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唐瑄
YEN站在暴風圈邊緣,兀自舀起炒飯細細咀嚼,「很好吃。」
「真的很好吃嗎?YEN。」小孟開心極了,「頭兒做給我們吃的義大利面也是很棒很道地,比我家大廚做得更好吃喔!」
「你不是說廚房有很多面,雅各為什麼另外炒飯,你強人所難呀?」
小孟被大貓問得一愣,彷彿才意識到這問題。「我不知道耶,我在廚房剖開椰子準備裝面的時候,頭兒看到船上有飯,忽然改變主意想吃炒飯……大貓老大,我吃飽了,你為什麼拖我下去?」
「我還沒吃你敢吃飽啊!你快變成死蘿蔔頭了……」
在小孟的哀號聲中,一大一小從甲板上迅速消失,世界回復冷清與空曠。
低頭吃著炒飯,YEN忽然硬咽失聲:「這樣已經……很好吃。」
差她一點,味道已經……很不錯……這是五年前,雅各突然住進她公寓那天傍晚,她正在弄的晚餐。那天,她突然好想吃學生時代經常賴以充飢的蛋炒飯,飯炒到一半,雅各就進來了。
國、高中時代,每當劇戲社有新戲上演,她忙得分身乏術沒時間去學生餐廳用餐,往往在社團教室克難地利用電鍋炒飯。一個蛋,一瓶蓋醬油,外加一碗故鄉的白米飯,構成一段她永生難忘的青春歲月,她一生中最甜美無憂的時光都在那裡了。
事隔多年,想不到雅各還記得這口味,那天之後她再不曾弄過蛋炒飯了。
讓她訝異的是,雅各的事她竟也清楚記得……
解決完最後一口炒飯,YEN趴在船舷上望著底下的海水發呆,隨著怒濤加大,貨輪的起伏也愈來愈劇烈,身體虛弱並帶傷的她出現了暈船現象。
一陣巨浪打來,水花飛濺,迎面打上她昏沉沉的頭顱,在精神為之一振的瞬間,她感覺似乎有人推她一下又改變主意將她拉住。
咻咻咻咻!甲板空蕩蕩,不知何時刮起了強風細雨。
原來……是風,她以為……震驚的表情轉為澀然苦笑,YEN慢慢將僵疼的四肢挺起,折騰一天的腳丫子痛得她眉頭打結,準備回房歇息。
身軀側轉,她如遭雷殛般忽然全身一震!
錯愕摸著被什麼東西溫柔一觸的唇瓣,她急忙抬起頭,望著風聲呼嘯的夜空。
什麼都沒有,但……但……按著嘴唇,涼柔的觸感依舊在,明知很傻,她還是懷抱著一線希望,怯怯地伸出手在空中摸索一下。
她想呼喚久疏的那個名字,忽然看見雅各無聲無息走上甲板,像只鎖住獵物的非洲豹,表情陰沉,身上無故繃著一股極具攻擊性的敵意。他現在的表情,讓YEN想起他今晚種種的惡劣行徑,不禁皺起眉頭。
兩人各據一邊,沉默對峙,直到雅各走近,YEN清楚看見他喉結邊那道明顯的血痕,她眉心的皺紋才被心中的罪惡感打散。
沒力氣跟他硬碰硬,她今天好累……太累了……眼見雅各眉宇之間刻滿烏沉的陰霾,滿臉風暴,似乎打算重施拙劣故伎,YEN有些著惱,決定先下手為強。
「我腳痛!」她語帶挑釁,美眸狠狠瞅向驀然停下腳步的雅各。
他看著她,揚了揚眉,似乎對她率先示弱的舉動感到意外與無法置信。
YEN狠瞪他半信半疑的嘲諷笑眸,沒好氣道:「你沒聽錯。」
飄佇於雅各眉宇之間的烏雲被一脈春風吹散,唇畔淺勾一笑,他舉步上前,將橫眉豎眼的小姐攔腰抱起。
兩人再度陷人無言的靜默之中,卻少了一份往昔慣帶的火藥味。
YEN聽著雅各沉穩規律的腳步,甲板上的風愈刮愈狂,她逆風的眼眸累得幾乎張不開。寤寐中,她幾次感覺雅各低下頭來注視她,他頸上那道血痕近在她頰畔,令她難以安心人眠。遲疑片刻,YEN伸出纖長的手指頭,輕輕一碰雅各頸間乾涸的血漬,沒留意到他臉上一掠而過的驚訝與強烈的悸動。
「對不起。」誤傷任何人都令她難過,何況是她重視的夥伴……割傷他的時候,她心好難過……「對不起,雅各。」
心口陣陣收緊並炙熱發燙,雅各冷覷睡意濃濃的她,哼了一聲:「沒關係。」
倦意排山倒海而來,YEN所剩無幾的意識被徹底淹沒。雅各轉下艙房前,看見這陣子身心俱疲的人兒眉頭深鎖,已然入睡。
被她撼動的心房猶熱烈發燙,一時冷卻不下來。
下面艙房傳來兄弟們爭搶浴室的吵鬧聲,雅各想也不想,雙腳反向一旋,朝甲板另一頭邁去。擁穩熟睡的人,他在一處偏僻乾爽的角落坐下,獨自享受寧靜的兩人世界,動手解起YEN厚重的長靴,順眼一瞥貨船之外的海平面。
海上又是風又是雨,月光淡淡灑落海面,景象詭異得教人有錯身異世界之感。
雅各拉回不經心的目光,小心將小姐的襪子扯下來,拾趄她小巧的腳丫子一看!不出他所料,傷口已經發炎。找出菸點上,他抽著菸,幫全身肌肉僵硬的女人輕輕按摩小腿肚,邊細細品味她難得的溫柔……他難以抗拒的繞指柔……
YEN累壞地依偎雅各而眠,睡得極沉,沒被他輕捷的動作驚動。雅各抽完第三根菸,準備抱她回房處理傷口,雙手忽然采入她鬢間,將她香甜可人的睡容捧起來端詳。YEN被驚眠,在夢中嬌嬌柔柔地歎了一聲。
微帶柔笑的目光遽然轉冷,雅各瞥向海面,忽然俯下臉啃咬YEN柔軟的唇瓣。他著迷而專注地轉輾吮吻,將她不悅發出的細聲嚶嚀吮入他慍怒的冷唇,向誰示威似地,他佔有欲十足地咬住YEN紅艷欲滴的下唇瓣,雙眼一揚,怒瞥甲板。
唇泛冷笑,將睡容無邪的YEN牢鎖懷中,他慢條斯理站起身,緩步穿過風雨倏然靜止的甲板,臉上的冷笑轉陰遽沉,修長身軀繃著一股風雨欲來的深沉怒意。
步下艙房前,雅各停步在台階上,低下頭對熟睡的嬌容寒聲警告道:
「你對我做任何事都傷不了我,我也無所謂。我只要你記住一件事,我不會把我要的女人讓給任何人,不管是男的女的,是活著還是,」刀般邪獰的眼瞳紅得像要滴出血,嘴角撇出一個輕蔑輕狂的冷笑,開步之前,他吐氣如絲道:「死了。」
甲板上的風,吹得淒厲又張狂。
第六章
有點冷。
蜷縮的身軀蠕動一下,瑟縮一下。
冬天到了嗎?好熟悉好懷念的感覺,涼冷卻不寒,記憶中應該還有一具她暖和不了的瘦長身軀,還有一張摯愛的臉龐,俊秀溫文中蝕刻令人心驚的病紫色……
羽絨被暖和不了她凍僵的軀體,寒意肆虐。她覺得冷……
彷彿……那人的冷意過繼到她身上了……冷……
躲在似繭潔白的羽被之下安然棲歇,蘭西蠕動著、哆嗦著,抱著雙膝執意沉眠著,遲遲不肯醒轉。寒意凍入骨髓,從破裂的心口逃竄出來,向她乏力抵禦的四肢寸寸侵襲,終於,她冷得受不了。
好冷……垂眠於膝上的頭顱略略抬高,蜷縮的身軀舒展,接著,她爬坐起來。
屋裡屋外,到處是霧。
她好冷……遲疑半晌,纏裹著紗布的雙腿移下白色大床,蘭西跨出繭中,舉目四望,繭外迷霧重重,活似掉入另一個更大更冷的黑繭之中。
魂遊的腳步在房門半掩的臥室前暫停,她彷彿被一道無形的線牽引,轉步而入。
爬上冷藍大床,如同過往嬉戲時將那個模樣俊秀的男孩壓抵在床上,她像只好奇的小豹,跪伏在沉睡男子的身上,凝眸蹙眉,望著底下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
這裡沒有柔軟得足以陷溺人的床墊,沒有暖呼呼的羽絨被,一切從簡,臥房主人似乎強壯得不需身外之物保護,也許,接近他的人事物才是需要被保護的一方。
這個人是致命而不可侵犯的,他是天地間最強硬殘酷的那個人;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侮辱他的脆弱,他是強悍而打不倒的,不會在眨眼間消逝無蹤的……
他從來不是他,她知道。
絕美的五宮皺起,蘭西轉頭想下床,俏臀還沒抬起就被一雙大掌捧住,她被迅速拉回,跨坐在雅各腰間,感受到他正勃發滋長的亢奮慾望。
如夢初醒的她僵住身軀,老練的手指旋即進侵她粉臀,技巧揉捻她最敏感嬌弱的肌膚。雅各緩緩掀開眼,笑容陰冷,仰視上方的她長髮披散,單薄的睡衣遮不住裙下的春光,嬌美的雙腮被他深入試探的指勁逗得緋紅一片,背著燈光的嬌軀玲瓏有致,一再刺激他純男性的感官。
睡衣的細肩帶被他一指挑下,堆落在蘭西纖細的腰肢,和他一樣袒露上身,她坐姿僵挺著任由身下的惡男大飽眼福,不想掙扎而落人他期待的圈套中。
這名孤傲的男子,不止工作的資歷豐富優異,在男女關係上也是無人能出其右的卓絕。沒與他發生關係前,她親眼目睹過他把迷戀他的女人殘忍地玩弄於股掌之間,毫不慈悲,想藉以壯盛他不可一世的沙文優越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