煌辰月座前。

    「別這麼說。能替大哥分勞,辰月心裡非常高興。」那表示他還是有用之人,不光白食米飯。

    「我一直相信你有那個能力。好比那秦世玉,你應付得相當好,偏偏季伯杞人憂天。」

    煌辰月微微一笑。「都怪我這身子不爭氣,連累季伯替我操心。」

    「季伯就是那個脾性。聽他的,莫去跟他爭辯反而太平無事。喏!乖乖聽他的在屋子裡悶兩天,他這不就讓你我都出來了?」

    煌辰月平時深居簡出,喜愛清靜,前些時受到風寒,是以這兩日更深居簡出。至於煌辰星,則由於胡姬兒那件事,不待季伯嘮叨,自己先識趣的「反省」,樂得待在府裡頭逍遙。

    「那件事我也聽說了。大哥,你真是做得有點太過,難怪季伯會生氣。」煌辰月微微又一笑。

    煌辰星聳個肩,不甚在意。「虧得季伯動怒,這兩日方才給我一些清靜,沒在我身邊嘮叨著娶親之事。」說著搖頭,甚至歎起氣,好像這件事真有那麼為難。

    「也難怪季伯會著急。大哥,你年歲也不小了,是該娶房妻妾了。」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那你自個兒呢?」

    一絲苦笑浮現在煌辰月俊秀的臉上。

    「你莫再胡思亂想。」煌辰星瞭然。

    煌辰月朝他投去一眼,並未多說什麼。雖則他不是無病多愁之人,性情且寧靜平淡,偶爾思及仍難免有身世之傷或感歎。

    煌辰星與他,原有姑表之親。他母親本為煌家小姐,遠嫁外地,與夫婿相繼病歿,留下他一獨子。煌老爺可憐無怙無恃的外孫,將他接回煌府,改從母姓。

    煌老爺生前處事低調,煌府雖為上京城大戶,一向並不張揚。煌老爺夫人相繼故去,留下煌辰星煌辰月兄弟,由季伯輔佐,仍秉持低調不張揚的行事態度。

    然而,煌府畢竟是京華大戶,煌辰星未及弱冠,便不斷有媒婆上門說親。煌辰星煩不勝煩,招數百出,結果就有了那些匪夷所思的傳言。

    但媒婆好擋,一些聞風上門的官爺可不好應付。「司坊令」秦世玉就是一個例子。

    秦世玉雖然只是個小司坊令,也不過長煌辰星數歲,算是少年得志。他原是受上司坊君之托為其千金說親,數年下來反倒與煌辰星兩兄弟結為摯友,得閒時便上煌府一探,每回總要將說親之事提上一提,惹得煌辰星不勝其煩。

    上京城中像秦世玉這樣的司坊令不知凡幾。司坊令之上尚有東西兩坊尹;兩坊尹之上則是上京城府尹;府尹之上還有個權大位高的京兆尹。

    一官疊一官,皆不是好應付的。小煌辰星四歲的煌辰月因還不到娶親的適當年齡,加上體弱,雖然長得眉清目秀,官家皆有所保留。煌辰星便將煌府主位交給煌辰月,自己充當管事。

    多年下來一直相安無事,不再有惱人的媒婆上門說親。

    可季伯對這件事一直有意見。煌辰月雖是表少爺,煌辰星則才是嫡出。雖然他不是對煌辰月有意見,但好好一個煌家主人變成什麼管事的,不叫他嘀咕才怪。加上,煌辰星遲遲不肯娶房妻妾,後繼無人,季伯自然更加憂心忡忡。

    「我看你身子愈來愈健朗了,不消多時便可與我一起到各家店舖巡視,分擔一些事務。」煌辰星啜口茶,面帶微笑,心中已開始計畫。

    煌辰月則仍是那種恬淡無爭的微笑,搖頭說:「我是很想幫忙,也希望能幫得上大哥的忙。只是,生意上的事我一竅不通,交給我行嗎?」

    再說,以他的性格也不適合。

    他的身體情況愈來愈好,日漸強壯。之前多少因為體弱的考量,現在完全沒了這層顧慮。但他生性寧淡,又喜愛清靜,加上多年深居簡出的靜養,變得愈發沉穩安詳,實在不適合汲汲營營,大概也應付不了打理生意的忙碌。

    「幫我看看帳總成吧?」煌辰星說:「如果你不喜歡,不必勉強。但多出府逛逛,四處看一看也是挺好。」

    「這倒是。」煌辰月又笑,溫顏添上一抹好采。茶涼了,他舉杯至口又放下,說:「對了,上回事情怎麼解決?沒讓人家受委屈吧?」比起煌辰星,他性多溫柔體貼他人。

    並非說煌辰星不體貼他人、性不溫柔,只不過煌辰月沉靜和善,相較之下,更多一分柔軟。

    「讓底下的人打發處理了。」煌辰星並不甚在意。招手叫進一名在亭外的僕從,當日就在府外。詢問道:

    「煌安,那日府前嘈鬧那件事後來怎麼了?」

    「回管事,季伯讓咱們府賠給那位姑娘一籃果子糕點,另外又給了十兩銀子,打發他們走了。」

    「她肯收下?」

    「是的。」

    這本在他預料之中。煌辰星微微撇嘴,朝煌辰月笑了一笑。倒也不是嘲諷,然而這等事就是這樣,不會讓人意外。

    煌安卻接著說:「那位胡姑娘說『好漢不吃眼前虧』,收得挺理直氣壯。我從沒見過像她那樣不顧羞、不害臊的姑娘家。」邊說邊搖頭。

    「好漢不吃眼前虧?」煌辰星先一愣,跟著忍俊不住放聲笑出來。虧她說得出來!

    想也知,臉皮都厚得找上門,這種話有何困難。

    煌辰星還待再問,另名家丁神色倉惶的跑進後院,大聲叫嚷:「不好了!煌管事!煌管事!」

    煌辰星等他站定喘了口氣,才說:「我好得很,哪裡不好了?究竟發生什麼事?別急,慢慢說。」

    「那個……不好了!」家丁氣息仍急促,又急著交代,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他大力吸口氣,長吐出來,才趕緊說:「前廳突然湧進一堆媒婆,季總管應府不過來,要我過來請煌管事快過去!」

    「媒婆!?」這一驚非同小可,煌辰星倏地一跳,攏蹙緊眉頭。「到底怎麼回事!?」甚且高聲叫出來,嗓聲尖銳變了調。

    家丁臉露古怪神色,不敢直視煌辰星,又斜眼偷覷,欲言又止的。

    「這個……呃……」

    「別吞吞吐吐的!快說!」簡直用吼的了。媒婆沒事怎麼會上門來?一來還是「一堆」!

    「是!」家丁一震,趕緊回話,說:「是這樣的,煌管事,最近大街上有個奇怪的傳言……」目光往煌辰月方向一飄。

    「都叫你別吞吞吐吐的了,還不快說清楚!」

    「是!」家丁不敢再造次,一口氣說:「最近這幾日大街上有個奇怪的傳言,說是煌府公子儒雅俊秀,玉樹臨風,可年近而立之年卻尚未娶親,原來不是因為公子有任何暗疾,而是因為替故去雙親守長年孝,現在孝期已過,煌府公子打算覓個合適佳人。」

    太離譜了!

    煌辰星重重跌回座椅上,太過於訝詫吃驚,一時竟說不出話。

    究竟從哪生出如此荒唐的謠傳?

    煌辰月今年二十有四,年近而立之年的是他,有什麼儒雅俊秀顯然形容的是辰月,根本將兩人混為一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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