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真要命!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血脈賁張。他只是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向來不喜歡脾氣壞、難相處和尖利刻薄的女人。男人上床時不會想應付使性子的女人,但他的未婚妻隨時隨地都在使性子。即使是現在,從她的表情看來,她顯然在生氣……她怎麼可能挑起他的慾望?
「你看著她時非這漾皺著眉頭不可嗎?」蓋義以疲倦的語氣問。
沃夫瞥向父親。他沒有聽到他靠近,從他回到雪佛堡後,他們就沒有再談過敏麗。昨晚上床前他只向父親報告敏麗遭受攻擊的詳情。
他放鬆表情。「我不知道我在皺眉頭。」
蓋義嘖嘖作聲。「你不必把對她的感覺表現得如此明顯。讓她知道你有多麼討厭她對你也沒有好處。」
沃夫差點放聲大笑,但最後只是苦笑著承認。「她已經知道了。她跟我有同感。她愛的是別人,父親。她親口對我承認的。」
蓋義皺一下眉頭,然後嗤鼻道:「自衛反應,無疑是因為她無法不感覺到你的厭惡。」
沃夫無法否認那種可能性,因為他自己就做過那種事,在她承認愛的是別人時騙她說他也另有所愛。但那無法解釋她對他的深惡痛絕。因為他害死了她的鷹?他不敢相信有人會為了一隻鳥記恨那麼久。因為那天在林間小徑他沒有去追捕攻擊她的歹徒?比較有可能。但連那個也不足以構成她想要解除婚約的理由。
但他不打算對父親強調那一點。事實上,他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不要緊。她和我正在──適應彼此。她的父親答應給她幾個星期適應。」
蓋義挑起一道眉。「如此說來,你不再那麼反對這門親事了?」
沃夫聳聳肩。「就算我沒有那麼反對吧。我仍然認為她只會給我帶來麻煩,但那些麻煩可能會──很有趣,至少不再像我原先想像的那樣討厭。她的父親認為她在習慣婚姻生活之後就會改變。你知不知道她希望自己是男人?她喜歡男性的娛樂勝於女性的消遣?」
蓋義臉紅了。「我知道她有時候缺乏女人味──」
「有時候?」沃夫哼地一聲打斷父親的話。「你可以事先警告我她穿得像男人似的跑來跑去。我以為她是說話放肆的小男僕時差點打了她一巴掌。」
「天啊,你怎麼會把那身細皮嫩肉誤當成──」
「也許是因為她全身都是泥垢。」
蓋義露出個苦相。「我知道她以前是那樣。有時奈傑喝多了會忍不住向我悲歎她的男孩作風。但我以為她長大後就不會再有那個怪癖。瞧瞧她現在的模樣,她並不是不懂得如何循規蹈矩。」
「她只是不願去做。」
蓋義侷促不安地清清喉嚨。「這個嘛,我的看法跟奈傑一樣。結婚、上床、使她懷孕,然後你一定會發現她比較討人喜歡,當然也會比較像個女人,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不像女人的樣子。」
沃夫再度納悶父母有沒有見過真正的敏麗,還是他們把喬安妮當成了敏麗。「事實上,他認為答案就在愛情。」
「愛情可以使人改變。」蓋義同意道。「那種事我見過許多次。但我也見過冷酷的騎士以無比的溫柔呵護他的孩子,潑婦在生了幾個孩子後變成聖女,所以生兒育女也會是使她脫胎換骨的方法。」
沃夫輕聲低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強調後者。也許是因為其中的樂趣?」
「蜂蜜可以使苦藥變得可口,同樣的──」蓋義在看到兒子翻白眼時停頓一下。「你決心像往常一樣跟我唱反調。」他咕噥。
「不是那樣的。」沃夫安撫地咧嘴而笑。「我只是不會把妻子比喻成苦藥,因為苦藥吃下去後很快就忘了,妻子卻會一輩子跟著你。」
「別管比喻得恰不恰當,只要你懂我的意思就好。你懂了沒有?」
「我向來懂你的意思,父親。她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蓋義凝視他片刻後說:「好吧,這件事就算了,但另一件事……你仔細想過我問你的事了嗎?我們必須知道誰是這些攻擊事件的幕後主使者。」
昨晚沃夫跟父親報告敏麗受攻擊的事時,父親要他想想跟哪些人有過節。
「我想不出我跟任何人有過激烈爭吵,」沃夫說。「除了約翰的一個傭兵隊長以外。」
「約翰國王?」
「對。」
蓋義眉頭一皺。「哪種爭吵?」
「我不會放在心上的那種。我有一個部下剛剛被韋爾斯人一箭射死,沒有心情聽他貶低我們的努力。我一拳打昏了他。等他清醒過來時,有人聽到他說他要讓我死得很難看。」
「你應該處死他。」
沃夫聳聳肩。「國王不會高興他的隊長因一場小口角而喪。何況我沒有把他的威脅當真。他是個笨蛋,因此我認為他沒有能力策劃出這種報復。他會直接找上我,而不是經由另一個人傷害我。」
「除了他,還有誰?」
沃夫輕聲低笑。「你以為我有很多敵人嗎?.老實說,我想不出還有誰。但你呢?如果這門親事告吹,你也會受到傷害。」
蓋義似乎吃了一驚。「我連想都沒有想到那個,但你說的對。我會好好想一想。不像你,這些年來我樹敵無數。」
沃夫面露狐疑。「無數?你?你的剛正不阿誰會懷疑?」
蓋義咧嘴而笑。「我沒說我的敵人光明磊落。只有寡廉鮮恥的人才有理由害怕和謾罵誠實正直的人,才會在他們的惡行被揭穿時圖謀報復。對於敏麗,我要的不只是採取預防措施而已。你派誰守護她?」
「除了母親以外?」
「你在說笑,但你的母親盡職盡責,她會把敏麗當成她的職責之一。」
「城堡所有的出入口都有人把守,父親。敏麗只要踏出塔樓一步,我就會知道。」
蓋義點點頭。「我會下令加強管制進入雪佛堡的人。但等參加婚禮的賓客帶著僕人開始抵達時,我想我們可能需要限制她只能在女眷專用的閣樓活動。」
「她不會樂意的。」沃夫預料。
「也許吧,但那也是逼不得已。」
「那麼到時由你去告訴她。」沃夫咧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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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的矮桌邊開始擠滿前來用餐的堡民。高台上專供伯爵及其家臣用餐的長桌邊仍然空無一人。受邀同桌用餐的人按照慣例等伯爵在長桌中央就座。但蓋義爵爺還在跟他的兒子專心說話。
敏麗注意到安妮夫人朝她走來,但三度被有事詢問的僕人攔下。她希望安妮夫人不是又想找她談婚禮的事。但她不會知道到底是不是,因為安妮終於脫身後轉向去找她的丈夫,催促他入座開席。沃夫在父母走開後獨自站在原地,把注意力轉向她。
敏麗擔心他要過來帶她入座,連忙抓住妹妹的手,拖著她走向迅速客滿中的長桌,想要找兩個在一起的空位使他無法加入她們。她不在乎讓沃夫看出她想要逃避他。果然給她找到一張只夠兩個人坐的空長凳。
「妳在做什麼?」喬安妮被按到長凳上時責問。
敏麗低聲回答:「確使他無法私下跟我說話。」
喬安妮歎口氣。「沒有用的,敏麗。如果他想要跟妳說話,無論妳願不願意,他都會跟妳說。而且妳應該和他坐在一起。」
她固執地繃起下顎。「為什麼?好讓他能破壞我的食慾嗎?」
「妳太抬舉我了,女人。」沃夫在她身旁坐下時說。
敏麗渾身一僵,瞥向另一邊,看到原本坐在旁邊的老騎士把座位讓給了她的未婚夫。她一臉慍怒地轉頭面對沃夫。
「你能加入我們真是太好了,爵爺。」
「冷嘲熱諷不適合妳。」他面無表情地說。
「我希望你走開。這樣好一點了嗎?」
「好多了。實話永遠是更可取的,即使是在對你沒有好處時。」
她哼了一聲,然後把頭轉回去跟妹妹聊一些他插不上嘴的話題。這招果然管用。他沒有企圖插嘴。
如果他不出聲就可以漠視他的存在該有多好。但是天啊,即使緊挨著喬安妮以免碰到沃夫的大腿、肩膀或其它的任何地方,她還是一刻也無法遺忘他就在幾寸外的身旁。
那在她心中造成的緊張影響了她的食慾。她吃了東西,但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麼。她喝了酒,但喝下的是醋她也不會注意到。再度聽到他的聲音時,她幾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聽我說,女人。我們至少該表現出未婚夫妻的樣子。」
沃夫的語氣充滿不悅。她開始察覺他叫她「女人」時就表示他在生她的氣。
她轉頭對他挑起一道眉毛。「未婚夫妻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快樂?」
她差點笑出來。「大部分的婚姻都像我們一樣是父母之命時,請問快樂從何而來?」
他若有所思片刻。「來自我們兩個都沒有身體缺陷、過度矮小或鬥雞眼這類引人發噱的特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