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董妮
「雷因。」忍不住,她伸出手輕觸他通紅的臉。
他猛地跳起來,圓睜的眼直直地瞪著她。
瞬間,她錯以為自己變成了採花大盜,可是……真的太好玩了。
她的雙眼亮晶晶的,整個人興奮得像發出光芒。
雷因心底大叫不妙。「你……你想幹什麼?」
天哪!聽聽他的話,真把她當成登徒子了。
可就因為這樣,她更想欺負他。
「我能幹什麼?」她拍拍自己的腿。「我連走都不能走,只是個什麼事都做不了的殘廢。」
「不會的。」雷因果然上當。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握住她的手。「相信我,你的情況一直在好轉,你一定可以恢復的。」
難得他自投羅網,水芝茵當然不會放過。
她一個傾身,狀似不經意,但絕對是故意的:她低下頭,以唇輕擦過他的唇。
那接觸只有短短三秒鐘,也許更少,可挑動的心弦卻震動劇烈,像正面臨十級地震。
不只水芝茵心跳如擂鼓,雷因更是瞠目結舌,一雙眼珠子瞪得像快要掉下來。
「你……」他指著她,羞窘的臉漸漸變得精悍,還有一絲駭人的厲氣在凝聚。
她沒料到玩火自焚的後果是這般恐怖,忙不迭地轉動輪椅往後退。
「對不起,純屬意外,你別在意喔!」
他瞠她一眼。「如果這是你的初吻,你能不在意嗎?」那字字句句都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
「初吻!」原來那是他的……她摸著唇,忽然覺得上頭的熱度更高了,燒得她開始暈頭轉向。
作夢也想不到,一時的興起竟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她不免有些後悔,但更多的是喜悅。
她居然是他第一個親吻的女孩!一想到這件事,她就覺得身體像要飄起來。
「你會買到那架鋼琴,應該是知道我的過去了吧?」他的喉嚨像夾著砂紙,聲音異常沙啞。
那是當然的。幾個月前,她討厭死他了,想盡辦法要趕走他;為此,她請人調查了他的祖宗十八代,以期找出他的弱點,一舉擊垮他。
知道他過去的經歷後,她十分訝異。這架鋼琴就是那時候托人在瑞士買到的,她也不知道他的鋼琴怎麼會淪落到那裡去。
然後,上星期鋼琴空運到了,但她對他的感覺已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如今,鋼琴已不是用來對付他的道具,而是她向他示好的媒介。
她俏眸凝視著他。「我知道你曾被稱為二十一世紀的貝多芬、音樂界的奇跡、擁有神賜的……」她說不下去了,看著他一雙扭曲的手,喉頭整個哽住。
「別哭,反正不能彈琴也不會死。」他臉上有著淡淡的落寞。
她一時無言以對,低下頭,兩行淚滑下粉頰,像煞紅玉上點著兩粒晶瑩剔透的水晶,美不勝收。
他心裡對她又愛又憐。「我是真的已經釋懷了。」
她知道,否則他現在不會活得這麼好。但她心痛的是他掙扎著要放棄的那番心情,那一定很痛很痛,就好像之前她明明很想念林永傑,卻因為不想連累他,不得不拚命告誡自己不可任性騷擾他一樣。
那時,她真的好恨自己為何如此倒霉,這世界天天都有人發生車禍,撞死了也就罷了,偏偏她卻傷著了腿骨和脊椎,弄得整個人幾乎要癱瘓。
臥床的一分鐘就好像一年那麼長,她每天都在心裡祈禱有人陪伴,卻一次也不曾呼救,一來是卸不下自尊,二來是不想給人添麻煩。
那種心情是五味雜陳的,除非親身體驗過,無法理解。
可幸好,她總算熬過去了。
但她絕不會說那些痛苦已經消逝,它們只是被掩埋、被深藏,永遠不會不見。
也因此,雷因的滿不在意落到她眼中,變成了強顏歡笑。
「是真的。」他拚命點頭以加強話裡的可信度。「過去的我雖然擁有名利,但生活中除了音樂外,再無其它。我是出了車禍後才知道,原來快餐店裡不只賣漢堡、也有炸雞和飲料;便利商店除了雜貨,也賣便當;取用飯店冰箱裡的食物是要付錢的,還有……一直被我拒絕於生命之外的感情其實很迷人。」說到最後,他的臉又開始泛紅。
她被他專注的視線盯得水眸氤氳。
「想到我過去居然錯失了這麼多東西,我只有一種感覺。」他的手輕撫上她柔嫩的面頰。
「什麼感覺?」她的聲音柔媚得像甜膩的蜜糖。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看看自己扭曲的手,再望望她,最後視線完全定在她乍喜還羞的嬌顏上。
二十歲,正是青春正盛的時候,像一朵初開的花,嬌艷下可方物。
他整個人都被她吸引住了,連靈魂都要融化在她瀲濫的眸海中。
情不自禁地,他傾身,眼看著噘起的唇將吻上她。
「芝茵?」話裡帶著淡淡的詢問,他在等她認可。
她明眸凝視他半晌,濃情波濤洶湧,自她心底湧向他。
她緩緩閉上雙眼。
他如獲聖旨,迫不及待吻上她。
當四片唇就要密合的瞬間——
「芝茵!」林永傑破門而入。「我們立刻結婚。」
六個字,砸得她小小的閨房天翻地覆。
第十章
現在是怎麼回事?地球要滅亡了嗎?林永傑居然主動提出結婚要求?
「我還不能走喔!」水芝茵提醒他。
「沒關係。」林永傑直衝進來,越過雷因,緊握住水芝茵雙手。「等我們結婚後,你可以繼續復健,我也會幫你,不管幾年,我都會等你的。」
「萬一我永遠也好不了呢?」水芝茵試探地問。「我有可能得一輩子坐輪椅,甚至無法生育。」
「那就我們兩個人一起過日子,你陪著我、我陪著你,也不錯。」林永傑好激動。「好不好?芝茵,我們結婚吧!」
水芝茵還沒回話,雷因腦血管已經氣爆。
「喂,你當我死人啊!」居然在他面前跟他的心上人求婚,想死不成?
林永傑愣愣地看著他。「我不懂。雷先生,你為何這麼激動?」
「你之前明明不想結婚。」若非礙於水芝茵在場,雷因一定將他腳踏兩條船的事抖出來。
「那是……我那時不夠成熟嘛!現在我想通了,男人應該勇於負責,而且……我發現其實我還是比較喜歡芝茵,我想跟她共度一生。」他說著說著,臉居然紅了。
「你……」雷因給他氣炸了。「你這個人也太善變了!」
水芝茵卻聽出他話裡的另一番意思。「傑哥,請問你說的『還是比較喜歡我』,是跟誰做比較?」
林永傑臉色一白。「我……不過是一時口誤,你別想太多,我……」
「林永傑!」一條人影像火箭炮一樣射進來,正是那位美女秘書。
「喜喜。」林永傑看著她,一張嘴張張合合,半晌,他面色一整。「你來這裡幹什麼?」
邱歡喜正是林永傑的專任秘書,兩人在水芝茵出事後,短暫交往過—段時間;後來林永傑被雷因硬留在水家照顧水芝茵,與邱歡喜的關係進入冷凍期。
邱歡喜本來還不太在意,反正水芝茵的身體那麼差,她不信自己會比不上一個殘廢。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在與水芝茵密切相處後,林永傑居然又變心了,自願去照顧那個瘸子。
邱歡喜差點瘋掉,她都已經懷孕了,林永傑才搞這種飛機,分明是想整死她。
她再也忍耐不住,一狀直接告到林老夫人面前要求她作主,終於要到這裡的地址,立刻就殺了過來。
「你明明說過要娶我,結果……人家整個人都給你了,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邱歡喜扯著他的領子又叫又罵。
「恩愛時候說的話,怎麼可以算數?」林永傑痛苦地伸長脖子,邱歡喜快把他給掐死了。「而且,你早知道我有未婚妻,當時你自己說不在意的。」
「因為那時候我沒懷孕啊!」初始,邱歡喜的確是覺得自己匹配不上林永傑,但她真的滿喜歡他的,所以給他做情婦也不在意。「可是現在我有了你的孩子,難不成你不想負責?」
「我都有做避孕措施,怎麼可能懷孕?」
「你問我、我問誰?」
「兩位,任何避孕措施都不會百分百安全。」雷因涼涼插嘴,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林永傑搞出這麼大的事,他又是林家獨子,那還不奉子成婚?真是撿到便宜了。
林永傑為難地看了邱歡喜一眼。他對她其實是有些心動的,但她畢竟不是理想對象,家世、教養都與他有一大段距離。
而且邱歡喜性情變化極大,獨佔欲超強,常常讓他吃不消。
比較起來,水芝茵堅強又獨立,真要娶……他還是比較喜歡水芝茵。
可是邱歡喜懷孕了,該死,他明明都有戴保險套啊!這種倒霉的事怎麼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邱歡喜見林永傑遲遲下不了決定,也知他性子裡的懦弱又爬出來作怪了。
她像只八爪章魚緊緊纏著他。「我不管,這是你的孩子,你一定要負責,否則我就死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