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湛亮
長眼真沒見過如此貪喝杯中物、嗜酒如命的人,北宮曄揚唇吐著芳香酒氣失笑。「阿醨,若真如妳所言,那這半個月可真是妳這一生最清醒的時候了。」
「胡說!這半個月是我有史以來最不清醒的一段日子。」瞪著安坐床沿邊,才剛剛被她給搜括口中殘留酒氣的男人,阿醨很想再撲上去搜括一次。想著、想著,粉舌忍不住就舔起粉紅唇瓣來。
這小酒鬼又想偷襲他了!這些天來,北宮曄實在太清楚她這副嘴饞神情所代表的涵義,心中不禁既喜又憂。
喜的是,他很歡迎她的偷襲,這代表又有嫩豆腐吃;而憂的是,他實在自尊心嚴重受創--對兩人如此親密的唇舌交纏,她在意的僅只是他口中的香醇酒味,完全沒一丁點兒男女之情的省悟!唉……真擔心哪日她在外沒酒喝,就重施此招,拉個嘴中帶酒氣的人來搜括個過癮。
「喂!你想些什麼?」瞧他又笑又歎地怔忡恍神,阿醨忍不住好奇地伸指戳戳他腰際,試圖將注意力給喚回。
「沒什麼!」驀然回神,低首在粉嫩紅唇印輕啄一吻,他勾唇一笑。「阿醨,千萬記住一件事,除了我之外,萬萬不可親吻別人的唇,就算人家嘴裡有酒也不成!」
「當然!我又不愛吃別人的口水。」莫名其妙橫去一記嬌嗔,自認自己又不阿八,幹啥胡亂吃別人口水?
沒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北宮曄一怔,隨即松心朗笑調侃。「那妳為何老搶我口水吃?」
驀地一愣,她臉蛋微紅,訥訥地道:「我……我想說以前咱們互相吃過,既然有過第一次,那兩次、三次也沒啥關係啊,再說也不難吃嘛……」
「怎麼個不難吃法?」很有興致追問。
「我、我怎麼知道?反正就不難吃啦!如果你不給吃,以後我不吃就是了!」驀地臉蛋脹紅,說不出口每回嘗過他帶著酒香的嘴後,就恍如喝了十斤老酒那般醺醺然,害她一直懷疑他的嘴其實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裝滿醇酒的神仙酒葫蘆。
「唉……在下沒說不給吃啊!」乍見她忽現小女兒靦腆嬌態,北宮曄心下暗喜,口裡卻壞心逗弄。
聞言,阿醨淨是紅著臉憨然傻笑,不知該如何響應,北宮曄見狀忍俊不禁地又是一陣朗笑。直至許久後,阿醨覺得他實在笑太久了,這才又伸指戳他的腰。
「怎麼?」垂眸笑凝。
「你有打聽到『醉馨釀』的消息嗎?」一面是要轉移話題,一面也想趕緊問出個下落,好買回去滿足阿爹心願。
「這個嘛……」
「沒人知道嗎?」以為他的遲疑是不好意思說沒採到線索,阿醨有些失望。「若真找不到那也沒辦法,等我傷好得差不多,就回家告訴阿爹這個壞消息吧!」出來許久了,阿爹肯定等得心急。
「妳……想要走了?」笑容頓止。
「總不能一直賴在這兒不走啊!既然沒『醉馨釀』的消息,那我就該回去了。」阿醨雖然有些捨不得這種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沒傷時,還天天有好酒喝的舒適日子,但終究不是她的家,總有一天還是得離開的。
「我沒說沒『醉馨釀』的消息。」驀地嘴角一揚,北宮曄眸光詭譎。
「耶?」聞言心下一喜,猛地抬頭瞧他,卻因一用力過重牽動背後傷口,疼得她慘叫一聲。「哇--好痛……」
「沒事吧?」連忙查看,確定沒滲出血水,他不禁斥責笑罵。「忘了自己身上有傷嗎?」
差點沒飆出淚,她一臉可憐兮兮卻還執意追問。「你打聽到了是不是?在哪兒啊?是不是有另一家叫『威定王府』的酒肆……」
「別激動!」再次彈額要她安分趴好,北宮曄這才慢條斯理地道:「是有打聽到有個人會釀『醉馨釀』,不過聽說那人釀的酒是不賣的。」
「不賣?」阿醨傻眼,隨即心急地大叫:「那我去求他送我好了!他住哪兒,你告訴我!」哎呀!阿爹魂牽夢縈的極品佳釀啊……不知是何等滋味,她也想早一步品嚐到哪!
呵……說到酒就心急成這樣,和平日憨傻、慢吞吞的模樣真是相差十萬八千里。
北宮曄暗自哂笑不已,可臉上卻一副萬分歉疚樣。「至今我也只探聽到有這麼一個人而已,至於他的住處……我想還需多一些的時間去探查。」
「噢--」長長一道失望歎氣,只能自我安慰。「有消息代表有希望,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妳再多住些日子吧!有新的消息,我馬上通知妳,如何?」微微一笑,其實早已知道她的答案了。
「既然有消息,我當然不走了!」這趟出來為的就是這個,既然已探聽到有這麼個人在釀「醉馨釀」,當然不能半途而廢。阿爹還在引頸期盼她的好消息呢!
聞言,北宮曄勾起一抹詭笑……呵,三言兩語擺平!和心思單純的人相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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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說他會武!」
「我、我也不知道……」
「我們都讓他給瞞過去了!若早知他身懷武功,當日我們『殺手樓』的佈局會不同,也就不會讓他逃過一劫。」
「不管你們要如何佈局,我關心的是,你們究竟何時才能完成我的委託?還有,不要在王府內行兇會招疑的。」
「很快!不過若不想在王府行刺,那麼我希望你能或多或少提供他的一些行程。你知道的,我們辦趣事來方便,成功的機會越大,你的目的也能越早達成。」上回在寺廟的刺殺,也是他提供訊息的。
「當然!我用老方法聯絡,可以嗎?」
「可以!」
「那你走吧!別讓人瞧見。」
風聲輕輕響起,王府內偏僻的角落處在密謀私語後,又歸於沉靜……
第六章
波光瀲濫、碧水清澈的湖心中,雅致紫竹小屋靜謐巧立,襯著翠山綠水,一切是如此的寧靜安詳……
「你說什麼?」驀地,一道驚天怒吼響徹雲霄,嚇得湖畔週遭樹梢上的鳥兒們全部振翅高飛,一時間顯得喧鬧不已。
「我、我……誰教你要離家出走,撇下我們爺兒倆沒酒喝,又不知你何時才要回來……」畏縮嗓音心虛地替自己辯解,還將錯怪到別人頭上去。
「我……」吼聲才起了個頭,就像承受不住怒火地狠喘幾口大氣,待真氣充足才猛然咆哮飆吼。「我離家還能離到哪兒去,啊?最多不就是隔壁山頭的阿娘那兒,這麼多年,你還不清楚嗎?再說哪回我真的撇下你們不買酒回來了?若我不買回來,那這是什麼?馬尿嗎?你說這是馬尿嗎?」
「我……我……我當時醉糊塗了,沒想那麼多……」畏縮嗓音被罵得越說越小聲。
「醉糊塗?你哪日是清醒的?阿醨就是讓你給養壞的,從小就只會拿酒充米漿灌她,害得她現在也成了一個小酒鬼!」繼續咆哮。
「就算這樣,她也很快樂長大啊……」小小聲辯駁,卻在收到火力十足射來的橫眼怒瞪後,噤若寒蟬。
「說!她上了哪兒去了?」總算稍稍冷靜,怒喝聲也轉小。
「威定王府……」
「威定王府?」吼聲又起,氣急敗壞得不敢置信。「你讓她上威定王府?又為了那啥『醉馨釀』了是不?威定王府那種位高權重、護衛森嚴的王公貴族之處,你竟敢讓啥事都不懂、鎮日醉醺醺的阿醨去,你不怕她才靠近人家大門,就被抓起來關進大牢嗎?」
「應、應該不會那麼嚴重……」
「不會那麼嚴重?那怎樣才嚴重?這樣嗎?」吼聲未完,數大甕醇酒被人從窗口奮力丟出,「噗咚、噗咚」地濺起水花,緩緩往湖底沉去。
「哇--不要啊!」不捨慘叫乍起,隨即一抹圓胖身影從竹屋內竄出,噗咚一聲,也跟著跳進湖水中試圖搶救。
就在圓胖身影竄跳入湖的同一時間,另一抹頎長身形也從窗口閃出,以著快如流星之速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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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得意須盡歡,嗝……莫使金樽空對月……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王府內的醉酒高歌再次飄然響起,蕩啊蕩地蕩進了書房內,兩名男子的耳中……
「不是下了禁酒令?」夜影眉頭一皺,有些受不了睽違已久的嗓音重現江湖。
「看來是有人不遵從了!」北宮曄真是好氣又好笑。這小酒鬼足足養了一個月的傷,好不容易身子復原到可以下來活動,就偷跑去喝得醉醺醺,真是讓人對她放鬆不得。
「真沒見過哪個姑娘家像她這樣嗜酒如命,鎮日沉迷酒鄉的……」批判聲稍頓,隨即難得地微微上勾。「不過心思倒是單純良善,若小姐還在世,肯定也會喜歡。」這是他最頂級的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