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多情貝勒

第15頁 文 / 韋伶

    他近乎瘋狂的要往外衝,滿臉肅殺之氣,眼裡有著懊悔與不忍。

    知羅何辜?

    她什麼都不知道,卻遭牽連。鷹皓該死,但最該死的人是他自己,他說過要保護知羅、要守護她,沒想到最後,他居然成了那個一手將她推進地獄裡的人!

    是他害了她!善敏痛心疾首,懊悔不已。

    「小吉子,攔住他!」

    小吉子衝上去抱住他的腰,將他往回拖。「貝勒爺身受重傷,不能意氣用事啊!」

    「不一刀殺了鷹皓,難消我心頭之恨!」善敏瘋了似地高聲咆哮。「你別攔我,我要一刀一刀割下他跟誠親王的肉,將他們凌遲至——」

    「鷹皓公子死了。」

    小吉子的話語阻斷了他莽撞的衝勁。

    善敏轉過頭,看著他。「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鷹皓公子死了!都爾靜大人在來的路上,就發現鷹皓公子慘遭滅口了!」

    「他說的是真的嗎?」善敏問向都爾靜。

    「在距離弘雲山莊三里遠的枯田上,我們發現鷹皓被萬箭穿心,橫屍在田里,判定是遭到誠親王的人滅口。誠親王城府深沈、詭計多端,鷹皓根本就不應該跟他共謀。」

    善敏聞言,踉艙地退坐在扶手椅中。「你們既然連他的屍體都能找到,一定也找到知羅了,帶我去見她……帶我去見她——」

    他心如刀割的抱頭嘶喊。傷的傷、亡的亡,他已經沒有勇氣再抱任何希望了。

    「貝勃爺,少福晉沒死,她只是回陸府去了!」

    善敏倏地抬頭,望向小吉子。「她在陸府?她沒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引」

    「說來話長,貝勒爺你應該還記得那天,你在雪原上同時獵到一匹鹿和一隻野兔,我為了方便搬動鹿只,所以把野兔塞進懷裡,後來一聽鷹皓公子說誠親王派殺手要刺殺你的消息,更嚇得忘記把野兔拎出來,沒想到反而救了自己一命,擋掉鷹皓的刺殺,只受到皮肉之傷。

    「我一直等到他們離開後,才爬起來,後來發現少福晉渾身是血的倒在屋子裡,我看她還有氣息,馬上將她抱上馬車直奔京城,所幸途中遇上都爾靜大人,都爾靜大人立刻派人協助我們回京。

    「王爺一看到少福晉身受重傷,嚇壞了,連忙派人進宮請來御醫救治。都爾靜大人隨後又把您送了回來,一樣傷勢過重,好不容易一陣手忙腳亂的醫治之後,才把您和少福晉的命撿回來。但這事非同小可,隔天便驚動皇上,陸大人一得知消息,立刻趕到關心,等他知道少福晉是因您而受連累,又傷心又憤慨,當天就把少福晉接了回去,所以少福晉現在人在陸府。」

    善敏瞬間重燃希望。「更衣、備馬,我現在就去陸府!」

    他一骨祿地站起身,急驚風地想往外衝。

    「貝勒爺,您這時候就算去了,也見不到少福晉!」小吉子喊道。

    「我見不到知羅?」他狐疑地回頭。

    「少福晉被接回陸府之前,以虛弱的聲調對王爺說她要休夫,這輩子不想再見到您了。陸大人也氣得撂下話,說不再讓他的女兒跟勒郡王府有任何瓜葛……您去了,也只是吃閉門羹而已。」

    「休、夫?!」善敏恍如五雷轟頂。

    「此外,皇上正等你進宮覲見,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爾靜坐在椅中,慢條斯理地說道。

    就這樣,誠親王聰明反被聰明誤,百密一疏,由於善敏等人倖存,連同都爾靜等人對他的指控,事涉重大,龍顏大怒,於兩日後正式拿下誠親王,押進地牢查辦,整件事暫告一段落。

    強大的風雪一陣一陣地從眼前刮過,知羅像個傻子,眼巴巴地望著善敏與蘇東兒離開的方向。

    敵人或揮槍或舞刀,正凶神惡煞地向她奔竄過來。

    她聽若未聞、視而不見,只是揪著一顆心:癡癡地等待他回頭,冀望他突然記起她的存在,回過頭來拉她一把。

    她等啊等,無奈就是等不到他的人。

    她等啊等,就是聽不見他叫地,直到她被敵人恐怖的陣仗淹沒,鷹皓手中的長劍揮向她——

    要怨,就怨把你丟下的善敏!

    冰冷的劍鋒穿進她的體內。

    她的淚水滾落,即使到了最後一刻,她依然苦苦等待善敏突然出現在眼前。

    騙人!

    她自欺欺人!他沒來,即使到了最後,他都沒回來!

    劍鋒由她體內抽離,噴出一注鮮血,濺入她的雙瞳。

    她被迫閉起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看不見了!她完全看不見了!

    不見善敏耳鬢廝磨的深情模樣,不見他朝她伸出援乎。

    看不見了,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知羅心情沈重的從夢中醒來,熱淚盈眶,哽咽難語。

    這裡是陸府,她平安的躺在閨房的床上,在家人上上下下的細心照料下,她復原的情況良好。

    可……

    肉體上的傷能治,她的心傷卻始終好不了,這些日子來,她始終揪著一顆心,無時無刻不在掉眼淚。

    天亮哭、天黑哭,醒著哭、夢中哭,反反覆覆,她幾乎把一輩子的眼淚全哭盡了。

    「又作夢了嗎,知羅?」一直守在床邊的陸夫人,見女兒哭著醒來,心疼的詢問著。

    知羅不發一言,只是絕望的點頭。

    「你要堅強啊,知羅,一直這樣哭下去,小心把眼睛哭瞎了。」陸夫人道。

    「是啊,知羅,你這樣子真的不是辦法。」玉園詩社的姊妹淘們,三天兩頭就相約來給她探病,現在一大群人全擠在房裡。

    她們雖然不清楚在弘雲山莊裡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們看得出來知羅傷得很深。

    外面的謠言傳得亂七八糟,她們不瞭解實際狀況,除了按時來陸府探望她外,也不敢多問,就怕剪下斷,理還亂。

    「你爹怕你是傷到了眼睛,否則怎麼常常流眼淚,還特別問過御醫,御醫說你這是心病。心病唯有心藥醫,除了靠你自己堅強起來,沒人能幫你。」

    陸夫人一顆心全揪在一塊,真怕她會把自己的眼睛哭瞎掉。

    「瞎了更好。」

    知羅沮喪地回應,若不讓破碎的眼淚宣洩她心裡的苦,她恐怕活下下去了。

    凌樺勸道:「你想哭瞎眼睛可以,但在那之前,請你先看看陸大人和陸夫人,他們為了你茶不思、飯不想,兩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你再這樣折磨他們,他們就只剩傘條命了!」

    知羅聞言,轉頭看向自己的父母。

    陸夫人消瘦了一大圈,陸大人則身心俱疲,鬍渣散佈整個下巴,看得出這段日子以來已為她費盡心力。

    「對不起!」知羅立時軟弱地抱住自己的母親。「讓你們擔心了!我不哭了,我會堅強起來!」

    聽她這麼說,詩社的格格們總算鬆了一口氣。還是凌樺有辦法治她。

    陸夫人亦欣慰地拍著她的肩,甚至像哄孩子似地輕輕搖著她,好聲好氣的道:「知羅,你的傷勢漸漸在康復中,關於你說要休夫的事……」

    知羅一聽,當下激動的從母親懷中掙脫,大喊——

    「我不是在跟您開玩笑,我一定要休夫,我不要見到善敏了,他也不值得我見!娘,我已經死在弘雲山莊裡了,您知道嗎……」

    她淚如雨下,已心寒,心死。

    她受的傷不單單是身體上的,連她的心也傷痕纍纍。

    她從小就朝思暮想做一個幸福的新嫁娘,結果等到的都是笑話一場!

    鷹皓負了她,她嫁給善敏,還天真的以為他會真的愛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靠一生的良人,沒想到回應她的,是另一場更重的傷害。

    地承受不起。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沒有有力的雙肩足以扛起一再加深的傷害。

    她不想回去,在這裡,她至少可以確定不會有人再來傷害她、不會有人再賣弄甜言蜜語,要著她玩!

    她不想一再當傻瓜!

    「不要叫我回去,求求你……」她心力交瘁的哭喊,雙手緊抓被褥,淚水徹底決堤。

    此時,一名下人敲門稟報——

    「老爺,善敏貝勒來訪!」

    知羅一震。

    雖然所有人都勸他接回知羅並不急於一時,大可等到他傷勢康復後再來要人也不遲。但他一刻都不能等,他要馬上見到她,只有將她接回身邊,他才能安心養傷。

    善敏強忍住傷口的痛楚,抱病佇候在陸府的大廳之中。

    陸大人匆匆由內院趕來,一看見他,立刻拱手行禮。

    「貝勒爺大駕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來接人。」善敏渾厚的嗓音在廳內有力的盪開。

    「接……接人?接什麼人?」陸大人結結巴巴的說,明知故問。

    「知羅。」善敏開門見山地道。

    「知羅?她……她不在府裡。」

    「不在府裡,那她在哪裡?」

    「她離京到清靜的地方休養了。」

    「那請問陸大人,為何一臉心虛的表情?」

    「哪、哪有的事?我說她離京就離京了,請貝勒爺相信!」陸大人矢口否認,眼神卻飄忽不住,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前些日子我昏迷不醒,甦醒過來一處理完誠親王的事後,便直奔陸大人的府第,目的就是為了接知羅回家。陸大人該不會存心阻撓吧?」他的語氣帶了一絲脅迫意味,蹙眉盯著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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