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湛亮
「爹,你可知旭弟的夢想?」噙著笑,他踏出打開鳥籠的第一步。
「他還能有啥遠大夢想?」提起不成才的孽子,北宮玄冥就吹鬍子瞪眼,完全不抱任何希望:心底很清楚這些年大兒子明的、暗的不知已幫小兒子處理過多少爛攤子了。「我只盼他能安分不惹事就心滿意足了!」
唉……說來真是汗顏!曄兒從小沒他教導,然而卻如此成才;怎旭兒打小跟在他身邊,卻反而如此地不成才?莫非他的教育真這麼失敗?
「爹,別急著否定旭弟,他其實不壞的。」歎氣搖頭,北宮曄緩緩道出當夜與北宮旭的深談。良久之後……
「想不到旭兒竟有如此心結,看來是我疏忽了……」沉吟良久,北宮玄冥不免責怪自己,隨即又提振起精神笑道:「若他真有如此的宏願,那當然很好啊!」
「爹,您支持旭弟嗎?」看來鳥籠已開了一半。
「當然!」北宮玄冥高興地大笑,看得出來很是欣喜。
「那二娘那邊可能需要您去疏通……」
「呿!娘兒們就是不懂男兒志在四方,光想將丈夫、兒子綁在自己身邊。別擔心!你二娘那兒只要我出個聲,她絕對不敢有二話!」不愧是征戰沙場的大將軍,
果然豪氣萬千。
北宮曄聞言後,知道這事兒已無問題,眼見紙錢燃燒殆盡,多名丫鬟亦已將收拾好的祭品搬上不遠處的馬車,他率先步出樹蔭下,正欲招呼另一頭的趙水澐、北宮旭上馬車準備回府時,驀地,四道燦亮刀芒前後左右,自四方突襲而來,其速快若閃電,擺明不讓他有退路生機……
鏗鏘!
但見北宮曄身形如旱地拔蔥般倏然拔高躍至空中,利刀刀鋒在猛然失去襲擊目標下,收不住凌厲刀勢,霎時間兵刀「鏗鏘」互擊的清響連起四聲:而現身刺殺的黑衣蒙面人對戰經驗之豐、默契之好亦是少見,一擊不成不但不緊張,反而老練而迅速地齊身躍起,不約而同再次揮刀攻擊。
唇角勾起森寒冷笑,北宮曄大袖一揮,四道金芒自袖內射出,準確、狠絕直攻四人雙目,逼著四名蒙面客不得不緊急撤刀,擋掉暗器來自保,只聽得「噹」地四聲,四柄長刀應聲折斷飛射而出,電光石火的瞬間,刺客失去了斬殺的大好機會,而北宮曄則乘機飛掠出四人的攻擊範圍,安全無恙地落在前方不遠處。同一時間,夜影也自暗處竄出,穩穩守在他身前護衛。
四名刺客不約而同拋下手中斷刀,目光同時轉向將自己長刀擊斷的暗器,這才驚訝地發現地上躺了四錠金元寶。
老天!本以為是啥無堅不摧的鋒利暗器,沒想到卻是四錠普通金元寶就將他們的長刀給擊斷,這份勁道與功力實在驚人,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退!」對手一身武藝高過他們的預測,加上兵刀又毀,刺客們自知情況對己不利,就聽四人之中有人當機立斷沉聲低喝,眨眼問,四道黑影分往四個方向電射竄逃,一下子就消失蹤影。
深怕此為調虎離山之計,夜影並沒跟上急追,依然守護在北宮曄身邊。
而一旁的眾奴僕眼見此番凶險變故,個個嚇得尖叫連連、抱頭鼠竄,就怕自己無辜遭殃中刀,就連樹蔭下的趙水澐亦飽受驚嚇地抱著北宮旭。唯有北宮玄冥最先反應過來,一個縱身跳到兒子跟前--
「曄兒,你沒事吧?」吼聲如雷,威嚴國字臉上盈滿擔憂,一時間竟沒想到一直認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愛兒,何時竟擁有高強的武藝。
「沒事!」輕淺一笑,北宮曄深沉黑眸不著痕跡地迎上夜影剛毅眼眸,兩人眼底皆閃過一絲異彩。
「到底是誰一直想置你於死地?今天若非你機警,躍身避過殺招……」吼聲驀然一頓,像是想到啥重點似的又驚訝吼問:「你會武?」
「爹,我從沒說我不會,只是沒展現罷了!」呵……爹好像有些遲鈍。
「你、你打哪兒學來的?」完全沒心理準備的嗓音繼續吼。
俊眸轉往親姊墓碑,他深沉一笑。「姊姊還在世時就聘請了許多武藝高強的能人異士來教我和夜影,說是既強健體魄又能防身。呵……爹,您說姊姊說得可真有道理,是不?」
第八章
正午時分,城內最繁華的街道依然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與多日前相同的酒樓、相同的人聲鼎沸、相同的二樓靠窗雅座,阿醨點了滿滿一桌酒菜盡情享用。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大壇竹葉青供她喝得盡興,好好彌補前些天的「怨念」。
一個小姑娘獨自一人在酒樓狂飲一大壇足可讓兩、三個男人醉倒的竹葉青,自是引來不少人側目,心下暗自咂舌不已。然而她卻恍若不知眾人注目,逕自蕩著小蠻靴,一臉醉態可掬地進食憨笑。
未久,祭飽五臟廟後,她意猶未盡地繼續啜飲美酒,酣醉圓眸隨處亂瞟打轉。忽地,眼尾餘光掃到窗外樓下對街一抹藏青身影,登時「咦」了一聲,不敢置信地揉揉醉眸。發現藏青身影並無消失,可見不是自己醉糊塗、看錯眼,當下心中大喜,忙不迭地探出窗外,嬌聲呼喊--
「大哥--」其聲不高不低,在人聲嘈雜的大街一下子就被其它聲響給淹沒,然而對街的藏青身影卻倏地抬首,準確尋到二樓窗口邊的發聲處。
一見身著藏青衣衫的男子抬起臉,阿醨更加確定自己沒認錯人,當下興奮莫名地揮舞雙手,在酒樓眾多客人的驚呼聲中,雙腳一蹬跳下窗,直往藏青男子身上撲去。
「哇--」街上行人驚見有人跳樓,紛紛嚇得哇哇大叫往旁閃避,就怕倒霉地被壓了個正著,而一命嗚呼。
然而身形頎長的男子卻是臉現喜色,挺拔身軀不閃不避,健臂大張穩穩當當地將來勢兇猛的身影給抱滿懷。
「大哥,你怎也來京城了?」落在男身女相、擁有一張清麗絕俗、貌若天仙臉龐的男子懷中,阿醨咧嘴憨笑,心底的歡喜溢於言表。
「還敢說?還不是追著妳來的!」阿醨之兄--夏醑狠狠地捏了下她俏鼻,這才洩恨。他一路千里尋妹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男一女在大街上親暱相摟可真引來不少人目光,尤其夏醑的驚天美貌更是招惹許多男人忍不住佇足偷觀,若非太過頎長的身高與平坦的胸脯,讓人確定他實實在在是個男兒身,還真會讓人懷疑他女扮男裝呢!不過兄妹倆可完全不理會他人非議的注視,逕自開心交談。
「追著我來?」醺然搔著蓬鬆亂髮,她滿是狐疑。
嗅聞到滿身的酒氣,清楚她與阿爹的思路實屬同一掛,夏醑白眼大翻懶得多說,索性直攻重點。「別管啥『醉馨釀』了,隨大哥回去吧!」
「不成哪!」搖頭拒絕,阿醨自覺理由充足。「威定王府的王爺好不容易替人家打聽到一些『醉馨釀』的消息,人家不能輕易放棄,讓阿爹失望的。」
威定王府?一聽到這詞兒,夏醑霎時間心神一凜,擰眉探問。「阿醨,妳識得威定王爺?」
「是啊!他人不錯,不僅幫我找『醉馨釀』,還讓我住進王府內呢!」醉眼瞇瞇笑咧了嘴,大力讚賞心目中的好人。
「妳住在威定王府?」有問題!綜合阿爹提供的消息和自己以前探得的線索,這「醉馨釀」根本就出自威定王府的某人所釀。如今那威定王爺不與阿醨說明白,卻蒙騙她,拐她住進王府裡,到底有何企圖?
夏醑不似妹子那般無心機,重重疑雲頓時籠罩心頭。多年前,他順路經過京城時,也曾為了那僅存的一丁點兒孝心潛入王府想找「醉馨釀」。後來探知「醉馨釀」根本是出自某男子所釀,而且還是武藝不弱的男子。若他想盜酒,還得費一番功夫,實在覺得懶,是以直接就到酒肆花銀子採買一車子的劍南春回去餵兩隻酒蟲。結果他們父女倆還不是喝得眉開眼笑。
所以哪,不管是啥麼酒,他們的反應都一樣高興,那又何必一定要「醉馨釀」?
「對啊!」奇怪,大哥幹啥擰眉頭呢?
「那個威定王爺沒對妳怎樣吧?」若有,他就該死了!
「耶?他要對我怎樣?」納悶反問。
「呃……」反被問倒,只好乾笑連連,改變策略諄諄誘導。「來,告訴大哥,妳住進王府後,發生了些啥事……」試圖想從中找蛛絲馬跡。
「啥事?」瞧了瞧對面酒樓,阿醨想到自己還有一壇竹葉青在裡頭,不禁吞了吞口水,搔頭憨笑。「大哥,我們一定要站在這兒說話嗎?」進去裡頭聊不是更舒坦嗎?
順著她視線望去,夏醑不禁好氣又好笑。「妳酒蟲又癢了,是不?」
「有、有啥辦法!人家先前好慘,被禁了好久的酒,現在當然要補回來啦……」嘟囔嗔叫,不由分說拉著人就往酒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