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丹菁
他不想同她計較,她反而得寸進尺了!
「哼!一個用臭銅打造而成的人,哪裡會懂我的心思?』見他拍桌,她不由得抿了抿唇。「我是個只知書卷味的人,提起筆寫的是詩詞歌賦,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引經據典,可不像某人只知看帳本,一開口便臭銅味撲鼻,臭得我不得不閉氣。」
「哼,一身銅臭也好過有人一身騷味街頭賣笑!」他怒聲道。
「那可不!儘管是騷味,可喜愛的人可不少呢。」她笑得唇角微顫。
辜在淵皆目欲裂地瞪著她;她是令他傾心的女子嗎?是她這樣的冷嘲熱諷教他傾心的不成?
她以往不是這樣子的,怎麼現下卻和她爹成了一個樣子?
不!是更甚於她爹,至少她爹絕對不許她如此丟人地倚門賣笑,活似個花娘!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明兒個再來接你!」
他拋下碗筷,惱怒地離開。
「既是不投機,你就犯不著再來找我!」她不客氣地吼著,就怕他走得太快沒聽見。
來接她作啥?根本就是不必要的。
與其如此曖昧不清、撲朔迷離,倒不如還她一份清靜,就當她沒出閣,他也沒迎娶她不就得了?
可惡,氣得她眼都痛了……
第四章
辜府
「辜在淵,你給我滾出來!」
一道纖細的身影快如箭矢地奔進辜府,像是一陣旋風,一路往後院奔去。
「少夫人。」
下人見著她莫不頓足欠身。
「少你個大頭鬼!」秦沃雪發狂地吼著。
誰是他的少夫人?他貴姓哪?哪裡人啊?沒見著她找人找紅了眼,想要大開殺戒的模樣嗎?
她一吼,一干下人莫不抱頭鼠竄。
「少夫人。」又有一個不怕死的向她問安。
秦沃雪撩起裙擺往前走了幾步,隨即又退後幾步,定到那人面前。「我告訴你,我已經不是你府上的少夫人了,再叫我一聲少夫人,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呃……」怪了!聽說少夫人是都堂干金、名門之後,還是皇上極為疼愛的當代才女,怎麼說起話來……這麼地不雅?
「給我記牢!」她齜牙咧嘴地道。
「是。」年輕的下人誠惶誠恐地點了點頭。
秦沃雪頗為滿意地睇他一眼,隨即又將目光探向通往後院的小徑,撩起裙擺正準備往前狂奔時,彷若想起了什麼,猛地抓住一旁躡手躡腳想逃的下人。
「少夫人……」饒命啊!
「你敢叫我少夫人?」她挑高柳眉,杏唇噘起,大有幾分地痞流氓的狠樣。
不想活了嗎?才說完而已,他馬上就忘了?
「我……」他要怎麼稱呼她才好?
「啐!算了,饒你一回,若有下次……」她橫眉豎目地瞪著他。
下人的頭搖得好似博浪鼓,就盼她能放他一馬;他上有高堂、下有幼子,別要他的命,他只是一時口拙,不知該怎麼稱呼她而已。
「思。」她點了點頭,才要鬆開卻驀地想起自個兒拉住他的用意。「等等,你知道你家少爺在哪裡嗎?」
雖說辜在淵若是在府裡,八成都會待在自個兒的院落,但他現下不見得是在府裡,而且就算他真的在府裡,也不見得會乖乖地待在自個兒的院落,等著她登堂人室向他問個明白。
他肯定會逃的,是不?
在他對她做了那種事後,他肯定會找個地方躲起來,像兒時一般……啐!今非錯,自然不怕她登堂問罪。
「少爺……應該在後院。」他顫巍巍地道。
「是嗎?」她瞇起細長的美眸。
真的在後院?他真的好整以暇地等著她來?
他明知道她一定會來的,居然還這麼帶種地窩在他的院落等著她,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分明是故意引她來的,是不?
「真的,少爺今兒個都待在後院,就連用膳都是在後院,哪兒都沒去。」
秦沃雪微惱地抿緊唇,鬆開抓在他臂上的手,柳眉微鎖。
既是故意引她前來,說不準就是要趁這機會將她囚在這裡……他說了今兒個要來接她,可他沒來,當她想了一整個上午,思忖著他的性子到底有了怎樣的變化,卻驀然發現居然沒有半個客人上門。
等到晌午時,她忍不住到街上抓個眼熟的人問,才知道原來是他在搞鬼。
他居然要他人不准上她的鋪子……居然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分明是想氣死她!
不管了,定要找他問個明白。
秦沃雪打定主意,往前走了兩步,卻又驀地停下。
不對!她若真的去找他,豈不是稱了他的心、如了他的意?
她怎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得冷靜下來才成,與其貿然前去,同他唇槍舌劍,倒不如回頭再想想。
不過是逞口舌之能,誰都做得到,可她不愛此道。
還是先回去吧……她睇著通往後院的小徑,眉頭微微地鎖起,卻又驀地苦笑出聲。
唉!兩小無猜哪,還是打兒時便定下的婚約,為何事情到了最後,竟是這種結果?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少,少夫人?」
她怒目探去。「你還沒滾啊?居然還叫我少夫人?」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居然沒將她的話給聽進心底!
「我正想問可不可以走啊……」她雖是放了他,可誰知道她待會兒會不會又回頭一把扯住他?要是她一回頭發現他不見了,到時候一狀告到少爺跟前,他豈不是吃不完兜著走?
「我走!」她沒好氣地吼了一聲。
啐,她在胡思亂想什麼?過去都過去了,還有什麼值得回憶的?現下的他已經不再是她最愛的男人,而是她最厭惡的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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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沃雪窩在鋪子裡的貴妃椅上,瞅著外頭灰濛濛的天色,不禁打了個呵欠,又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今兒個,肯定又不會有人上門了……
當然不只是因為一連數日的綿綿陰雨,而是因為那個渾身銅臭味的混蛋男人!
他了不起,有這麼大的勢力,真令她這最熱門的地段成了刑房,沒人願意駐足。
哼!卑鄙。
不但使出下三濫的手段,還不來找她……分明是要激她,就等著她受不住了,然而裙擺一撩,上門找碴去。
呸!他錯了,她秦沃雪可不是這般沉不住氣的人,別以為她會傻傻地跑去興師問罪;她不急,她可以跟他耗下去,等著明兒個天氣轉好,她便上街攬客去,就不信找不著一個不怕他的客人。
好!就等明兒個天氣放晴。
只是……綿綿細雨一連下了多日,天上的雲重得彷若要掉到地上,這感覺說有多悶就有多悶,悶得她連動都不想動,就連腦子也不想動了……她快要渾身無力了,怎麼這場雨還在下?
唉!索性放輕鬆,好好思忖要怎麼對付他。
反正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她窩在這兒舒服得很,再窩個一兩天也成,待她想清楚要怎麼對付他,他就死定了……
門板咿呀一聲,有人自門外走了進來。
她是聽見了,可她的眼皮沉重得很,很勉強地只能掀開一點點,正巧見著那人的下半身。
是他?
這腿長、這褲子……好啊!反倒是他沉不住氣了,是不?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力氣,教她倏地飛跳起身,對著眼前的男人厲聲罵道:「你這個混蛋!怎麼,知道我骨頭硬,硬到不會向你低頭,你就自動找上門了?我告訴你,別以為你親自出馬,我便會傻傻地跟著你回去,我跟你之間再無情分可言,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以後,咱們老死不相往來,你聽清楚了沒?」
她斥人如珠玉落磬,若不論所說的內容,倒還挺悅耳動聽的。
只見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單手拍了下她的額頭,沒好氣地道:「我什麼時候和你有這麼大的過節,居然得落個老死不相往來的下場?」
秦沃雪猛地抬頭,掀不開眼皮的眼,方巧從眼縫中瞧見了來人的面容,驀然瞪大了眼。
「蕭大哥!」她霎時滿臉通紅。
哎呀,怎麼會這麼像?他沒事和他打扮得如此相似作啥?她正累著,眼睛一時沒睜亮,害她出了糗,直想挖個地洞把自個兒給埋進去。
「你是怎麼了?到底是誰得罪你,教你氣成這樣?」蕭侯獻好笑地睇著她。
「呃……」她乾笑兩聲。「不談那些,倒是你,今兒個是什麼風把你吹到我這兒的?你又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她也真是的,沒瞧清楚便開罵了……唉!得改,得改。
「你秦大千金在這兒開舖子,我豈能不知?今兒個忙裡偷閒,特地來向你祝賀,誰知門才一開,客人沒瞧見,倒是先敦你給罵得狗血淋頭,」他笑睇著她,很自然地走到她方才歇著的貴妃椅坐下。
「嘖,說到這件事,我就一肚子氣。」她悻悻然地道。
若不是因為那個混蛋,她豈會胡亂開口?
啐!遇上他之後,她好不容易才養成的氣質全破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