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不可能的婚禮

第2頁 文 / 喬安娜·林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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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我對這件事的感覺,父親。我可以輕易說出許多更適合當我妻子的女繼承人,其中有一、兩個甚至是我會喜歡的,但你偏偏要我娶你朋友的女兒,她只能帶來更多我們並不需要的金錢。」

    宋蓋義望著兒子長歎一聲。沃夫是他在已經絕望的婚後多年得到的兒子。他的長女和次女在沃夫出生前就出嫁了,他甚至有年紀比兒子還要大的外孫。但就唯一的婚生子而言,沃夫有太多令他驕傲的地方,他實在無法挑剔他,除了個性倔強和喜歡跟父親頂嘴以外。

    像蓋義一樣,沃夫有著肌肉結實的高大身材。他們兩個都有蓋義父親的濃密黑髮和藍色眼珠,只不過蓋義的藍色比較淺,黑髮現在也花白了。沃夫的方正下顎和挺直鼻樑則是來自母親安妮的遺傳。但沃夫還是酷似父親,事實上還要英俊些,至少女士們認為他很好看。

    「沃夫,這就是你從她成年後四處征戰的原因嗎?為了逃避跟她結婚?」

    被父親說穿了心事使沃夫臉紅,但他還是為自己辯解道:「我們初次見面,她就放鷹攻擊我。傷疤至今還在。」

    蓋義感到匪夷所思。「這就是你後來一直不肯再跟我去登博堡的原因嗎?天啊,沃夫,她只是個小孩子。你對一個小孩子記恨?」

    沃夫這會兒的臉紅是出於回憶往事的憤怒,而不是難為情。「她是名副其實的潑婦,父親。她的言行舉止簡直和男孩子一樣,挑釁咒罵,攻擊任何敢反駁她的人,不管對方的體型和年紀。但那不是我不願娶她的原因。我想娶約克郡的珂妮。」

    「為什麼?」

    沃夫沒料到父親會問得如此直接而愣了一下。「為什麼?」

    「對,為什麼?你愛她嗎?」

    「我知道我會很樂意跟她上床,但愛?不,我懷疑我愛她。」

    蓋義如釋重負地輕聲低笑。「肉慾並沒有什麼不對,只要你別去理會虔誠教士的說法。男人能在婚姻中找到肉慾算是幸運,如果能找到愛情就更幸運了。但你跟我一樣清楚,那兩樣都不是婚姻的必備條件。」

    「那就算我怪異好了,寧願在妻子身上追求肉慾。」沃夫倔強地說。

    這會兒輪到蓋義臉紅了。他不愛妻子安妮是人盡皆知的秘密。但他喜歡她,而且非常尊重她,那包括不讓他的情婦闖入她的世界。蓋義和他的朋友奈傑不同的是,奈傑深愛妻子,至今仍為她的死而悲傷,而蓋義從來沒有愛過任何女人,也不覺得沒有體驗過愛情的滋味是什麼損失。肉慾則另當別論,這些年來他養過數不清的情婦;安妮或許不曾聽說過她們,但沃夫一定聽說過。

    但沃夫的表情裡並沒有譴責。他自己從很年輕時就開始嫖妓,所以沒有資格指責父親的不是。因此蓋義覺得沒有必要解釋肉慾有多麼容易滿足,無論對方是不是自己的妻子。很少人能夠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但話說回來,人生原本就是如此。

    於是他說:「我不會取消婚約來使家族難堪。你知道柯奈傑不但是我的至交,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想當年在戰場上,我的馬跌倒壓住我時,要不是他及時出手,我的頭就會被敵人的彎刀砍下。我永遠也報答不了他的恩情。當他終於有了女兒時,我會獻出最珍愛的你大部分是出於感激,兩家的聯姻則是其次,因為他所能帶給我們的好處可說是一點也不重要,至少當時是如此。」

    「當時?你的意思是現在很重要嗎?」沃夫嘲笑道。

    蓋義再度歎息。「如果國王要的和你給的都是應服的四十天兵役,那就不會重要,但他要的和你給的都超過四十天。好比現在,你剛從戰場上回來就已經提到要隨國王渡過海峽進行他的下一場戰爭。夠了就是夠了。沃夫,我們無法繼續供養我們的兵馬和國王的軍隊。」

    「你從來沒說過我們有困難。」沃夫以近乎指責的語氣說。

    「我不想讓你在打仗時擔心。情況並不危急,只是很麻煩,因為這十年來發生太多事耗盡了我們的資源。去年國王及其朝臣的造訪使我們元氣大傷,但那是意料中事,他所到之處皆是如此,這就是為什麼他不能在一個地方久留。韋爾斯的那些戰爭對我們的耗損更大,那裡沒有農場可以提供食物給士兵,再加上韋爾斯人躲進山裡──」

    蓋義沒有再說下去。沃夫的表情陰鬱起來。韋爾斯人不肯正面作戰,而是以埋伏偷襲來削弱敵人的軍力。沃夫在韋爾斯失去了許多部下。

    「沃夫,我要說的只不過是你的妻子將帶給我們──」

    倔強使沃夫再度插嘴:「她還不是我的妻子。」

    蓋義聽若未聞地繼續說:「你的妻子將帶給我們此時迫切需要的金錢。有力的盟友我們有很多。你的五個姊姊都嫁得非常好。土地我們也有很多,但一等你成了婚,必要時我們就會有能力購買更多的土地,興建更多的城堡,進行必須的修繕。天啊,沃夫,她將帶來一大筆錢財,無論我們需不需要,你都不該嗤之以鼻。」

    蓋義喝下一大口酒,然後提到最糟的部分。「何況你的拖延害她早已過了適婚年齡,現在才請求解除婚約會是嚴重的侮辱。這件婚事不能再拖。該是你去迎娶她的時候了。務必在這個星期內啟程前往登博堡。」

    「那是命令嗎?」沃夫僵硬地問。

    「不得已時就是。我絕不會解除婚約的,沃夫。她都十八歲了,解除婚約已經太遲了。你要那樣做來使我丟臉嗎?」

    沃夫只能氣呼呼地回答:「不,我會去接她,甚至會娶她,但未必會跟她一起生活。」

    他撂下那句話就大步走出大廳。蓋義望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外,然後轉身凝視壁爐裡的火焰。也許他不該等安妮和她的侍女離開大廳後才叫沃夫進來。也許他應該要安妮留下來幫忙才對。

    沃夫絕不會像對他這樣跟母親頂嘴。事實上,他似乎很樂於順從她的意願,因為他非常孝順她。而安妮比蓋義更急於完成兒子的婚事。就是她嘮叨不休地要他在沃夫再度出征前跟他談迎娶的事。她無疑是在期待她的金庫再度被裝滿。但至少她可以無視於兒子的怨恨而逼他就範。

    蓋義再度歎息,納悶自己逼兒子娶奈傑的女兒是在幫她或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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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同行的是二十個武裝士兵和幾個騎士,前往登博堡仍然需要一天半的時間。他們隨行不是為了保護他,而是為了在回程時護送一位淑女和她的僕人。

    約翰的王國裡盜匪橫行。一些男爵在遭到放逐後淪為盜匪,攻擊仍然得寵的貴族。所以就算蓋義沒有堅持他採取預防措施,沃夫也會那樣做。他雖然不願意結這個婚,但也不想讓父親指責他因粗心大意而失去未婚妻。

    未婚妻……想到那個骨瘦如柴的小惡魔就使他怨恨地低聲咕噥。他的咕噥使同父異母的哥哥困惑地朝他聳起一道眉毛。

    他們剛剛拔營上路。要替那麼多人找到住宿處不是件容易的事,因此昨晚他決定在路邊紮營。但他還是得在回程時找到住宿處,因為她很可能會堅持睡在床鋪上。

    「你還是不甘心接受這門親事嗎?」雷蒙在他們並轡而騎時問。

    「恐怕永遠也不會甘心。」沃夫承認。「我覺得很窩囊,好像我是被金錢買下的。」

    雷蒙哼地一聲說:「如果提議結這門親事的是她的父親,那麼我或許會同意你的看法。但是──」

    「我不想再談──」

    「不,你最好在不得不面對她之前一吐為快。」雷蒙勸道。「沃夫,你到底對這門親事的哪一點不滿?」

    沃夫歎口氣。「她小時候一點也不討人喜歡,我不敢奢望她在這短短幾年內就會改變。我怕我會恨我的妻子。」

    「可以確定的是,你絕不會是第一個婚姻不美滿的貴族。」雷蒙低聲笑道。「農奴可以自由選擇配偶,貴族則沒有那個福氣。」

    雷蒙那種幸災樂禍的語氣使沃夫揮出拳頭,雷蒙大笑著躲過那一拳。「你不必提醒我你的妻子是自己選的,而且非常愛她。」沃夫咆哮著說。「何況你不是農奴。」他更加大聲地抱怨。

    雷蒙疼愛地朝弟弟微笑。很少人會像沃夫這樣斬釘截鐵地說他是貴族,因為雷蒙的母親是如假包換的農奴,那使他的處境異常尷尬,既不被農奴也不被貴族接納。但雷蒙比大部分的私生子來得幸運,因為蓋義不但承認他,還送他去接受騎士的寄養訓練,等他被冊封為騎士後又送給他一座小城堡作為他的領地。

    有了領地,雷蒙才能娶到瑞奇騎士的女兒魯思。瑞奇是蓋義的家臣,本身沒有土地,幾乎不可能找到一個有領地的女婿,因此雷蒙看中他的獨生女令他非常高興。雷蒙一點也不羨慕弟弟是伯爵唯一的婚生子。他喜歡他現在的簡單生活。沃夫的生活絕對會複雜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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