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段小樓
所有的人依舊苦無對策,在即將大婚的前兩天發生這樣觸霉頭的事,任誰都不好過,整個余園充瞞著沉重的氣氛,就連大門口所掛的兩盞紅燈籠,也顯得死氣沉沉,彷彿為這場即將到來的盛宴,投下一場難料的變數。
「今晚大伙也累了,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先回紹興,將與汾陽酒齊名的西鳳酒運來,先暫時應付狀況,菊兒,你不介意我這樣安排吧?』,奔雷托知道是自己天疏忽了,總以為這件事不會發生第二次,沒想到,還是遭到劫掠,使得他對迎菊十分自責。
「被劫就被劫了,我看是這些盜匪存心想讓我嫁不成的,反正不喝汾陽酒難道我就嫁不成了嗎?你別替我擔心,就算只是喝喝普通的白干,我也不會有任何埋怨的。」迎菊才不會被這班盜匪給擊垮,況且西鳳酒還是名列全國四大名酒上等佳釀,乃雍州出產之名酒,雖然沒有汾陽酒來得出名,但拿出來宴客,可也毫不遜色。
「我的確沒看錯人,你真是聰明懂事,說你有多任性霸道,我就不這麼覺得。」他捧起她的小臉蛋,當場就在廳堂裡吻了起來,激烈的熱吻,讓陸元梅及其它奴僕看了,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對於這位即將成為陸家姑爺的奔雷托,還是給予深深的祝福。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氣的微笑,但奔雷托卻用眼角餘光發覺到,只有雲芝袖那種落寞與嫉妒的目光,和其它的人比較起來,則有著大大的不同。
「好了,在這節骨眼,你還有心情做這些事,家人都在,你不能夠節制點嗎?」迎菊還懂得適可而止,在熱吻一番後,馬上就收斂起來,不想有太多擦槍走火的演出。
「這八萬兩對奔雷旗主來說,簡直是九牛一毛,所以他才不會太過著急,但……你真的不希望查出這劫酒的兇手,到底是誰嗎?」看到奔雷托在連續發生兩次劫酒事件後,特別是在與迎菊大婚的前兩天,還能鎮靜自若,對於他的異常冷靜,感到十分詫異。
「丟了就丟了,只能怪我們太過粗心大意,我想,明天紹興之行,只好我親自走一趟就是,這回我會謹慎些,你們就別再為這種小事擔心了,我們蒙古人做事,一向不拘泥於小節,要是太將每件事放在心上,那不就什麼事都辦不成了嗎?」為了不影響到眾人的心情,奔雷托自己率先帶頭哈哈大笑起來,若能破財消災,當做化劫去難,未嘗不是件好事。
「是啊,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好像是這麼說來著,什麼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只要大伙都平安無事,損失點東西又算得了什麼?」一旁的哈札虎,這次總算說對一次人話。
所有人看了奔雷托這樣樂天知命,也就不再深鎖眉頭,唯有陸元梅,看得出奔雷托,實際上則是另有盤算,至於他在打什麼主意,這點,她倒是很難去想得通。
不過她並不著急,對於這位聰明絕頂的妹婿,她有這個把握,不消幾天,就能查出兇手,讓事件的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就在這時,廳外傳來紛沓的腳步聲,同時又有下人高聲喊著:「不,你不能進去。你是什麼人?我們還沒通稟,你不能進去!」
眾人回頭向廳門處看去,只見一個頭上紮著白巾、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老頭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直朝雲芝袖方向而去。
「你要幹什麼?!」迎菊想要衝上去護住雲芝袖,卻被奔雷托一把拉住。
奔雷托在她耳邊輕聲說:「先別動,看看是怎麼回事,你不想知道這次劫酒的真相嗎?」
迎菊沉默了,看著那白巾老鬼一路向雲芝袖衝去,也不好阻攔。雖然她與芝袖情同姐妹,但面對這麼一件大案,也只好暫時忍下去,只求找出真相。
「看你一臉清秀純真,想不到你還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你要我第二回替你劫走的汾陽酒,裡頭儘是要命的鴆酒,害我一個晚上死了四十多名弟兄,這筆帳,我不該找你算,那我該找誰算啊?」白巾老鬼將事件來龍去脈一說,不僅雲芝袖震驚不已,就連其身後的人,也感到萬分錯愕。
「你……你說什麼,那……那些全是鴆……鴆酒?」雲芝袖整個人全呆了,她緩緩地回過頭,歡眼定在奔雷托面前,難怪在第二次汾陽酒遭劫時,他會這樣鎮定自若,一副無關痛癢的樣子。
這招引蛇出洞,是奔雷托想了好久的計策、當他知道這負責接收汾揚酒的人是雲芝袖之後,便放出假消息,說要從山西再進兩百罈酒,並且將運送路線僅說給陸家兩姊妹和雲芝袖知道,為的就是要試試看這一回,是否是還會遭劫二沒想到,酒還是被劫走了。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為何與迎菊情同姊妹的她,會做出這樣泯滅天良的事來。
「芝袖,你告訴我,這件事跟你絕無關蓮。是這白面老鬼故意栽贓你的。」迎菊不敢相信會有這等事發生,只要芝袖與她無關,她會相信她的。
「雲芝袖,是不是我栽贓給你,你自個兒心頭有數,要不要連你對我訴的苦,也一併說給大家聽。」白巾老鬼像是掌握著一切有利證據,頻頻對她施壓。
「不!你千萬別說出來!」她狂叫著,兩行淚水如泉湧般,佈滿了整個粉頰。
看到這樣的情況,所有的人都曉得大事不妙,迎菊的心更是冰涼不已,她目瞪口呆,全身因冷而顫抖,視線凝視在雲之袖臉上無法移開。
這怎麼可能是她?不會是藝相的……絕對不會是她的
腦海中儘是她與雲芝袖清同手足,同歡同樂的情景,她們倆一同到西湖賞荷,一起到酉塘口買糕餅,還到二姊探蘭所住的黃山欣賞叢山峻嶺,及嫁到京城的小妹惜竹那裡游長城,那些過往的回憶,還歷歷猶如昨日,可她又回頭一想,也只有芝袖知道這運酒路線、運酒的時段,除了她,根本就沒人知道奔雷托所規劃的路線…··
一雙大掌按在她的肩膀,暫時安撫她內心的不安與焦慮。
她回頭看了看,奔雷托正以一種必須要面對現實的眼神,要她務必得鎮定,不可驚慌。
「你可別用那懷恨的眼神看我,這一切都是你來求我的,不是嗎/白巾老鬼笑出如鬼往似的聲音,嗤之以鼻說道:「全都是女人的妒心作祟,天生就是奴才命,還妄想棲上枝頭當鳳凰,是你自己的不滿足心態害了你,可別把所有的過錯推到我頭上。回
「別再說了,我求你別再說了……」雲芝袖像是瘋了,雙手捂著耳朵,她跪在迎菊面前,不停地合著頭。「菊姑娘,我錯了,我惡貫滿盈,你對我這麼好,我還嫉妒你,是我心眼窄小,我對不起你……」
迎菊立即迎上前去,蹲在她跟前,淚眼汪汪說道:「為……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我從未虧待過你,你……你怎會這樣對待我?」
「我曉得,菊姑娘你從未虧待過我,但……我總是以為你把我當一般奴才使喚,直到你……你把你珍藏的珠寶全送給我,準備給我預作嫁妝用時,我才知道,過去都是我錯怪了你,你……你真把我當成姊妹看待呀……」她用力抱住迎菊,就在兩人接觸的一剎那間,雲芝袖的雙區突然一睜,吃力地吟哦一聲。
原來她將預藏在懷中的小刀,趁著兩人相擁時,深深地刺人自己的體內,她知道,她必須以這種方式來贖罪,否則,她也無臉活著來面對所有愛護她的人。
「芝袖……」迎菊抱著體溫漸漸流逝的雲芝拍,淚水不斷地滴落在她嫩白的小臉上。上
雲芝袖伸出顫抖的手,摸著剛剛讓她梳好的頭髮,說道:「菊……菊姑娘,你……你好美,以……以後……芝袖再也無法幫你梳頭,希……希望你和……奔…一奔雷旗主,能……白頭偕老……永浴愛……」
「河」字都來不及說完,摸在迎菊頭髮上的手,就這樣冷冷地垂了下來。
因為一時的妒火,雲芝袖選擇引狼人室,原以為那些酒和自己的一些私房錢,能暫時破壞迎菊美好的婚姻,可她萬萬料想不到,奔雷托會以假酒來誘出大魚,但沒人想像得到,這條大魚,竟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的自己人。
看著雲芝袖因贖罪而死,迎菊早已傷心欲絕,但傲立在馬背上的白巾老鬼,似乎還沒有要了斷的跡象。
「人都已經死了,你還想要怎樣?」奔雷托看著白巾老鬼一動也不動,步上前大聲斥喝。
「那我死了四十多個弟兄,你又要跟我怎麼算?」
「那先前你劫走的那兩百壇汾陽酒,市價一共四十萬兩,那你又要怎麼跟我算?」奔雷托故意哄抬物價,他早就摸清白巾老鬼的底,要他吐錢出來,無非是要了他的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