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那天一早離開威奇塔後,他們沿著阿肯色河行進,後來他們離開河邊,想找個農莊或小鎮過夜。畢竟,在到達這塊方圓二百英里的印第安人保留地後,得找個住處休息睡覺,這可是件不容他們馬虎的事。
印第安人保留地,單單這個名稱就足以讓考特尼膽戰心驚。但海登·索雷爾和另外一個叫做達拉斯的小伙子,聲稱用不著去擔心,只要他們備幾頭牛賄賂賄賂印第安人,就可萬事大吉。傑西·奇澤姆,一個混血的切羅基人,發現了一條貫穿聖安東尼奧、德克薩斯和威奇塔的相對較為平坦的路線。866年那年奇澤姆在這條線路上跑運輸,當地居民從此穿越平原時也走那條路。人們現在稱之為奇澤姆小道。德克薩斯的第一群牛就是從這條小道上運至阿比林的。
伊利諾斯州一個叫約瑟夫·麥科伊的牲口商今年專管從堪薩斯運來的牲口——經由麥科伊和堪薩斯太平洋鐵路,這條鐵路向西一路跋涉,最後抵達阿比林。阿比林靠近斯莫奇希爾河,水源充足,周圍有大片牧草豐美的土地,而且附近還有個來利堡,防護著當地居民。現在把牲口運抵阿比林,然後由水路運往東部,奇澤姆小道是條理想的線路。
鐵路的建成使阿比林發生了引人矚目的變化。這個鎮子去年只有不足一打的木製小屋,僅僅一年時間便模樣大改。現在這兒有了一打酒店,述有好多賣淫接客的窯子,引得那些趕著牲口來的牧牛工們流連忘返。
如果鐵路修得再遠一點就好了,但目前還沒有,因此哈特一家相對舒服點兒的旅行就到阿比林為止。他們買了駕馬車裝上從家裡帶來的一點兒物件,這駕吱吱咯咯的馬車實際上已經走過這條小道。知道這種交通方式至少有一次平安無事地通過了印第安人保留地,這多少讓他們略為寬心一些。
考特尼寧願折道向東,繞個彎子去德克薩斯。事實上那是他們原定的計劃,穿過南部諸州,然後從東線進入德克薩斯。但薩拉想在遙遠的德克薩斯定居之前,先去堪薩斯城看看她的幾個親友。因此當愛德華聽說曾有人安全地走過這條運牛小道,而且這條路正好經過韋科——他們的目的地——他便毫不猶豫地改變了路線。畢竟,他們已經到了堪薩斯。徑直往南走能節約大量時間。但一個潛在的原因是,他不想經過南部那幾個州,再次目睹那兒的碎瓦廢墟,而走這第二條路線便無此之虞了。
達拉斯一馬當先地跑到他們看到的那個農場,然後回來說,人家樂意讓他們在穀倉裡住一晚上,"成,哈特醫生,"達拉斯告訴愛德華,"多走些路去羅克裡毫無必要。那兒不過是一個丁點兒大的鎮子。明早我們也好折回河邊去。"愛德華點點頭,達拉斯策馬伴在馬車旁。考特尼一點也不喜歡這個人,還有他的朋友海登。海登不停地向薩拉眉目傳情。達拉斯比梅登年輕得多,大概就二十三歲,因此他對薩拉興趣不大。不過,他對考特尼表現出了那麼點意思。
粗看起來達拉斯長得不錯,要不是看到他那雙眼色迷迷地窮追路遇的每一個女人,考特尼可能會對他顯露的那麼點意思受寵若驚。她有白知之明,不會因初被男人看上兩眼便神魂顛倒。她知道她讓他注意,只不過因為達拉斯是個頭腦正常、身體健康的男性,而她則是周圍唯一一個適合他味口的年輕女性。
考特尼知道自己並非美貌動人,至少有其他女人在場時,她並不惹人注意。哦,她的一頭秀髮、一雙大眼多漂亮,不看整體,她的面容挺不錯的。但男人們通常不理會那些。他們只瞧-眼她矮墩墩、胖乎乎的身材,便不再多看了。
這副模樣連考特尼自己也厭惡,但她一不高興便要吃東西,彷彿能得到安慰似的。幾年前她還無動於衷。其他孩子嘲笑她的肥胖時,她反而吃得更多。後來她終於開始關心自己的形相,便開始減肥,並頗有成效。現在她只算得上胖,而不是肥了。
父親婚後有一件事讓考特尼高興,那就是他又注意起她來了。肩並肩坐在車內趕路時,他終於開始跟她說話了。她實際並沒將此歸功於這樁婚姻。看起來更像是這條羊腸小道讓他們不得不離得那麼近。無論如何,她又開始設想,事情也許並非毫無指望,說不定他真的又開始鍾愛她了,就跟她媽媽去世前一樣。
愛穗華在一個大穀倉前停下來。像出來迎接他們的那個農夫那樣,人們對居住在這種空蕩蕩的地方,一個鄰居也看不到,居然會毫不在意,這使得一直生活在芝加哥的考特尼驚奇不已。考特尼喜歡獨處,但得待在四周有別的房間的屋子裡,知道周圍有不少人才行。這片常有印第安人出沒的荒野太不安全了。
農夫身材高大,至少有二百五十英磅重,紅通通的臉上長著一雙棕褐色的眼睛。他滿臉堆笑地告訴愛德華,穀倉內有空地,可以把馬車趕進去。說完,他把考特尼從車上扶下來。
"你可真漂亮,"說著,他又把手伸向薩拉,"不過還得長點肉,寶貝。你瘦得跟木棍似的。"考特尼滿臉緋紅,趕緊埋下頭.暗求薩拉沒有聽見。這人瘋了嗎?她花了兩年時間努力減肥,可他卻說她太瘦。
她正設法擺脫窘境,達拉斯從後面跟上來,在她耳邊悄聲說道:"他自己一身橫肉,所以喜歡粗壯的女人。寶貝,別理他。不要一年時間,你減掉身上的小肥肉,我敢打賭,你就是北德克薩斯的第一美人了。"假如達拉斯看到她的表情,可能會意識到他的話沒起到任何恭維作用。考特尼感到羞辱。這些男人們對其評頭品足令她無法忍受。她衝了出去,跑到穀倉後面。她愣愣地盯著那塊綿延數里的平地,金黃色的眼睛裡盈盈的淚水閃閃發亮,彷彿一池秋波。
又是太肥,又是太瘦——這些人幹嘛這麼殘酷?兩種截然相反的說法中有半點兒真話嗎?抑或她正在領會男人們從不講真話?考特尼再也不知該作何感想了。
埃爾羅伊·布勞爾這幾天真是心曠神怡。打他蓋好房子起,家裡還沒來過這麼多的客人。他昨天啥活也沒幹,但他無所謂。他不想回威奇塔取犁。一夜的豪飲讓他醒來時還有點暈頭轉向,他也毫不在乎。男人偶爾醉上-次滋味不錯。前晚他也有很多伴兒,是同比爾·查普曼和另外那些人一起暢飲威士忌,慶賀他們的勝利。只有喬兄弟倆缺席,他們幹完那場殺戮後,就騎馬徑直往南去了。
接著,昨天,那個醫生和他的夫人、小姐加上兩個牧牛工又路過這兒。想想,女土們要坐在他的桌邊進餐!而且,還是真正的淑女。從她們時髦的旅行裝,她們的言談舉止,他一眼就看得出。當然,還有她們細嫩潔白的皮膚。他甚至把那位年輕小姐羞紅了臉。
埃爾羅伊暗想,如果他們小住幾天,他會喜不自勝。他的犁等等再取也無妨。反正查普曼出錢把它和兩頭牛一塊兒存下了,埃爾羅伊可以想取時再去取。但醫生說他們今天上午就走,並堅持要在天色破曉時出去打點野味,來豐富埃爾羅伊的飯桌。好吧,打打獵,沒什麼不好的。這人好樣的,這位醫生,上等人呢。他注意到埃爾羅伊脖子上的三道抓痕,便主動答應紿他留點兒藥膏。
說到抓痕,埃爾羅伊有點不自在起來。他並非羞愧,他可不會羞愧。但在女士面前提那種事總是不雅,那種男女之事,以及在印第安人營地裡發生的一切。但醫生並沒追問這些抓痕是怎麼弄的,埃爾羅伊也沒多說。
那場報復真激動人心,也讓埃爾羅伊不必再擔憂印第安人離他家這麼近了。見鬼,幹掉他們易如反掌——姦污起來也不過舉手之勞。他真不明白自己幹嘛一開始對印第安人如此憂心忡忡的。看出那個抓傷他的小野蠻人並非純種印第安人時,他略一猶豫,還是上了。那雙純種印第安人不可能有的眼睛仰視著他,目光裡滿是憎恨。但他依舊姦污了她。是那場殺戮讓他熱血沸騰,欲罷不能。埃爾羅伊直到完事也沒意識到她已死在身下。他對發生的一切毫無負罪感,只是因不時地想起那雙眼睛而煩躁不安。
埃爾羅伊估摸著女士們已經起床穿戴完畢,那樣的話幾分鐘後他便可到穀倉去請她們吃早飯。醫生和達拉斯也很快就該回來了。另外一牧牛工,索雷爾,正在後面井邊刮臉,說不定又胡編了好多離奇的故事在哄彼得呢。彼得這孩子不會在這兒長待了,埃爾羅伊對此有所擔心。他早說過要加入第七騎兵團,去痛打印第安人。埃爾羅伊但願他最少等到收割莊稼後再走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