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他在控制不住他的馬時咒罵了一句,然後說:「天啊,妳對我的馬做了什麼?」
「只不過是和牠做朋友罷了。」她說,一邊對他的馬微笑,一邊輕搔牠的鼻子。跺跺只是把頭歪到一邊看了一眼,確定她沒有受到任何威脅。
「妳對付動物的方法好像在施巫術。」
敏麗嗤之以鼻,接著又希望自己沒有那樣做。也許讓沃夫認為她是女巫對她反而有利。他也許會擔心她用巫術報復而不敢對她太凶。那個想法令她愉快。
「和我做朋友的動物知道我絕不會傷害牠們。你的馬對你也是那樣想的嗎?」
「我為什麼要傷害牠?」
「你剛剛試圖拉開牠時就傷害牠了。」她指責。
他臉紅了,然後皺起眉頭。「小姐,不要考驗我的耐性。」
他再度嘗試使他的馬退後,沒有先前那麼用力,但還是不成功。最後他命令她:「放開牠。」
「我沒有抓著牠。」她平靜地回答。「如果你向牠道歉弄痛了牠,讓牠知道你關心牠,牠也許就會服從你。」
沃夫的回答是低吼一聲,然後下馬牽牠走開。敏麗看到他遇到的困難時努力忍住笑,但還是忍不住喊道:「別忘了道歉。」
他不理會她,但對他的馬說了幾句話。她聽不見他對牠說了什麼。八成是恐嚇牠別再讓他出糗。
幾分鐘後,他重新上馬,再度嘗試接近她。但這次他沒有靠得太近,而且側著馬身使馬不容易注意到她。
如此一來,沃夫才能夠放鬆些。這就是為什麼敏麗知道他發覺即使兩人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她還是在低頭看著他。
由於戰馬的體型巨大,所以沃夫的身高仍然不足以使兩人平視對方。他顯然不喜歡被迫抬頭看她,即使只是幾寸。
敏麗故意作對似地在馬鞍上挺直背脊,使兩人之間的落差又多了幾寸。沃夫見狀厭惡地哼了一聲,然後調轉馬頭準備走開。
接著她痛得倒抽了口氣。
那完全是不由自主的。她絕不會故意引他回來。她只是很驚訝聽到箭朝她射來,接著就感到上臂一陣刺痛。箭擦傷她後繼續往前飛,射入附近一棵樹的樹身裡,但在沃夫轉頭看她時,她還是不敢置信地瞪著出現在她斗篷上的鮮血。
他看到鮮血的反應比她快了點。他在幾秒鐘內就把她從跺跺背上抱到他身前的馬鞍上,用他的臂膀和斗篷把她裹住。「準備戰鬥!」他大叫。他的騎士立刻拔出武器朝他靠攏。
她徒勞地嘗試在裹住她的大斗篷裡找尋可以讓她把頭探出去的縫隙。接著沃夫的馬開始奔馳,於是她不再嘗試。
她覺得有點頭昏眼花,奔馳回城堡的顛簸使她的手臂痛得更加厲害。
抵達吊橋時,敏麗已經毫無知覺。她生平第一次昏厥,不是因為疼痛,她比大部分的人更能忍受疼痛,而是因為失血過多。由於她被沃夫的斗篷密不透風地包裹著,所以他們兩個都看不到她持續流了多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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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為什麼這麼久還沒來?」沃夫問。
「也許是因為我沒有派人叫他來。」喬安妮悄聲回答。
「那應該是妳到達時做的第一件事。現在就去叫。」
敏麗知道他們就站在附近,她想要睜開眼睛卻沒有那個力氣。她仍然感到頭暈目眩,耳鳴使她聽不清楚。她知道她需要睡覺來恢復體力,但手臂痛得她睡不著。
「你叫他來,我就鎖門。」喬安妮說。「他能為敏麗做的我都能做。看看她!她已經流了那麼多血,不能再失血了。」
「胡說──」
「隨便你怎麼想,但根據我和姊姊的經驗,放血使毒素流出或許能治某些疾病和感染,但就單純的受傷和乾淨的傷口而言,我們從來沒見過放血使病情改善,使病情惡化反而比較有可能。何況,姊姊討厭水蛭,她不會感謝你在她沒有力氣扯掉牠們時把牠們帶來。」
「我不要她感謝,只要她康復。」沃夫僵硬地說。
「那就把她交給我來照顧。如果你真的想幫忙,就去告訴家父敏麗傷得不重,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沃夫猶豫片刻後說:「如果她的病情有任何變化,妳會通知我嗎?」,
「當然。」
「她醒來時我想見她。」
「只要她同意見你。」
他哼了一聲,然後命令:「我沒要求她的准許。叫我來就是了。」
房門砰地一聲在他背後關上,由此可見喬安妮剛剛有多麼使他惱怒。敏麗還是無法睜開眼睛看他走了沒有,但她努力張開了嘴巴。
「不要……叫他來。」她有氣無力地說。
喬安妮溫柔的手立刻來到她的額頭,安撫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噓,妳打算睡上一個星期。他不會無禮到打擾妳睡覺。」
「不……會……嗎?」
喬安妮嘖嘖作聲。「我不會讓他打擾妳的。好了,忍一下,我要替妳包紮傷口。幸好縫合傷口時妳沒有醒。」
「多少?」
「六針。」喬安妮說,知道姊姊在問什麼。「我很小心,沒有留下皺褶。」
要不是太費力,敏麗就會微笑。她毫不懷疑喬安妮會守候在她身旁,直到她康復為止。
她在快要睡著時突然想到一件事。「找到他沒有?」
同樣地,喬安妮知道她問的是誰。「還沒有。我離開空地時爸爸正在指揮搜查。他很生氣我們的一個獵人會那麼不小心。」
「不是獵人……也不是意外。」敏麗殘存的力氣用盡,含糊不清地接著說:「有人想置我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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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夫派了衛兵守在門外。別緊張,不是要阻止妳出去,而是不要讓任何人進來。」喬安妮壓低聲音說,好像衛兵會聽見她的話而報告上去。「他把妳說的話放在心上。」
敏麗在床上坐起來。躺了三天很有用。除了手臂還有些疼以外,她覺得自己幾乎完全復原了。「我說的什麼話?」
「事發當天妳對我說的話。」喬安妮解釋。「那枝箭射中妳不是意外。我告訴爸爸時沃夫也在場,他們兩個都同意妳的看法。這兩次攻擊發生的時間太近,不可能沒有關聯。」
「我還沒有想到那個。我只是瞭解我們村子和鄰村的獵人,他們沒有人會那麼不小心。爸爸在這個地區打獵時,他們也沒有人敢到附近來打獵。那天我們一群人聲勢浩大,他們不可能沒有聽到或看到。」
喬安妮絞著雙手喊道:「我痛恨妳受到這樣的威脅!為什麼有人想要傷害妳,敏麗?妳又沒有敵人。」
「我沒有,但他很可能有。有什麼比使他得不到我陪嫁的財富更能傷害他?」
「我無法相信。那太複雜了。」喬安妮搖著頭說。「直接殺死敵人不是更容易?但沃夫並沒有受到攻擊,至少據我們所知沒有。」
「這些攻擊隨著他的到來而發生,喬安妮。如果我不認為它們來自他的敵人,那麼我只有認為它們是沃夫自己安排的。」
喬安妮倒抽口氣。「妳不能有那種想法!」
敏麗抬起一道眉毛。「為什麼不能?他親口向我承認他愛的是別人,也要求過他的父親解除這樁婚約,但跟我一樣不走運。除掉我不是正好可以讓他如願以償嗎?」
「蓋義勳爵是個正直的人。我相信他把兒子教育的一樣正直。認為他會訴諸謀殺的想法實在荒謬。」
敏麗聳聳肩。「為愛做出更奇怪的事也時有所聞。但我傾向於同意妳的看法,這就是為什麼我認為攻擊是他的敵人所為。我們只需要查明是誰。」
喬安妮點點頭,然後憂心忡忡地看她一眼。「不只是這樣。」
「不只?」
「他堅信在這裡無法保護妳。他說登博堡太大、傭兵太多。傭兵不是以忠心耿耿聞名,而是以接受最高出價聞名。」
「妳說的是背叛嗎?」
「不是我,是他。我只是重複他跟爸爸說的話。他說雪佛堡沒有傭兵,只有效忠伯爵多年的騎士。」
「換言之,他信任那裡的每一個士兵,但這裡的士兵經常來來去去,所以我們這裡有很多人可能會接受賄賂或收錢殺人。」敏麗嗤鼻道。「爸爸相信那種推論嗎?」
「沒有完全相信,但他同意我們這裡有許多陌生人,因為大家都知道登博堡是找工作的好地方。重點是,我們明天敢程前往雪佛堡。」
「什麼!爸爸答應多給我一點時間的,現在不能只為了──」
「妳還是會有那段時間,只不過是在那裡,而不是在這裡。」
敏麗皺起眉頭,還是不喜歡那是他的主意。「妳說我們?」
喬安妮咧嘴而笑。「我告訴爸爸妳還沒有康復到可以在沒有我的情況下旅行。所以他同意除非有我陪,否則妳不該去。」
敏麗握住妹妹的手說:「謝謝。」然後壓低聲音補充:「妳也假裝生病,那麼我們兩個都可以待在家裡。」
喬安妮嘖嘖作聲。「在這裡和在那裡有什麼差別呢?妳仍然會有爸爸答應給妳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