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子澄
「曖曖……」還是有人心疼暖暖的,汪昱晴輕輕拍著官暖暖的肩,並警告地瞪了田月霓一眼,廚房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生孩子其實不痛的……」愛上一個人,就是為他挖心掏肺都不會有怨言,像姊姊,即使為了產子丟了性命,但她得到姊夫畢生的愛情,還說她死而無憾。「只要愛著那個男人,生孩子真的不痛——」
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只是神情哀痛地撫著小腹。這裡面……會不會有個小生命了?他說過要多生幾個的,可是她恐怕沒辦法幫他完成這個心願了……
接下來的場景她完全沒有印象,直到他開車送他們回到家,臨下車前,她總算想起自己應該跟丈夫說說話。
「浩浩睡著了。」小孩子體力比不上大人,浩浩早在回程途中就在後座睡了。
「我來抱他。」他把車停好,輕易地抱起浩浩回到兒童房。
「你……昨晚沒回房?」安置好浩浩,步出房門後,她問道。就算是盡個做妻子的義務吧,她總得關心一下。
「嗯。」廊上的燈沒有開,他們都看不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
她咬咬唇,不自在地扯了扯裙擺。「那你待會兒……」
「我還有公事要忙。」沒等她說完,谷胤颺飛快地截斷她的問題。「你先睡,我忙完了自然會回去。」回去面對她。
「……喔。」她輕應了聲,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原想問清楚他的想法,但她的心情還沒整理好,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勇氣面對他,單單他的冷淡便足以令她心痛難耐,如果他的決定如同她想像的一般,她怕自己會全然崩潰。
也許,讓彼此之間利用時空的距離來調適是最好的方法,她會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如果她真的不得不離開……
谷胤颺神色晦暗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瘦削的身子消失在黑暗裡,滿心苦澀卻找不到迷宮的出口。
他好想問她心裡住著的男人是誰?她的心,有沒有他佇足的空間?
一整夜的思索並沒有讓他變得理智,他掙扎在兩張相同的臉孔之間,游移、矛盾。
因為她,他發現自己性格裡未曾出現的懦弱,他竟然害怕自己不是她想要的那個男人,他更害怕與自己競爭的是一個永遠打不倒的敵人。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避免不了七情六慾和各種性格上的缺陷,他不怕有情敵出現,但他卻無法打敗一個死人。
逝者已矣,但他留在珞君心裡的卻永遠是他最好的那一面,她怎麼形容他來著?溫柔、善良、責任感重。最重要的是,他對柳琦君亙久不變的愛戀,在珞君眼底,他簡直可以稱之為聖人,他谷胤颺真有辦法打敗她心目中的完人嗎?
是他強求了,強求珞君不得不嫁給他,不得不和他綁在一起,可是有多少男人能忍受妻子心裡有別人?更何況那個人還跟自己生成同一副模樣!?
他是個替代品嗎?他相信沒有人能忍受這種老二哲學。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這個心結,他需要好好的、認真的想清楚,不然他永遠沒辦法胸懷坦蕩地面對自己的妻子。
只是他萬萬沒料到,自己這麼一想,竟足足想了近一個月,也將夫妻間的間隙拉成了深不見底的鴻溝……
第十章
墨綠色的凱迪拉克轎車圓滿的達成任務,讓鳳飄鳴趕在官曖暖琵琶別抱之前攔截下來,及時挽救一對佳偶免於淪落受苦受難的後悔煉獄。
「受不了、真受不了,飄那傢伙居然肉麻當有趣,房事大公開?虧他想得出來。」回程中,邵慕風搗著泛疼的額,一張嘴喳呼個沒完。
為了成就鳳飄鳴死鴨子嘴硬的愛情,前一晚邵慕風和雷颯拚了老命將鳳飄鳴灌醉,因此現在兩人的頭還痛得要命,雖然經過鳳飄鳴勁爆的搶婚過程所刺激而醒酒,可宿醉的毛病可沒跟著一起解除。
「誰教他愛逞強,要是別喝昨晚那一攤,他還可以趕在婚禮進行前把胖妹給搶回來,所以總歸一句話:他活該!」雷颯蹙眉閉眼,唇邊勾著淡淡的笑。
雖然頭痛得要死,但能見到好友有情人終成眷屬,再痛也得忍聲吞下。
谷胤颺像顆悶葫蘆似的悶聲不響,他緘默地聽著兩個碎嘴的男人不斷叨念,不改熟稔的駕車技術,平穩地開向台北。
眼見鳳飄鳴為了搶老婆那股蠻勁兒,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想他鳳飄鳴是何其愛面子的男人,性子是寧可死撐也不願留下把柄讓人嘲笑,這般固執的男人為了心所愛的女人,竟然可以做到面子丟盡的程度,衝動得令人咋舌。
反觀他自己,他自認沒那個勇氣,跟珞君之間似乎也不用動到那麼大的場面,何況他已經逃避了將近一個月,該回去面對她了吧?
對她的思念日以繼夜啃嚙他的意志,他明白自己的耐性已撐到極限。
他懦弱地躲著她,每每必算準她睡著了才回家,早上則趕在她起床之前就出門,她會怎麼想?會不會怨他?有沒有如他一般飽受相思之苦?
慢慢的,他想通了,就算她心裡真有那個人又怎麼樣?比起忍著不見她的痛苦、壓抑,倒不如光明正大的跟他挑戰來得痛快。
反正那人早已作古,爭也爭不過他這具血肉之軀,難道他會沒飄那個勇氣,用力把她搶回來嗎?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相信自己付出的感情絕不比飄對胖妹來得少。
「你這傢伙,一個人在傻笑個什麼勁兒?」邵慕風古怪地睨著他,指了指谷胤颺的手機。「電話響你是沒聽到啊?毛病!」
「谷胤颺。」他拉回神智,按下免持聽筒的接聽鈕。
「胤颺,你在哪裡?珞君有沒有跟你在一起?」電話那頭響起高鳳英略嫌緊張的聲音,搞得車廂裡的三個男人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我在高速公路往台北的方向,苗栗交流道附近。」睞了眼頓時被挑起好奇心的兩位乘客,谷胤颺有股說不出的無力感。「珞君不在嗎?會不會在她的工作室裡?」
「沒有!」高鳳英的聲音更急了。「我跟浩浩到處都找過了,她不僅不在工作室裡,連她的縫紉機和工具都不在了!你說,你說說看吶!她到底會去哪裡了?」
私底下她是怪兒子的。這些日子以來,她可是把他們兩夫妻的點點滴滴全看在眼裡,為了他,珞君原本就不胖的身子是日漸消瘦,每天還得撐著笑容來面對他們一家老小,這個笨兒子硬是把她一個好好的媳婦給氣走了,她能不氣嗎?
「怎麼會!?」不顧正在高速行駛中,谷胤颺思緒紊亂地緊急煞車,車輪發出刺耳至極的吱吱聲,嚇得邵慕風和雷颯白了一張臉,冷汗涔涔地注視後方不斷繞路而過的來車。「她到哪裡去了?」他的憂心如焚和另兩人同一樣貌,為的卻不是同一件事。
「我要是知道還得問你嗎?」高鳳英氣急敗壞地開罵。「她房裡的棉被都沒動過,看來是昨夜就出去了,你倒是想想辦法啊!」
「我怎麼知……」靈光一閃,他想到另一個可能。「她會不會回南部去了?」
「不會吧!!前陣子她就叫我幫她把房子退了。」高鳳英不置可否地回答。
「她沒地方可以去!」她的生活如此單純,除了谷家和她以前住的房子,他不相信她還另有去處。「媽,你先別急,我打電話跟律師確定她南部的地址,有消息我再跟你聯絡。」他切掉電話,急忙又準備再撥號。
「喂喂喂,老兄,你好歹也把車開到路肩,這樣停在路中間很危險耶!」而且還是高速公路。邵慕風擋住他的動作,堅持他把大家的命先保住。
「放手!」谷胤颺揮開他的手,想再次拿起電話,卻又遭到另一隻手的阻攔。
「風說得沒錯,要找愛人也得有命可找,先把車停好再說。」雷颯白著臉說。
「滾開!」谷胤颺一一揮開兩人四手,臉色越來越難看;在不斷受阻之下,他氣惱地將車子駛至路肩,終於得到電話使用權,他立刻打電話給辦理浩浩收養程序的律師,抄下珞君南部的地址。
「下車,我要轉到南部。」谷胤颺打開中控鎖,把兩個搭便車的人丟上公路。
「喂!有異性沒人性!情人再找就有,有必要跟兄弟翻臉嗎?」邵慕風和雷颯瞠大眼,不死心地抓緊車窗嚷叫。
「她是我的老婆!老婆你懂不懂?我跟她早就登記公證了!」
谷胤颺不留情面地搖起車窗,油門一踩,狠心地將兩人丟在高速公路的路肩揚長而去,任由強勁的風勢吹著邵慕風和雷颯滿頭亂髮,頸間的領帶可笑且無辜地隨風飄搖,夾雜著風吹渙散、幾不可聞的淒厲狂吼——
「該死的!教我們怎麼回台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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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珞君好不容易將行李擺放在大概的位置,喘著氣到洗手間擰了條濕毛巾,回到客廳坐在塑膠板凳上,甩甩毛巾拭去額鬢間的汗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