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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其實說憐兒照顧翠絲姨才是真的,即便寶獅莊幾乎與世隔絕,翠絲仍然改不掉害羞、退縮的個性,這跟她身為席家長女,自小被嚴厲要求大概有絕對的關係,反觀伊莎,因為身為么女,放眼望去,只見每個人都寵她,包括一向嚴肅的父親也不例外,兩姊妹的個性自然大相逕庭。

    憐兒和現任的席伯爵並不熟,一來因為他住在北方,和住在中央地帶的她相隔何止千里?二來也因為她在十五歲那年,認為自己已到適婚年齡,想請舅舅幫忙時,翠綠姨曾婉轉的告訴她,有七位兄弟加上七位姊妹和六名子女的他,如何兼顧數以打計的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呢?尤其是那位他從不認為聰明,竟挑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人嫁的么妹的女兒,更不在他考慮之內。

    打從那一刻起,憐兒便認為自己大概不會結婚了,所以也不想再和任何親戚打交道。

    至少她不必擔心會被送到修道院去,因為她自己有產業,只要應付父親偶爾的騷擾即可。

    更何況貴族們的婚姻多不幸福,有些到頭來才發現自己嫁的是個老頭子、會打人的男人或無法相處的伴侶,如果是那樣,還不如不嫁算了,能真正因愛情而結合的,怕只有無憂無慮的農民吧。

    因為想得開,憐兒便自認為是個免受婚姻之苦的幸運者,唯一需要擺脫的只有孤獨和寂寞,正因為如此,她才會偽裝身份,一個人溜到坎普墩去看競技。

    以前她從未親眼目睹過競技,自然十分好奇,雖然亨利王已明令禁止這項容易變成流血事件的遊戲,但要大家一時改掉這個習慣並非易事,更何況在法國,競技是勇士致富的管道之一,本來住在法國的黑狼那有不玩玩的道理?

    競技依一對七的局面進行,憐兒認出其中幾名雖穿著黑狼的「制服」,卻是艾倫家的舊部屬。

    她並不想知道初來乍到的主人為什麼會心急著和手下競技,理由多得是,但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全部的注意力都擺在黑狼的身上,當時有位女士衝過來奉獻上吉祥物,接著還被他擁入懷中狂吻,怎麼?那是他的妻子嗎?

    群眾跟著起哄,戰鬥隨即展開,本來競技是有嚴格規則的,但到後來那七位勇士卻個個奮不顧身,只想求勝,可惜都不是黑狼的對手,甚至得勞動他「叫」他們再回到場中來。

    比賽似乎一下子就結束了,失望的憐兒只好乖乖回家去,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恐怕是發現艾倫家以前的部屬對黑狼還不怎麼服氣吧;管他原因何在,光知道他並非樣樣順利,自己就已經很「滿意」了。

    ☆☆☆

    叫葳葳下去休息後,憐兒便湊到阿姨身邊盯住火看,不禁又想起火災事件。

    「你在擔心我們的新鄰居?」

    憐兒聞言吃了一驚,她不希望阿姨也跟著操這份心。

    「有什麼好擔心的。」憐兒打馬虎眼道。

    「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孩子,但你何必在我面前隱瞞呢?你以為我對週遭的事都不清楚?」

    憐兒的確有這種想法。「沒事啦,翠絲姨。」

    「這麼說應該不會再有年輕武士前來口出穢言,威脅我們羅?」

    憐兒聳聳肩道:「他們只是一時情急,才會胡說八道,你也知道男人總愛虛張聲勢,誇大其詞。」

    「唉,我還會比你不清楚嗎?」

    此言一出,姨甥倆同時笑開,從十三歲起就有人追求的阿姨當然比她更懂男人。

    憐兒坦承道:「本以為今天就會有訪客前來,想不到沒有,或許今天的事,他們並不打算怪到我們頭上來?」

    翠絲皺眉不語,憐兒反倒問道:「你想他是不是另有計畫?」

    「有可能,他還沒燒掉我們的村莊,已屬奇跡了。」

    「他敢!」憐兒叫道:「他又沒有辦法證明火是我們的人放的,他聽到的全屬片面之詞。」

    「沒錯,但對某些人而言,片面之詞也就夠了。」翠絲重重歎了口氣。

    憐兒的怒氣隨即消散,聰明的她當然明白阿姨同時在教她勿犯同樣的錯誤。「我懂了,阿姨,明天我就把大家召集起來,明令所有的人皆不准接近坎普墩的領土一步,我們再也惹不起任何麻煩了。」

    ☆☆☆

    狄雷夫一進大廳,就把頭盔甩到地上去,剛自亨利王身旁被派來的隨從馬上跑過去撿,頭盔和護甲是騎士的第二生命,但目前正在盛怒之中的雷夫那裡管得著這些,只想摔東西一洩心頭之恨。

    索勃站在大廳的另一頭看年輕主子發脾氣,極力掩飾住想笑的心情,今天的他和小時候一模一樣,和長大後總盡力自持的他就大相逕庭,不過這種行為索勃以前倒常在老主子的身上瞧見,自從九年前他過世以後,狄家老大便繼承了一切,雷夫這個老二所得相對的就極度有限,可恨的是他的大哥連那一小部分都想要,甚至把小弟給逼出了家門。

    索勃當時便自願放棄舒適的生活,寧可跟著雷夫四處為家,這麼多年過去了,雷夫憑著一身的本事,任人僱用為傭兵,南征北討,終於在二十九歲的這一年贏得了屬於自己的產業。四十七歲的索勃雖然年紀比較大,卻甘心讓雷夫領導他,就像其他九名騎士和兩百位傭兵一樣,每個人對這位主子都是心服口服,甚至願意就此安定下來。

    但雷夫本人是否也有心安定下來?索勃太瞭解他了,雖說亨利王這慷慨的一筆賞賜是雷夫近年來最高的所得,但根據他對少主的瞭解,卻覺得他比較有可能拋下一切,再度雲遊四海去,不太可能留下來任由家居生活腐蝕他多年的積蓄。

    「你聽到消息了嗎?索勃?」

    「你以為慵人的嘴巴是生來做什麼的?」索勃以問作答,回覆了往椅子重重一坐的雷夫。

    「我受夠了!」雷夫大吼:「井水被弄髒,牛群被趕進樹林裡,農民的家畜被偷,今天的火災又已是第三場,對了,重蓋一間茅屋需要多少時間?」

    「多人趕工的話,兩天就夠了。」

    「但農地也相對的必須休耕兩天,我有多少錢,經得起這樣的耗損啊?還是有一天我自外歸來,會發實整個坎普墩已成為一片荒園。」

    索勃知道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回答,便轉變話題。「你要再派人到寶獅莊去嗎?要不要對方懲罰農民?」

    雷夫搖頭道:「農民是不可能單獨行動的,他們一定是曾接受了什麼人的命令,我想認識的是下令的人。」

    「那你就得往外找,因為我和負責管轄此地的吉伯特爵士見過面,他吭聲的樣子絕非裝出來的。」

    「換句話說,在幕後指揮的另有其人。」

    「我同意這種推測,但你光進攻寶獅莊是沒有用的,更何況它屬於盂威廉男爵,他擁有的人力、物力都比你多,兩相交鋒,你不見得佔得到便宜。」

    「我若佔不到便宜,也未必會輸。」

    「但你卻會失去在此地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優勢,坎普墩境內有七個要塞,瞧瞧你花了多少時間,至今才拿下兩座啊。」

    「三座。」

    索勃聞言挑高眉毛問:「三座?怎麼可能?」

    「應該感謝寶獅莊吧,今天我因為火大,便下令毀掉一面牆,結果卻意外的發現一座要塞。」

    「但除非把牆重建好,否則那要塞有還不等於沒有?」這是索勃的結論。

    「這個嘛……嗯,是的。」

    索勃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雷夫的「大膽計畫」是藉著攻下武士防守的要塞以贏得臣服,那天他雖然和屬於蒙家的幾名武士競過技,但要他們心服口服,卻非如此辛苦不可。

    為了在自己園內征戰,雷夫特地從亨利王那裡調來五百名士兵,於是有兩座要塞自動投降,但其他五座城池則仍在抗爭中,現在又多拿下一座了。

    見雷夫仍怒氣沖沖,索勃實在想不通璦媚夫人怎麼還沒下樓來,會不會是因為聽到他暴怒的聲音,所以不敢下來了?身為雷夫的情婦,怎麼可以有此誤解呢?她應該比誰都清楚雷夫是不會對枕邊人發脾氣的啊。

    索勃猶豫了一下,才對主子說:「該讓戰馬休息一下了,現在不是繼續進攻的好時機,對不對?」

    「我知道,」雷夫沒什麼好氣的說:「那你來說說我還有什麼辦法好想,我曾提出購下寶獅莊的要求,卻被威廉一口拒絕,說寶獅莊是他前妻留給女兒的嫁妝之一,他無權變賣,老天,女兒不在父親的監護之下嗎?他可以強迫她放棄寶獅莊,大不了再另買一座莊園補償她就是了。」

    「說不定一切早列在他亡妻的遺囑上,所以連他都改變不了。」

    雷夫咆哮道:「我告訴你,索勃,我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你可以娶那女孩為妻,這麼一來不就人財兩得,而且一毛錢也不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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