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橘果
「不用叫他了,我只是看一下下、體驗一下暴風雨的感覺,待會兒馬上回房去,很安全的,求求你啦……」和久撒嬌道。
「這……」大光猶疑了一下,「好吧,俺陪儂站在這裡好了。」海神比較擅長應付暴風雨時的航海,還是先別打擾他好了。
黑暗中的海像頭狂野的巨獸,天與海已沒有分際,兇猛恐怖,巨浪將海盜船玩弄在股掌間,再加上大雨滂沱,那種逼人的氣勢彷彿萬古洪荒中只剩下這艘船,無助且渺小,會把人心底最深的恐懼挖出來。
陽和久癡癡地瞧著眼前的景象。好壯觀!她抓緊船舷順著甲板上下震動,一會兒腳騰空,人像要整個翻過來被甩向天際;一會兒往左右摔跌,要站穩根本不可能。
不到片刻,她開始感到頭昏眼花,這暴風雨化作一張黑暗的網攫住她、吞噬她,她胃裡嚴重翻攪著,一股酸氣往喉頭逼。
不會吧?!她從來不暈舷、暈車的啊!她頭昏腦脤,從沒在海上碰過暴風雨的她,這回可真的被暴風雨給打敗了,難受斃了!
「大光,你在這兒……和久!」水止觀才剛和長鬍子換手,還沒走到船舷,一看之下心都快停止了,立刻衝上前來。
他才剛靠近陽和久,她就癱軟在他懷裡,忍不住反胃,將食物全部吐在水止觀身上。
「天殺的!」水止觀氣怒之餘,更覺恐懼,連忙把她身上的纜繩解下,打橫抱起她。
「對不起,海神,俺沒發現她不舒服。」大光慌慌張張想幫忙。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我先帶她進去。」水止觀抱起陽和久,飛快朝通往下面的門奔去,上下劇烈搖晃的甲板在他腳下竟如履平地。
下了樓梯,進入臥房,他先讓陽和久靠在椅子上。
「阿觀,我不騙你,我以前不會暈船的……嗯!」她正想辯解,水止觀忙把木桶遞到她面前,她果然又吐了。
「你沒暈過船隻是因為你沒碰過夠大的風浪!」水止觀聲音飽含怒氣,這個專找麻煩的磨人精!不是叫她不准離開臥房的嗎?這會兒只是暈船已經算好的了,萬一被風浪捲走……水止觀的心狠狠抽痛。
「我好難受!」和久覺得自己快暈死了,偏偏在房間裡還是可以感覺到這船上下蕩個不停。
水止觀再也無法發脾氣了,雖然明知她只是暈船,但她難受的模樣竟讓他胸口緊窒。他急忙把被她吐得亂七八糟的上衣脫下,扔進一旁的衣籃裡,拿了塊乾淨的濕布替她抹了把臉。
「還要吐嗎?」低沉的聲音有撫慰人心的力量,好溫柔。
「都吐光了,但還是好昏。」和久痛苦地閉起眼睛。
「活該!你真是個麻煩!」口氣雖然惡劣,但他舉止卻極為輕柔,把她濕透的衣裳剝掉,拿了一塊大干布將她擦乾,像裹麵粉條一樣把她裹起來。
水止觀光裸著結實胸膛把她摟進懷裡,抱著她坐到大床上。「你試著在我懷裡睡一下吧,睡著後就不會暈了。」
他施展內力使整個人穩若磐石,靠著床頭讓和久安安穩穩睡在他懷裡,不至於跟著船勢滾來滾去、上下晃動。
和久覺得心安下來了,所有的不適藉由他肌膚透出來的溫暖減輕了,她閉著眼睫、聞著他身上很舒服的海風味道,乾燥、溫柔,她覺得自己備受呵護疼愛,心都醉了。
「好不好?」和久輕喃。
「什麼好不好?」水止觀磁性的聲音從她頭頂傳過來。
「一輩子這樣抱著我。」閉著眼睛,她唇角微微一笑,玉手半挑逗地滑過他光滑的胸肌。她好愛好愛這樣的感覺,她好愛他撫摸她,好愛他抱著她,好愛他跟她合而為一……
水止觀喉頭一梗,這個麻煩是個讓人愛得丟不下的麻煩,她的話喚起他的慾望,他想更深地抱她,想用男女之間最原始的方式,應和著暴風雨上下起伏的律動狂野交歡。
他的大掌也探入干布內和久胸前的柔軟。「和久……」他的聲音低啞性感,藍眸蘊滿慾望,正要俯首一親芳澤──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不會吧?她睡著了?!
才不過短短一瞬間而已耶!而且她明明睡過一整個下午的呀!
水止觀著實哭笑不得,只得收回大掌,安分地摟著她,極其痛苦地隱忍被點燃的慾望。
怎麼會愛上這種女人?!在他身上放了把火,接著就拍拍屁股走人?愛上她分明是在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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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整夜與暴風雨對抗,清晨已是烏雲散盡,陽光放出萬丈光芒。到了正午時分,翠綠的星島已近在眼前。
陽和久一起床發現房裡只剩她一個人,驀地覺得恐慌,急急忙忙走上甲板,只見海盜們齊聚在甲板上向遠處揮手歡呼。
「你們在做什麼?」她一頭霧水地問站在一邊的小花。
「馬上就要靠岸了,那裡就是星島,你瞧,大伙的親人都在岸上等著迎接我們!」小花指給她看。
陽和久一瞧,星島的岸邊大約站了數百人,又揮手又吼叫地,場面熱鬧溫馨。「你們是多久沒回家啦?大家怎麼激動成這樣?」
「大概有六、七個月了吧!」小花回道。
突然,水止觀穿越簇擁在船舷旁的海盜,直直朝陽和久走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待會兒一起下去吧!我帶你看看我住的地方。」
陽和久的俏臉竟莫名地染上一層紅暈,她感覺到水止觀掌心裡的柔情,他說的不過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她卻因那句話而坪然。以後是不是都在一起了?她的腦袋瓜裡第一次除了整人上孚樂以外,有了想跟一個人廝守的念頭……
「你怎麼呆住了?」水止觀笑吟吟問道。
陽和久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藍眼珠,真的可以跟水止觀在一起一輩子嗎?她既渴望又害怕,這次被綁來海盜船之前,她甚至連喜歡人的經驗都沒有過。
或許她在處理國家大事上一向慎謀能斷,也可以在別人的愛情裡瞎攪和一場,但事情落到自己身上,她便猶豫了,她的未來好長好長,而他們才相處不過兩個月……
他與她之間存在的真是感情嗎?或者純粹是一種慾望?陽和久瞇起眼來。
不知道,她一直懶得想太多,反正只要不是什麼禍國殃民的大事,通常她不會去在乎、去思考,她老覺得「煩惱」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所以她懶得煩惱。
十幾艘帆船都已經停泊在岸邊了,海盜船的母船最後也拋下錨固定好。水止觀讓其他海盜們先下去,自己則充滿興味地觀察陽和久沉思的側臉,難得看到她較為深沉的一面。
「我們下船吧!」他醇厚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嗯。」陽和久綻開玫瑰笑靨,握緊他的手,跟在其他海盜身後,魚貫地往下走。
他們才踏上岸,突然一個高瘦美麗的女子猛地撲上前來環住水止觀的腰,埋在他胸前喜極而泣,「海神!」
哇!這女人是誰?蘋兒嗎?陽和久嚇了一跳,杏眼圓睜,馬上燃起熊熊怒火,當下反應就是要掙脫水止觀的手,卻被他更緊地握住。
水止觀擰起眉頭,不悅地看了陽和久一眼,像在警告她不准跑開,另一隻手扶住那高瘦女子的肩頭,將她輕輕推開一段距離。
「海神?」那美麗女子抬起淚痕猶濕的臉龐,錯愕地望著他。
「蘋兒……」水止觀不禁想歎氣,他生氣自己的離譜。
老實講,他徹徹底底忘了一回星島就會碰上蘋兒這檔子事了,這會兒他只想直截了當地跟蘋兒說:我們的關係停止。但蘋兒是他從青樓贖回來的舞妓,不跟著他,他也得先替她安排個出路啊!
水止觀還來不及啟齒,陽和久已狠狠踩了他一腳。「差勁透頂!你放開我!」她滿臉氣憤。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她只是偶爾一起睡覺──」還沒說完這句話,威風凜凜的海神便被陽和久用力甩了一巴掌,太過驚訝的他甚至忘了躲開,清脆的響聲讓所有人都向他行注目禮。什麼叫「愈描愈黑」,他頭一次體會到。
「全天下我最討厭你!」她怒吼,心都慌了,淚花泛上眼眶。她怎麼給忘了?這男人是有別的女人的!她真蠢!
陽和久轉身就朝相反的方向沖,也不知要沖去哪裡。
「蘋兒,我們的關係停止吧!反正你也有別的男人,我們好聚好散。」水止觀急道,一邊吩咐站在另一頭的小花,「小花,你拿一筆錢給蘋兒,替她找個安身之處。」
他得趕快衝去把那個麻煩姑娘抓回來,她認不認路啊?
蘋兒收住喜極而泣的眼淚,望著水止觀的背影,微咬著下唇。枉費她一直這麼乖,結果還是留不住他的心嗎?他不是一直都喜歡像他母親那樣溫柔賢淑的女人?她怎麼會輸給那個一臉嬌氣的髻毛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