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林如是
「我其實沒有你想得那麼好,我──」她低下頭,期期艾艾。他掩住她的口,將她往懷裡一帶。
「我為你整個人都亂了。能讓我混亂的人,怎麼不是最好的?」
「我──」
「噓。」他再度掩住她的口,然後,他的手就停留在那紅唇上頭。
有什麼會發生,有什麼將發生,有什麼已發生
鮮燦的陽光,該發生不該發生的、太早發生太遲發生的,在那沉靜無言中、在那相對凝視中,在眼與眼、唇與唇的糾纏廝磨中,就那麼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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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何澄空找上宋晴,宋晴就先找上她了。
「真巧!我正好有事找你。」何澄空驚奇地說道。雖然人不多,在圖書館裡,她不好太大聲說話,壓低了聲音,一邊收拾東西。
「一點也不巧,海深特地要我過來看著你的。」宋晴順手幫她收拾,還替她拿了笨重的書,摻一點玩笑椰榆的口吻說:「他怕他不在這段時間,你乘機跑了,要我看牢你。呵!他就不怕我看著看著把你給看跑了!」
感覺與何澄空的感覺定了,江海深的心裡也定了,對宋晴不再有芥蒂或耿懷。兩人本來交情就好,現在沒事梗著了,自然又是哥倆好了。
雖然宋晴心裡有一種說不出是不是酸澀的東西,淡淡地揪在心頭,但他畢竟與何澄空連個「開始」都談不上,一直以來都只是合得來的朋友,想為「失戀」形銷骨立似乎也沒有正當的名目。
「你什麼時候學會開這種玩笑?」何澄空瞥他一眼,有點赧然,快步往外走。
「我本性就是這樣,蠻頑惡劣。」這也是她最初對他們一干富家權貴子弟的印象。
何澄空會心一笑,也不接他的話了。心照不宣就是了。
「對了。」宋晴又說:「你方才說有事找我,什麼事?」
何澄空比個手勢,表示等下再說。一直走出大樓,左右前後都沒有人,她才說:「我有事情想請你幫忙。」
將荊澤元幫她解圍那件事約略說了一下。說:「他現在還在醫院裡,於情於理我都該去探望人家,畢竟他幫了我。」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我還在奇怪,澤元那傢伙怎麼可能會做這種見義勇為的事,而且對方是誰竟也沒人知道,不知道他在搞什麼把戲!再者,依我對他的瞭解,他居然任傷了他的人就那樣逍遙,竟然就這樣不了了之,不多加追究,實在不像他的個性。」再說,救的居然是何澄空,荊澤元應該早跟江海深邀功去了才對,卻瞞著不說,實在有點問題。「你還是當心一些,離他遠一點。」
荊家勢力雖不比江家,但能不正面衝突總是最好。只不過,荊澤元為所欲為慣了,他也許不會跟江海深正面鬧翻,但暗地裡他若要計畫什麼,多的是手段,即使事後再要追究甚至報復,也抵不了已經受到的傷害。
「但他因此受傷是事實,我不去探望他說不過去。」邵琪也要她多提防著點,何澄空進退兩難,顯得懊惱。
「這樣好了,我陪你一起去。」
「那最好了。我找你就是想請你幫這個忙。」她鬆口氣。
「海深不在,你又非入地獄不可,只好由我陪你入地獄了。」
「嗯,這件事你別跟海深說。」
「為什麼?」
哪還有為什麼!江海深要是知道,只怕事情的來龍去脈非追問不休,最後恐怕還會限制她行動,不讓她離開他視線範圍五十公尺以內。
「你應該知道的,他脾氣不大好。」她苦笑一下。「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會追問不休。他那個人──有點霸道。」這樣批評算含蓄了。偏偏她卻自虐地甘受這束縛。
「說得也是。不過,老實說,海深是個自我控制力很強的人。唯獨面對你,他才那樣失控過──」他搖搖頭。所以,他終是無法與江海深爭奪。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感激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算了。」他搖個頭,放棄解釋。「你慢慢會瞭解的。其實,你應該也瞭解了一點,不是嗎?」不然她怎麼會對他接受!
何澄空淡淡一笑帶過。忽而想起那個詭魅的夜,憔悴消沉的江海深。
「走吧!」宋晴拍拍她。「早點去把事情解決,也好把澤元那討厭的傢伙擺脫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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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名為學院附設醫院,說穿了不過三會成員利用來休憩的一個場所,設備豪華得像五星級飯店,根本是用來住宿而不是用來看病。真要有哪個全額生生病受傷了,大概也只能在醫務室躺一躺就算了。
荊澤元住的VIP房在頂樓。整層樓就住了他一個人,門口還有兩名嘍囉守著。
「會長。」嘍囉敲了門進去,對荊澤元使個眼色報告說:「有人來探訪您了。」
荊澤元丟下看了一半的運動雜誌,拍拍裹著紗布的手臂,抿過一抹近似得逞的黠笑。抬抬下巴吩咐:「請她進來。」一邊從床邊櫃子裡拿出那包白色粉末,從容無比地灑了一些在矮櫃上一個白瓷鑲藍邊的杯子裡。
「江會長。」何澄空小心走進去。
「是你?!謝謝你來探望我,真沒料到──」荊澤元咧嘴笑開,還一臉驚訝的樣子,正作勢要起身,不防看到跟在何澄空身後進來的宋晴,臉色一變,笑容掛掉,臉皮僵了一僵。「宋晴?!你也來了?!」
心裡咒罵,該死的傢伙,沒事來破壞他的好事。
宋晴嘻嘻笑說:「我聽說你受傷了,特地過來看看,碰巧在樓下遇到澄空,就一起上來了。你沒事吧?」
「沒什麼,只是一點小傷。」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這個時候來搗蛋,荊澤元嘴巴笑,眼色陰得可以,恨不得把宋晴那張嘻笑的臉揍個稀爛。
「我就說嘛!哪個傢伙有那麼大的能耐敢真的傷了你。沒什麼大礙就別老是賴在這裡,學弟妹們都很擔心。」
該死的傢伙,他不只是來壞事,也是來找事的!荊澤元心裡陰沉到底了,嘴巴上仍是笑說:
「反正也沒什麼大礙,得饒人處且饒人嘛。」
「聽到沒有?澄空。」宋晴轉向何澄空。「澤元自己都說沒什麼大礙了,所以你也不必太擔心內疚了。」
他媽的!荊澤元暗地不知道咒罵宋晴幾百回了,氣得雙拳握得死緊,緊了又鬆,臉上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荊學長。」何澄空說:「謝謝你那時幫我解圍,一直想跟你道聲謝的。連累你受傷,我實在很過意不去。」
「他自己剛剛不都說沒事了?你儘管放心啦,不必覺得不安。」不等荊澤元開口,宋晴就搶先插嘴,堵得荊澤元想乘機挾點要求的機會都沒有。
「是啊,你不必覺得過意不去,我沒事。」荊澤元恨得牙癢癢,皮笑肉不笑。「宋晴口才好,都替我把話說光了,希望你別介意我口拙。」
「不會的。我真的很感謝荊學長的幫助。」
「好了!」宋晴又過來插嘴。「那就道樣了。謝也謝過,探也探望過,澄空,我們就不要打擾澤元休息的時間。」
「一點也不打擾。看,我都還沒倒杯茶給你們呢!」說著拿起那個白瓷鑲藍邊的茶杯,一邊取出上好的茶葉。
「不了!我們也不喝什麼茶了。你是病人,應該好好休息的。」五秒鐘之前,還口口聲聲替他說他沒什麼大礙,一下子就改口說他是「病人」。「澄空,我們還是別耽擱太久,讓澤元多休息。」
何澄空解人意地點頭。說:「荊學長,你好好休息,我就不多打擾了。」
荊澤元一張臉簡直脹成豬肝紅,但他膚色與他臉色同樣深沉,所以只能看到一臉的陰暗。不過,那只是一剎間,全部的深沉陰晦就由臉上收斂進他陰森的瞳孔裡頭。
他五爪緊攫著那只茶杯,等宋晴和何澄空一前一後走出去後,再也控制不下去,怒氣整個爆發。
「可惡!」他大吼一聲,手中茶杯狠狠甩向門口,杯子摔撞到牆上,「鏘」地像只爛老鼠一樣爆開,碎片四濺,像子彈片一樣飛射了一地。
「會長!」守在門口的嘍囉聽到動靜連忙進來看一看。
「滾出去!」荊澤元兇暴咆哮。
該死的宋晴!最好不要讓他犯到他手上,要不然,看他怎麼整治收拾他!
「你叫誰滾出去?」優雅的聲調,但皺眉打結,荊筱梨一走進去,就被吼聲咆哮罩了一臉。
「滾出去!」荊澤元正在氣頭上,根本不管進門的人是誰,大吼大叫,一邊把所有能丟能砸的東西都掃了一地,毫不節制地發洩他的怒氣。
「哥!」對著的像個瘋子在發狂似的,荊筱梨精緻的眉毛皺得更緊,提高聲調。
荊澤元又踢又砸的,把杯盤摔爛椅子砸斷,視線可及的東西都砸得破破爛爛的,那股火氣才消了一些,「呼」一聲,甩用手,整理他自己散亂掉的髮絲,回復成高尚貴公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