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他買了一匹叫「黑武士」的馬,覺得這匹馬或許正合乎他的要求;它的外表很特殊,而且據說一直表現良好,不過,他要親自測驗它。
可惜他的計劃報銷了,因為侯爵夫人用盡了辦法,留住他。
像所有女人一樣,她說服他結婚,現在,想到他明天以後就不再是自由之身,又感到無比的痛苦和懊悔。
「教我怎麼忍受你和別人去度蜜月啊,艾索爾!」她說。「你又怎麼受得了離開英國,而且離開我三個星期,甚至更久呢?」
「我會想念你,克拉瑞絲,你知道的。」公爵自動地說,他知道侯爵夫人就是在等他說這句話。
「你要答應我——在巴黎,每一分、每一刻你都要想著我!」
她的雙臂環繞著他的脖子,說:「我顧慮的不是你的妻子,而是去年花了你很多時間和金錢的那些迷人的外國美女。」
公爵根本來不及反駁,侯爵夫人的唇已經熱烈地迎上來,這一刻,再也不需要任何言語了。
等到公爵好不容易脫身回到鄧卡斯特花園,時候已經很晚了,晚餐不得不挪後一個鐘頭。
時間剛夠他沐浴、更衣,然後多得數不清的親戚走進華麗大廳,公爵—一向他們致意。
公爵低頭看著桌子,心裡想:這真是漂亮的一群。
他的姨母、姑母、堂兄妹、表兄妹,還有祖母,無論年,紀多大,即使穿著不算華麗,卻也都是氣派高雅的。
「教養是從內在表現出來的。」他這樣認為。他想,如果他要結婚,他的妻子也應該出身於門當戶對的古老家族。
而安東妮亞卻只是一個無法符合這個條件的女孩子。事實上。他們的婚事雖然決定,他對她卻並不重視,也不甚瞭解。
公爵無法忍受為他們兩個舉辦的數不清的宴會,也受不了在宴會上永無休止地被雙方親友看來看去,所以他堅持婚禮舉行的時間要比他未來文母娘所想像的更快。
反正他有個借口——大家到了七月都要離開倫敦。
另一方面,為了經濟上的原因,伯爵決定讓他們在當地教堂結婚,而大多數的賓客,也可以很方便地從倫敦來參加典禮。
「我說啊,這真是慌忙得不像樣了!」伯爵夫人表示。「不過至少讓我有了個好借口,可以只替你辦一點嫁妝。你未來的丈夫有錢,你要什麼他都可以買給你,聽以我們家這點錢,最好是花在費裡西蒂身身上。」
她的母親一直不高興,安東妮亞知道她無法接受公爵竟然要娶安東妮亞,而不娶費裡西蒂的事實。
「我真不懂!」伯爵夫人一再說。
最後,她終於為這件使他們夫婦困惑的事找了一個答案,那就是:「安東妮亞的騎術太高明了。」
「顯然,他聽說了她向來在打獵時總是一馬當先的事。」伯爵說。
「費裡西蒂騎得也很好啊!」伯爵夫人說;她還是像往常一樣,總是讚揚她的大女兒。
「不像安東妮亞那麼好!」伯爵反駁道。
安東妮亞想,在籌備婚禮的這幾個禮拜中,每一次當她的母親說話或是注視她的時候,就會很明顯地表現出對她的憎惡。
母親從不掩飾對費裡西蒂的寵愛,對她,卻是漠不關心。而現在,安東妮亞想,這種全然的冷漠裡,又加入了一些很強烈、很傷人的感覺。
對此,她實在是無能為力了。因為對這件婚事,費裡西蒂再三地向她表示心裡的感激,而且反覆告訴她——哈瑞和她這一輩子都會衷心祝福她!
「哈瑞決定,等你一結婚,他就向爸爸提親。」費裡西蒂說。
「最好是等我度蜜月回來再說。」安東妮亞勸阻著。「那時候,我會想辦法說服公爵,讓他在爸媽面前替哈瑞說說好話;這樣,說不定會使他們對他另眼看待。」
「你想公爵會這麼做嗎?」費裡西蒂問。「如果他肯,那爸爸一定認為哈瑞很適合做我的丈夫。」
「至少我可以試一試。」安東妮亞回答。
她心裡在想:公爵會不會為她做她所盼望的事呢?會不會再為了費裡西蒂的事而伸出援手呢?
到目前為止,她一直沒有機會再接近公爵。公爵認為見面的次數少,或許會使自己心中的壓力減輕。
事實上,公爵的時間都被侯爵夫人佔滿了。
她已經被任命為皇室的侍女,為了感謝他實現她的心願,在他們親近的時候,她變得比以前更挑逗、更熱情如火。
他有時候覺得很奇怪——一個看起來像天使般的女人,在做愛時怎麼會變成一頭兇惡的老虎?
在走過馬廄的石拱門時,公爵心裡想的,仍是侯爵夫人。
他發現馬廄裡靜悄悄的,知道那些小馬伕都休息了。
此刻,他真希望自己一回來的時候就到這兒來,向埃威斯解釋為什麼他沒有按照預定計劃,來試試新的馬場。
他知道埃威斯會失望的。
他一直希望公爵能參加越野障礙賽,所以他們有很多事要討論,而且在參與新賽程前,還得買進更多的馬匹。
「我來得太晚,」公爵告訴自己。「他一定睡了。馬匹全都關進馬房裡過夜。
他正在想是不是該去看看「黑武士」,突然聽到遠遠那頭傳來馬蹄聲。
馬廄很寬廣,黑暗裡看不清楚,他只能聽出有兩個人騎著馬,進了馬廄,到盡頭的馬房去了。
公爵很奇怪是誰這麼晚還待在外面,他告訴自己,或許是埃威斯在對新設的障礙做最後的巡禮,而且希望他也在場呢!
他繼續向前走。靠近一點的時候,他聽到埃威斯在說話,而另一個他也熟悉的聲音在回答著。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埃威斯,這是我一生中最興奮的事!」
「你騎得太棒了,我的小姐!」埃威斯回答。「可是你很清楚,你不該騎這匹沒有試騎過的馬,去跳那些障礙的!」
「但是它輕盈得像隻鳥!」安東妮亞堅持道。「在深溝那兒,它只猶豫了一下,然後就拉長了身於跳過去。我敢發誓,它的蹄上連一滴水也沒沾到!」
「我相信,小姐;不過那個障礙對女人來說,太大了!」
「對我不會!」安東妮亞驕傲地說。
「我不知道大人會怎麼說,我不知道!」
公爵在馬廄外靜靜地站著。
他知道埃威斯和安東妮亞在卸馬鞍。
這座獨立的馬廄裡,有兩間並排的馬房。埃威斯正在按摩他的馬,一面從齒縫中發出口哨聲,公爵記得,這是他從孩童時期就聽到的聲音。
「我確信黑武士可能在全國越野障礙賽中獲勝。」安東妮亞說著。「你必須告訴公爵。」
「我怎麼把它是跳越障礙能手這件事,向大人解釋呢?」埃威斯問。
「他該在這兒親眼看見的。」安東妮亞回答。「我們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他都沒來。」
「是啊,小姐。」
安東妮亞輕歎一聲。
「哦!埃威斯,我真希望明天不要離開這兒,我想繞著馬場一遍又一遍地騎,騎上個幾十遍!」
「你到國外會玩得很高興的,我的小姐。我聽說你要去法國,法國人也有些好馬的!」
「真的嗎?哦、是的,他們一定有啊!如果公爵大人肯帶我去看賽馬,我就可以看到了!」
她又歎息了。
「不過在我回來之前,我還是會一天天數著日子,盼望再騎黑武士。」
「小姐,我只希望大人不認為它對你來說太高壯了。」
「你知道它不會!」安東妮亞回答。「我認為沒有我不能控制的馬。」
「這是真話,我的小姐。正如我一向告訴你的,你對動物真有一套。這是與生俱來的,那些人啊想都別想!」
靜默了一會兒,埃威斯又繼續透過齒縫吹他的口哨。公爵發現,安東妮亞也在替她的馬按摩。
「諾瑟侯爵夫人的騎術怎麼樣?」她用很低的聲音問著。
「她只是那種在公園裡騎騎馬的人,我的小姐!」埃威斯輕蔑地回答。「不過她對她的馬很殘酷。」
「這話怎麼說?」安東妮亞問。
「今天有個諾瑟府裡的馬伕到這裡來,問我糊藥該怎麼用。」
「你是說,她用馬刺踢傷了她的馬?」安東妮亞問。
「恐怕是的,我的小姐。而且據那個馬伕告訴我,傷得還相當得呢!」
「這些時髦的女人怎麼能這麼殘酷……這麼無情?」安東妮亞憤怒地問。「她們只不過是騎著馬,在公園裡作平常的小跑,根本沒有理由要用馬刺,尤其是前端有五齒的那種,除非這樣能帶給她們樂趣。」
埃威斯沒有答話,過了一會,安東妮亞又繼續說,聲音裡仍含著氣憤:「你記不記得兩年前待在這兒的羅莎琳·萊克是怎麼對待馬兒的?」
「當然記得,我的小姐。我們兩個費盡心力,照顧被她弄傷的馬。」
「我一直忘不了這件事。」安東妮亞說。
「我也是啊,我的小姐。」埃威斯說。「當時你真是幫了大忙。那些馬受了虐待,既驚恐又緊張,我又要忙著弄糊藥,只有你才能讓它們鎮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