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寄秋
「我的好夫君,一顆心全讓你兜進懷裡去,還有什麼不放心。」她拋卻女子禮教地坦然心意。
愛他,何需強抑扣扣相環的結,一剪子就了斷紛亂。
「秋兒,你讓我等了好久。」他滿懷的深情溢於微泛波的黑瞳。
「遲到總比不到,你該慶幸我醒悟得早。」她難得俏皮地朝他眨眨眼。
他憐寵地一點她的鼻頭,「淘氣,還好我未到齒搖眼茫的地步。」
「在我心中,你永遠是一座山,我要棲息在你懷中不遷移,成為山的生命力。」好愛他,原來心放開是甜蜜汁液。
「秋兒——」
一句我愛你含在口中,白震天傾身的吻住她,吸吮她泉湧不斷的甜情蜜意。
風在樹梢輕拍,傳出動人心弦的低吟聲,似在微笑一對有情人的緣牽三生。
沙沙沙……
是夜。
四周寂靜無聲,萬籟俱歇地只聞蟲鳴聲。
倚紅院裡走出兩道鬼祟的影子,遠遠望去像是女子的形態。
躲開巡邏的家丁,一路遮遮掩掩地來到正在改建成新居的曉風居,小心的推開半掩的門。
無人的黑暗正利於行事,八王爺府的三千金今日出閣,是故該在屋內的兩人都前往祝賀,不到天白是回不了堡,所以更加無顧忌地任意妄為。
人的私念是無窮無盡,為了容身之處,為了榮華富貴,泯滅天良在所不惜。
愛,姑且放一邊,留待日後再續。
「你還在發什麼呆,快找她的胭脂盒。」催促的低啞嗓音盡量壓低。
微喘的呼吸聲有些慌亂。「她與我們無冤無仇,要下這麼重的手嗎?」
「你顛了,她若不死,輪得到你出頭嗎?別說些傻話。」該死,她的珠寶首飾多得嚇人,哪一盒才是……
羨慕、嫉妒、怨恨發自黑暗中兩抹幽光。
羨慕她的得寵,嫉妒滿屋子的珍奇寶物帶不走,怨恨她得其所愛,夜夜承其雨露。
她佔據了她們祈求已久的一切,所以留不得。
「就算她芳魂早逝,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哀怨的語氣一歎。
「少瞧不起自己的麗質天生,男人都是善忘的,不用多久就會回心轉意。」在哪裡呢?怎麼找不到。
「就怕等不到回頭我已支持不下去了。」要多久才能忘記一個深愛過的人?
昏暗的屋中只有一點點淡光,兩人適應黑暗後來到梳妝台,琳琅滿目的香料、花粉叫人眼花撩亂,不知該由那盒下手。
這個看一看,那個嗅一口,考慮個老半天,心中的妒恨又加深了幾分。
她憑什麼擁有貴夫人的榮寵,不過是王爺府一名低賤的丫鬟罷了。
「不許說喪氣話,咱們會成功的。」挑起一盒新開啟的胭脂,一包赤紅的粉末倒入其中勻了勻。
「誰在裡面?」
外回傳來家僕疑惑的喝聲,急中生智的兩人隨即發出貓叫聲地低下身趴伏。
「原來是一隻貓呀!真是調皮。」
腳步聲逐漸遠離,冒了一身汗的人影向外瞄了瞄,躡足地彎著身貼壁悄出。
門,依舊虛掩著。
一抹月光照著花形胭脂盒上,反射出森冷的詭譎,在充滿喜氣的夜晚。
第九章
太過安寧往往是風雨前的大兆,每日趙纓一惹了事,辛秋橙就有這種不尋常的感受,簡直百試不爽,無一次例外,叫人心顫。
風吹落入秋來第一片黃葉,颼颼地泛著寒意。
看著一干侍女忙進忙出地整理著,托腮冥想的辛秋橙終於發現不對勁。
一入堡就纏著她不放的小粉蝶怎麼不見蹤跡,她有大半個月沒瞧著那抹飛躍的蝶影,怪冷清的,有一絲不習慣。
剛開始她是嫌煩的閃避,久而久之倒是樂見兩兄妹無傷大雅的爭吵,讓她想起昔日環繞在祖父膝下與兄姊嬉鬧的情景。
一晃眼已是十年過去了,不知他們可安好?是否如她想念他們般地想念她?
童年的記憶幾乎快忘光了,取代的是三位丫鬟姊妹,以及大禍不斷、小禍綿延的四位千金小姐,她們帶給她一段十分熱鬧的災難日子。
但她甘之如飴,從不後悔擁有她們的真誠摯愛,因為她付出得很快樂。
易求千金價,難得有情郎。
在下人口中得知,震天在認識她之前有數位關係密切的伴枕佳人,卻因她的緣故而一一重金送至外地,為她們擇其良婿了卻情孽,還她無波無浪的獨愛專情,不再有任何起風雲的可能性。
其實,她早就不質疑他的真心,愛已化開心中的千樣結,他值得她放手一賭。
「綠蝶,進來呀!幹麼在門外探頭探腦。」瞧她一縮一縮的模樣真可愛。
不意被發現的白綠蝶怯生生地瞄了瞄,小可憐似地絞著修長十指,生硬地移動步伐咬咬泛紅的唇瓣,眼神中有著不確定。
當她看見屋內只有來回走動的侍女時,不禁放心地吐了一大口氣,綻放出她這個年紀應有的活潑氣息,燦爛地露出一記開懷笑容。
「讓我猜猜,你有秘密怕你大哥撞見?」那張單純的笑臉根本說明了一切。
她的優點在於無偽,叫人一眼就能看透自以為藏得深的心思。
白綠蝶羞紅了臉地挪挪繡花鞋。「大嫂,人家……人家有事要拜託你。」
「說來聽聽,我不保證一定辦得到哦!」先有但書,她已適應未來小姑對她的稱謂。
「你成的,我聽說大嫂是出了名的『息事』丫鬟……呃,現在身份當然不同啦!是我們白家堡的鎮堡之寶。」有求於人當然得先吹捧一下,她不失商家子弟的作風。
鎮堡之寶?是誰扯出的鬼話?乾脆說她是門口石獅。「你聽誰說的?」
綠蝶一向很少出門,應該不至於認識太多三教九流的人物才是。
這傳話的人未免神秘,連她的底都打探得一清二楚,若不是對她好奇的人,便是那群天不亂心不甘的「叛徒」在惡整她。
「我可不可以不要說他的名字,你先答應幫我啦!」白綠蝶為難地乘勢撒嬌。
「幫忙是不成問題,可是我怎麼曉得那個告訴你的人人品好不好,說不定存心要誆你。」她隱藏笑意地誘吐實情。
小姑娘的心事不難理解,稍一使點小手段就露了餡。
「不會啦!白大哥人很好,絕對不騙我。」她不設防的說道。
天真的人較無憂。「咦!你口中的白大哥是我所猜測的那一位嗎?」
希望猜錯了,一個沒啥前途的賭徒和千金小姐?!
不過情形滿雷同的,三小姐和姑爺就是一對突兀的組合。
「啊——」她驚覺失言地連忙搗住嘴,可惜為時已晚,白紙似的表情透露了一切。
「我以為你們八竿子鉤不上關係,他是個爛賭鬼。」為了更確定心中所想,她刻意抹黑某人。
「才不是呢!白大哥的賭技非常好,很少輸人。」她眼中閃著崇拜和愛慕。
辛秋橙頓時明瞭了,暗自苦笑。
「我記得你大哥不是口頭上將你許給九雲了。」她真想裝聾作啞不做息事人。
白綠蝶立即苦惱的扁扁嘴。「人家才不要嫁給九雲哥,他太風流了。」腳踏兩條船還舉棋不定的人最沒品了。
「風流者往往是癡情漢,你多做考慮一下,也許他是最適合你的人。」雖然她懷疑自已的說法。
「哎呀!狗改不了吃屎,兔子不吃窩邊草,他爛透了,根本癡不了。」她以偏概全的予以聲伐。
白綠蝶厭惡的表情表露無遺,當心目中充斥著另一個男子的影像時,其他人的好再也入不了眼,昔日種種的寵溺都成了今日變調的虛偽。
她不是喜新厭舊,而是壓根不認為秦九雲會是她未來的夫婿,自然移情得毫無愧疚感。
女孩家求的不外乎是一份專心而執著的呵護,誰甘願屈就三心二意的對待,尤其是在有所比較的情況下,稍有理智的人都會挑肯定的一方。
不愛道德規範,這些時日的放縱叫她學會了一件事:女人也可以是商界的佼佼者,不必依賴任何人生存。
所以,她要脫出大哥的掌控,成為自已的主人,不接受無意義的婚姻指配,只想與愛自己及自己所愛的人相守一生。
破除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迷信,有大嫂的例子在前,相信她也做得到。
「綠蝶,你太偏激了,九雲也有他好的一回,留點口德日後好相見。」人情義理對這小女孩而言仍是太沉重。
她也曉得自個兒說得毒了些。「人家只是不想嫁他嘛!大嫂應該瞭解被迫嫁人的痛苦。」
「這話別叫你大哥聽見,不然可是一頓好打。」震天可不高興有人老是提起此事。
「大嫂心地最善良了,你幫我息息事。」她雙手合掌的懇求著。
「你該自己向你大哥請求,你不再是個童稚黃兒,該為自己決定的事負責。」她試圖有轉圈餘地。
不是她嫌棄白茫賭徒的身份,而是怕影響綠蝶日後的閨譽。
凡事要看長遠,不可急章就義。
「大嫂當真要見死不救,你明知道大哥只會罵我不守閨訓。」白綠蝶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