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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一餐晚飯就這麼給破壞掉了,不過反正她本來就沒有什麼食慾,桌上也幾乎沒有一樣是吞得下去的東西。

    「我可以告退了嗎?大人。」

    雷夫點點頭,但在她起身想走時又拉住她說:「把怨氣留下,憐兒,我馬上就會去找你。」

    時候仍早,憐兒也不想上床去等雷夫,昨夜的記憶加上今天的一切都令她坐立不安,挫折沮喪;她既不能好好的、放心的愛他,又不能請他別碰自己,難怪會這麼頹唐沮喪了,但願他能盡快找到新歡,拋棄自己。

    再等了一會兒,見丈夫仍沒回房,憐兒就把從家中帶來的帳簿拿出來,她打算核對好之後,才送回去交給吉伯特。

    為了學會讀寫以便記帳,她可是費了好一番心血的,不過依目前的情況看來,可能會荒廢一段時間了,雷夫想把她留在這裡多久?唉,如果知道就好了。

    幾小時以後,回到房裡的雷夫看見憐兒蜷曲在椅子裡,膝上放著帳簿,桌上則有墨水池。他的妻子識宇?教堂向來是不收女學生的,就算是男人,識字的也不多。雷夫自己雖然既能讀、也能寫,但使用的機會卻不多,這方面的事他一向都交給專人處理。

    他拿起帳簿來看了好一會兒,但當憐兒睜開雙眼時,又急急忙忙的折回去。「你看得懂嗎?女人。」

    憐兒這下才算全醒。「當然看得懂,這是我自己做的帳簿。」

    「誰教你讀書識字的?」

    「寶獅莊內一位年輕的教士。」

    「他為什麼肯教你?」

    憐兒本想回他一句「關你什麼事」,但見他面帶誠懇,似乎並無反對之意,只有純粹的好奇,這才捺著性子回答道:「我威脅他說如果不教我,就要將他解雇。」

    雷夫差一點就笑出來。「是嗎?看來威脅還很成功嘛,但是你為什麼要自己做帳?難道他不肯幫你記?」

    「他肯,甚至在我想自己記帳時還大發脾氣,這件事說來話長,而且和那位年輕的教士也沒有直接的關係,總之我決定自己做,所以就非要他教我不可。」

    「太好了,這麼說終於有一件你不能不幫我做的事了,」雷夫說:「你就幫我記帳吧。」

    「我?」她叫道:「你是說你不識宇?」

    「年輕的時候,我把大好的光陰都花在訓練場上,而不是教室內。」撒謊實在是逼不得已的,如果讓她知道自己文武皆行,她還肯幫他做事嗎?那他不是又少了個留她下來的理由?

    「但你總有專門記帳的部下吧?」

    「我並沒有要你接下坎普墩所有的帳目工作,」他說:「但簡單的流水帳應該沒有問題吧?」

    她沒什麼好氣的說:「如果你不認為那仍高估了我的才智,應該就沒有問題。」

    他被她的冷嘲熱諷給逗笑了。「一點兒也不算高估。」

    「那……好吧,大人。」憐兒把帳簿收好,再回到壁爐邊時,發現雷夫已坐在她方才坐的椅中,緊緊盯住她看,害憐兒連忙捉緊領口,老天,這睡衣可真薄。

    「過來,憐兒。」

    語氣雖柔,但依然是句命令,憐兒不禁往大床投去一眼,希望能找到好藉口下台……

    「夜已深了,大人,而且——」

    「我知道你下午曾睡了一覺,所以別跟我說你累。」

    憐兒迎上他堅定的眼神,知道躲不過了,只好強迫自己走到他身邊去。「再近一點。」

    她再走近一步,雷夫手一伸便把她扯進了懷中,雙手輕撫她的圓臀,憐兒這才頗為猶豫的抬起頭來看他。

    「很高興你把我的話當話,因為我一句話向來最不愛說第二遍。」

    憐兒聞言馬上閉上眼睛,他以為自己過來是由於他的命令嗎?她可不是他的僕人!「如果有人反抗你的命令,那你會如何?大人。」

    他的唇正在她頸上徘徊。「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但我真的想知道,大人。」

    「叫我雷夫。」他的唇舌停駐在她的喉頭上。

    憐兒呻吟一聲。「對不起,大人,但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麼?」

    「叫你的名字。」

    他拍開身子,捧起她的臉說:「我的名字這麼短,很容易喊的,說說看。」

    他的聲音沙啞且面帶笑容,但當她望著他的眼眸時,卻只看到璦媚夫人,那個硬擋在他們兩個人間不肯走的女人。「不,我叫不出來。」

    「你真正的意思是你不肯叫。」

    「好,我就是不肯叫,怎麼樣?」

    雷夫驟然起身,把地拋到床上,狠狠的盯住她看。

    「女人,如果不是我認為你應該還沒有那麼笨,我會以為你是故意要惹我生氣的,如果真是如此也沒有關係,但你最好只做這麼一次,下次我再來時,希望你乖一些!」話一說完,他便生氣得奪門而出,再將門狠狠的關上。

    憐兒躺回床上去,大大鬆了口氣,在他出發之前,兩個人應該不會再碰面了吧?但等她一想到他現在極可能跑到那裡去過夜時,身子不禁又緊繃起來。

    如果他真的去了,一定會被人看見,而到明天早上,難保不會傳遍全堡,通常這種事大家都只會瞞著做妻子的人,不同的是這一回這個做妻子的人比誰都早知道,唯其如此,她更覺委屈,難道他一點兒也不肯體恤妻子的心情?

    ☆☆☆

    隔天早上憐兒下樓時,雷夫的確已經走了,索勃隨侍在旁,只有尹維爵士留下來接管守軍。

    憐兒的心情本來就因為覺得丈夫一點兒也不重視她而低落,甚至連一覺都沒得好睡,再見璦媚夫人竟與尹維爵士分坐男女主人位置用早餐時,更是惡劣到極點。

    他們還邊吃邊談笑,情婦在正,正室居側,這件事憐兒覺得一點兒也不好笑。

    當憐兒走過時,他們曾靜默下來,但憐兒卻沒有停下腳步,因為早禱的時間也已過去,所以她便直接走到外頭去曬太陽。

    她已下定了決心,一個可能會使她和丈夫的關係更形惡劣的決定,但為了自己,她卻依然覺得值得,況且再不找件事做做,恐怕她真的會瘋掉。

    被雷夫委以理家的重責大任,璦媚自然有得意的權利,可是如果她真的知道怎麼理家,為什麼不展現才藝呢?

    問題在於全坎普墩內,似乎沒有人在乎生活條件如何,因為雷夫已表示得很清楚:只要情婦開心,其他的事都屬次要;或許她無法改變雷夫的感覺,但憐兒自己卻不肯住在豬窩裡。

    心意一決,她馬上到傭人房去找葳葳和莉莉。「夫人,什麼事?」

    憐兒好奇的問:「貯藏室也在這裡?」她指的是那一排小房間。

    葳葳明白女主人為何會有此一問,因為這裡明明有一排房間,但傭人們卻必須分擠在兩個大房間裡,她搖搖頭說:「夫人,那是蒙爵士為了招待客人而特地分隔的小房間,聽說每一間都有床和盥洗設備,很特別呢?」

    「你是說每一間都是自成隔局的小房間?」

    葳葳說:「是的,米妲說因為蒙爵士十分好客,所以這裡從不缺乏客人,他也希望每一位客人都能賓至如歸。」

    憐兒沈吟了一下說:「不像我們通常只請客人在大廳中睡臨時搭建的床,老天,蒙老爺竟富有到這種地步?」

    葳葳皺起眉頭應道:「有謠言說——」

    「真是的,葳蕨,你知道我向來最討厭謠言。」熟知女主人個性的葳葳馬上住嘴,這樣也好,反正她本來就不想成為告訴女主人有關她和男主人謠言的人。

    聽到坎普墩的傭人們說狄雷夫在新婚夜痛打新娘的傳言時,葳葳只覺得痛快,反正她本來就討厭把情婦公然留在家裡的男主人,所以才不想糾正別人錯誤的觀念哩,讓大家罵死他好了。

    「人家說蒙爵士一向只提供最好的菜式和最美的佳釀。」

    「那他一定有位和現在完全不同的廚子。」憐兒一說完,葳葳和莉莉都咯咯笑開。

    「你猜對了,夫人,原來的廚子在新主人來時就跑掉了,現在這一個原來是管馬廄的。」

    難怪煮的東西那麼難吃,憐兒知道若下令改變,丈夫和他的情婦可能都會反對,不過現在雷夫不在,她倒不介意和璦媚鬥上一鬥。「但原來廚子的助手應該還在吧?」

    「沒錯,但他們寧可得過且過,」葳葳壓低聲音說:「消極抵抗你丈夫的人並不少吔。」

    「難道他們很擁護蒙爵士?」

    「也不是,他挺嚴格的,但至少賞罰分明,相形之下,雷夫大人花在這裡的時間實在太少了,所以傭人們根本不相信他,加上他的脾氣又壞,大家就寧可都不出聲。」

    憐兒點頭道:「那些房間全都空著?」

    葳葳太瞭解女主人了,便主動回答道:「她睡在最寬的那間,也就是原本屬於艾倫少爺的房間。」

    「那尹維爵士——」

    「米妲說他只要有一床毛毯,就算露宿也沒有關係,所以他一向都和士兵睡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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