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段小樓
她的膽戰心驚,更是激起他的勇氣與決心,只見他從容不迫地用筷子夾起一隻壁虎,直接就往嘴裡送去,還不忘對著潘錦貴讚聲說道:「這可真是人間美味啊,特別是在咬下的第一口,那汁液『噗』的一聲,就濺滿了整個口腔,還有那頭蓋骨一咬,整個腦髓田到唇齒之間,那真是甘甜無比。」
迎菊邊聽著奔雷托的描述,一股強烈的胃酸,不斷往喉間上湧。
「奔雷旗主你可真懂得享受美食風,咬進嘴裡,就正如你所說的,所有的汁液都濺滿了整個口腔,說有多香甜就有多香甜。」丁瑤看來雖是女人家,但吃起壁虎可說是面不改色。
「兩位拿出這麼樣一道佳餚,我奔雷托要是辜負兩位的好意,還有什麼資格來跟你談生意呢?這豈不是沒有誠意可言,喔,忘了告訴兩位,這幾道菜正是迎菊姑娘最喜歡的,對於這種珍貴的食材,她早就引頸企望已久。」最後兩句話,讓迎菊聽了相當刺耳,這簡直就是拿石頭綁在她身上,並且活活地將她丟進大海。
「既然如此,那就多吃點,千萬別跟我客氣才是。」他又替迎菊的碗裡,夾了一隻肥美鮮紅的大蜈蚣。
「潘老闆也真是的,遇見美女就忘了在下的存在,這種又大又肥的蜈蚣最下飯了;我能不能也來一隻啊?"奔雷托故意客套地說著,語氣中聽得出來,對於潘錦貴的這桌佳餚,可說是讚不絕口。
「不愧是生活在大漠的馬背英雄,做事就是夠氣魄,跟你談生意,應該是跟你的為人,一樣豪爽痛快!」潘錦貴多少也聽過奔雷托的事跡,才願意答應他前來洽談代理權的問題,樂得他也夾上一隻蜈蚣,放進奔雷托的碗裡。
「誰不曉得鼎鼎有名的奔雷旗主,做生意從不揀精挑肥,只要你誠意夠,我與我家老爺要是再刁難,可恐怕連老天爺也不會原諒的。」
看著眼前那三人越聊越快活,比起桃園三結又毫不遜色,迎菊哪能讓奔雷托專美於前,連忙對哪錦貴說道:「潘老闆,他也不過吃一隻壁虎,你就與他相聊甚歡,如果我能一口吃三隻,那潘老闆是不是也該給我個面子,是吧?」
三……三隻?
圓桌其它三人全傻了眼,要將三隻壁虎一口氣塞滿嘴,那會是多麼可怕的一個畫面,況且她還是個有名氣、地位的千金小姐,難道一點都不會怕嗎?
答案是……當然會!
不過,這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她哪能讓他和潘錦貴夫妻越聊越熱絡,姑且不論伯與不怕,把話先說出去,至少讓對方知道自個兒帶種,這可是攸關面子和一筆可觀的生意啊!
「那麼剛剛奔雷旗主說的,一點也沒錯呢?」潘錦貴今天可樂開懷了,兩人都這麼給足他面子,把他哄得跟皇帝老子一樣。
「在下豈敢在潘老闆面前亂打狂語。」奔雷托再添薪火,讓這熱絡的場面燒得更旺。
好個牆倒眾人推!
三人都專心一致地,想看迎菊出糗,面對這樣騎虎難下的窘境,她哪敢失了風度,衝著這點,就算是毒藥,她也得當補藥吞了。
一口氣夾起三隻醬爆壁虎,正要速戰速決,將三隻一口氣吞到肚子裡時,卻突然想起剛剛奔雷托形容吃在嘴裡的描述,讓她夾到嘴邊的筷子,又突然停了下來。
那壁虎汁真的會濺得她滿嘴都是嗎?
一想到那噁心的感覺,平時過人的膽量,一下子全飛到九霄雲外去。
「菊姑娘,味道不合您味口嗎?」潘錦貴看她面有難色,忍不住好心上前關照一下。
「嗯……我不吃辣的。」天啊,這三個被炸得酥油油的小頭,怎麼一直看著她。
「這您別擔心,這道菜連點辣椒、花椒和胡椒都沒有。」坐在正對面的奔雷托,正平心靜氣地看著她。
這可惡的臭韃子,為了要拿到這筆為數不小的生意,竟然胳臂往外彎,她今天要是不把這三隻壁虎吃進嘴裡,豈不被他笑話一輩子。
一、二、三,她默數三聲,雙眼一閉,便將三隻醬爆壁虎,往嘴裡放了進去。
這一刻,她感覺到她的舌頭上,正平鋪著三隻短腿小頭的小生命,即使已經沒了生命,但……那可怕的形體依舊沒有改變。
為怕夜長夢多,她大口大口咀嚼著,然後腦袋瓜什麼也不想,便囫圇吞壁虎,三兩下就吞進肚子裡。
「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坐在一旁的丁瑤,對於她這麼喜歡他們這道地的家鄉菜,感到十分滿意。
只見她把食物吞進胃裡後,先大口喝進清茶漱完口後,接著才正襟危坐的說:「太棒了,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比起我之前吃的,還要來得可口。」
她-邊強顏歡笑,一邊將含恨的眼光看向奔雷托,原來他在進人潘家大門時,對她耳提面命的最後一點,便是要她對主人宴請的萊餚表現出捧場的態度,只是這韃子竟沒告訴她,是要吃這些奇奇怪怪的昆蟲生物。
「菊姑娘的性情和三年前來的時候,可真是天壤之別啊,你現在這麼平易近人,潘某還真有點適應不來。」潘錦貴歪著嘴笑,嘴裡的金牙還發出閃閃亮光。
此話多少也透露些玄機,聽在奔雷托的耳裡,大概推論得出來,之前迎菊一定是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才只能拿到每年微薄的兩百壇汾陽酒,那純粹是潘錦貴為了不想得罪陸家,當做打發之用。
「那時我年少不懂事,還請潘老闆別放在心上才是。」她虛心求教,換成以往的個性,一杯酒一定馬上潑到潘錦貴的臉上,然後神氣地揚長而去。
「菊姑娘是該多跟奔雷旗主學學,從他身上,你就能學到不少待人處事的道理。」難得活錦貴會讚美人,對於奔雷托這樣性情中人,自是推崇備至,毋需多加刁難。
被潘錦貴這麼一讚美,奔雷托並沒有馬上表現出沾沾自喜,還謙虛地說道:「這都是潘老闆恭維了。」
「奔雷旗主你也別太客氣了,你若沒這些美德,以我家老爺的個性,你認為他會去隨便讚美別人嗎?」丁瑤說完,使命僕人從一個白玉大盅裡,舀出一瓢白色豆腐狀東西,他先替奔雷托舀了一碗,順道舀了瓢到迎菊面前,說道:「這玩意你一定也得嘗嘗看!」
迎菊面對那湯匙上白白軟軟的玩意兒,不用吃到肚子裡,整個胃就發毛了起來。「敢問……潘夫人,這……又是什麼?」
「俗話說得好,吃腦補腦,那你認為這會是什麼呢?」丁瑤笑得詭異,彷彿天生有虐待人的習性。
「該不會是……」
「這不是你最愛吃的猴腦嗎?看看你,都糊塗了。」奔雷托笑得燦爛,這東西一樣比一樣怪異,他就不信,迎菊還能撐得下去。
「猴……猴腦?」這可是比吃壁虎還要讓人毛骨使然、意志渙散。
「是啊,還用好幾十種祖傳的中藥秘方熬煮而成,吃了包準你頭腦更靈光。」潘錦貴今天心情特別好,客人都這麼擇他的場。
迎菊真是後悔,當初不該跟他賭這一把的,要她吃猴腦,那……那是什麼慘絕人寰的酷刑啊!
瞧奔雷托吃光滿滿一碗,那趾高氣揚的表情,她越看越氣,萬一連碗猴腦也不敢吃,怎麼跟人家在商場上竟爭用!
基於好強心使然,她只好當成豆腐花,一口氣將碗裡的猴腦給執個精光。
其它三人看了,莫不露出驚訝的神情。
在嚥下最後一口後,迎菊心想自己大概會到大聖廟,好好向孫悟空懺悔。
「好,真是給潘某賞光,這幾天你好好住下來,所以用的吃的,潘某一定會好身招待。」眼見潘錦貴心花怒放,迎菊這才鬆了一口氣。
「多講話老闆,迎菊在此先謝謝你了。」她不停喝著清茶,以消除口中那腥臊的氣味。
「別這麼說,快,快,最精華的還是這鍋湯,你要是喝了,保證你五臟六腑,通體舒暢。」潘錦貴已將目光移到迎菊身上,還親自拿起湯勺,為迎菊舀了一大碗黑漆漆的湯。
但當他要自給奔雷托時,只見奔雷托只象徵性地自己舀上一小碗,聊表敬意。
這看在迎菊眼中,可是個絕地反撲的大好時機,要是她很快地將這碗湯喝完,這筆生意,七人成穩進她口袋,到時,奔雷托那張臉……嘿嘿,一定比老太婆的裹腳布,還要來得臭!
只見潘錦貴都還沒說明這鍋湯的內容時,性急的迎菊,就飛快地將整碗黑稠稠的肉湯,給吃進肚子裡,末了,還直誇味道和熬煮的火候了得,滋味可說是美味極了……
她帶著勝利與驕傲的神情看著奔雷托,第二次享受到勝利的快感。「
「真想不到,菊姑娘對貓肉是如此般的喜愛,這可真出乎潘某意料之外呀!」潘錦貴還不忘豎起大拇指,對她打從心裡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