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寄秋
辛秋橙好笑的一喟。「真是叫你們白家人吃定,無所不用其極的利用我。」
「大嫂是同意幫我向大哥求情嘍?」她一轉哭臉地微露期盼。
「盡量試試!成不成還是未知數。」她的心越變越軟了。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只因怕她淚淹曉風居。
「哇!大嫂英明,大嫂睿智,我最崇拜大嫂了,真是我生命中的貴人。」她當這件事已水到渠成了。
白大哥說只要大嫂肯出面,天下沒有擺不平的事,果真是如此,她太興奮了。
貴人?是龜人吧!只想躲在龜殼裡不理世事。「小心點,別把房子拆了。」
「人家高興嘛!」她眼尖的瞄到一隻漂亮的胭脂盒,蠢蠢欲動。
「喜歡嗎?」
辛秋橙不愛塗塗抹抹,大部分珍貴的上等花粉、胭脂都懶得去看一眼,頂多試試味道和顏色如何,沒多久就置之不理了。
而儘管她不斷推拒、抗議,但各式各樣的梳妝用品依然只增不減,她都開始要憂慮無處可放了。
既然現成的有人喜歡,她就順手送份人情,免得看久了生煩,一一往屋外扔去,浪費了這些女人求都求不到的好東西。
「好艷的顏色,我擦起來一定像唱大戲的旦角。」她想試又擔心不適合。
「綠蝶是個標緻的大姑娘了,抹在唇上鐵定迷死一干男子。」辛秋橙取笑地打開盒蓋。
一抹艷紅如赤的光芒倏地一閃。
她含羞帶怯地露齒一笑。「討厭啦!大嫂最愛取笑人家了。」
「是實話,瞧你美得像朵正要盛開的芙蓉花,鮮少有人不醉倒在你的花容月貌之下。」她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
「和大嫂比起來遜色多了,你是出塵仙子,人家是臨江小花。」她想要更佳的容貌。
兩人各有不同風味的美麗。
辛秋橙的飄逸脫俗宛如立於水中的洛神,清艷無雙,才情出眾,容耀秋菊,華茂春松,若輕雲之蔽月,似流風之回雪,芳澤無加,鉛華弗御,灼如芙蓉出綠波,使人忘形。
而白綠蝶人如其名,像只飛躍在花叢間翩翩起舞的罕見綠蝶,活潑中帶著嬌媚,天真無邪得叫人移不開視線,心兒隨之飛舞。
但,人心是不足的。
石崇富甲天下嫌身窮,嫦娥攬鏡說貌醜,這都是同樣的道理。
多還要更多,好還要更好。
「半抹曉煙籠芍葯,一泓秋水浸芙蓉。你該為自己的好容貌感謝上蒼美意,未賜予你無鹽貌。」
白綠蝶驚恐地咧齒一吸。「大嫂別嚇我了,我很滿意自己現在的容貌。」
她才不當無鹽女,貌醜德美有何用,世人哪瞧得見皮相下的心。
「懂得知足才有福,來,我幫你勻勻胭脂。」辛秋橙手巧地為她上胭脂。
以前是伺候著嬌貴的王爺女,為人梳妝打扮是駕輕就熟,三兩下就妝點出一位粉雕玉人,隨意地挽了個嫵媚的髻形。
憑鏡獨照的白綠蝶驚喜地一瞧再瞧,她沒想到上了胭脂的臉蛋更顯得俏麗動人,抿抿唇地以舌輕舔。
「你好厲害呀!大嫂,隨便一弄我都快認不出原來的自己。」真的好美,細斑都蓋住了。
「七分裝扮三分美,只要肯多費點心思,野花野草也入得了廳堂。」辛秋橙挖苦她剛才的自貶。
她嬌嗔地圓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就會嘲笑人家,我……」
一陣反胃的異樣感叫她曲身撫著,然後是火燒般的灼痛侵蝕內腑。
「綠蝶,你怎麼了?」臉色好白,可嘴唇卻泛著異常的紫色,越來越深。
「我好痛……大嫂……痛……」白綠蝶痛得趴在梳妝台上說不出話來。
「天哪!你……你中毒了。」她心慌地思索著解毒方式。
「我……嗚……我快……死了……好痛……」五臟六腑似在翻攪。
「不會的,我一定會救你……」她想起八王爺饋贈的清心解毒丸。
翻箱倒櫃地找了一會兒,辛秋橙終於在底層的抽屜裡找到白玉瓷瓶,隨即倒了兩粒黑色藥丸往她嘴裡塞。
「快去請堡主來,就說小姐中了毒。」怎麼辦,唇瓣全黑了。
到底王爺的藥有沒有效?
「是——」
一旁的侍女為突發的情形慌了手腳,急急忙忙地向外奔去,途中還跌了好幾次跤。
一時間,人心惶惶。
「發生了什麼事,綠蝶為何會中毒?」
望著已陷入昏迷的胞妹,一臉嚴肅的白震天不禁感到痛心,在白家堡內居然有人下如此陰狠的毒,活生生地折磨人的肉體。
向來不甚重視的小人兒正迅速失去生命力地躺在床上,毫無血色的小臉猶如白蠟,緊閉的雙眸發不出灼灼光輝,他竟覺痛心地想手刃傷她的人。
即使他從不願給予兄長應有的關懷,但是手足之情仍是無法抹煞,看她難受地擰皺五官,心如身受地感到一絲憤怒,這是不該發生的事。
敢在堡中為非作歹,此人若不是膽大包天就是活得不耐煩。
可是,為何挑中最無害的綠蝶呢?
有種莫名的懷疑油然而生,她是在曉風居中的毒,難道對方要的是秋兒的命?!
很快地他得到證實。
「震天,我想這盒胭脂被人下了毒。」辛秋橙以銀釵一試,瞬間轉黑。
他心頭一驚。「你沒用它吧!」
「我不愛擦紅抹綠,所以一直擱在梳妝台沒動用。」她憂心地為白綠蝶擦拭冷汗。
「老天保佑,你沒事。」他不能說沒有私心,慶幸她的安然無恙。
他不能想像少了她的日子,那是煉獄般的折磨,雖生猶死。
辛秋橙內疚地蒙上愁色。「她是替我受過,我於心不忍。」
「不要擔心,綠蝶會平安無事的度過危險。」口中說著安慰話語,他實則心裡憂慮不安。
「希望如此。」她鎮靜地穩下心。「大夫,她要不要緊?」
年過半百的鄭老臉色沉重地診著脈,不甚樂觀地搖搖頭,開了幾帖減緩毒素擴散的方子。
「幸虧及時吞服了清毒的藥丸,要不然這條小命就不在了。」可憐的小女娃!
「那她的毒……」
「老夫無能為力,解毒不是老夫的專長,或許宮中的趙太醫能查出毒因。」
「你是指趙鶴壽趙太醫是吧!」夏兒在宮中,她可以幫忙。
「對,就是他,趙太醫專研奇毒怪症,你知道宮中離奇死亡的嬪妃、宮女太多了,總要有個預防。」他一口說出後宮爭端。
她苦笑著。「我瞭解。」
「你們盡快找趙太醫來解毒,我的方子最多只能拖三天,再遲就……」未竟之言充滿無奈。
畢竟世上的毒有千百種,而能下在胭脂盒裡的少之又少,肯定陰毒難解。
「多謝大夫的指引,我們會找個人入宮設法。」八王爺嗎?似乎有點紆尊降貴。
「嗯!記得三碗水熬成一碗,火別太劇。」他不多問地背起醫箱離去。
送走了大夫,白震天存疑的問道:「你心中可有進宮求醫的人選?」
「我想回府拜託八王爺……」她還未說完,窗外便閃進一條人影。
「我去。」
來者高約六尺二,一身灰白色衣衫,神色冷肅地走向床邊,執起趨向冰涼的手心,眼底有深沉的哀痛。
一個陌生男子無禮的舉動引起白震天的怒氣,正欲上前予以教訓時,身側的佳人伸手一攔,以眼神阻止他的妄動,小聲地在他耳畔一喃。
「綠蝶在中毒前請求我一件事,他是其中之一。」她沒料到他會來。
「什麼事?」綠蝶幾時認識個會武功的江湖人士?為何他毫不知情?
她語氣深重的說:「你難道看不出來嗎?他們兩情相悅。」
「所以她才來求我擺平息事。」她輕慨地走上前。「白先生,你要入宮請出趙太醫嗎?」
他頭也不回的注視著床上沉靜的人兒。「秋兒,你我不是外人,用不著客套,還是照以前的老綽號喚我吧!」
「什麼不是外人,他在說啥鬼話!你們認識?」臉色一沉的白震天衝上前揮握拳頭。
「別緊張好不好,他叫白茫,是八王爺府的賭技士,我們都跟著三小姐喚他白板。」都什麼節骨眼了還打翻醋桶。
「喔!」他微窘地一咳。
「救人要緊,別多說了。」
辛秋橙取出一塊丁夏彤留給她的通行令牌交給白茫,感傷地望了氣息微弱的白綠蝶一眼,感歎人生無常,原本活蹦亂跳的生命如今只剩一息尚存,叫人心疼不已。
一堆胭脂水粉置之不用,偏個不湊巧拎了盒滲毒的奪命胭脂來勻,真是個冤字。
不知來不來得及挽回一條無辜生命?
「蝶兒就麻煩你照顧了。」白茫態度慎重地向辛秋橙一頷首,輕輕地放下已有些暖意的小手。
「應該的,我是名震京城的『息事』丫鬟,沒有什麼事擺不平,你儘管寬心。」她收起輕愁為他打氣。
「嗯!我入宮了。」
如來時般無息,他悄然地消失在眾人眼前。
白震天擁緊憂心忡忡的辛秋橙,用力一按地渡予真氣,不希望她因自責而過勞,傷了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