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水銀
執醫數十年,神野醫生當然不會看不出來亞織的傷是怎麼來的,雖是打架所受的傷居多,但她脆弱的精神狀態,在在顯示她剛遭遇了什麼事。
高橋信史表情凝重地走向前,伸手撫過她完好的眉,望著她臉上掩不去的青紫,抑不住一陣心痛。
「她什麼時候會醒?」
「最快四個小時。」判斷她需要休養和睡眠,也為了讓她情緒能得到緩和,所以神野醫生將劑量加重了些。
「我可以帶她回家嗎?」
「最好讓她在醫院住兩天,觀察看看。一來換藥方便,二來也可以預防傷口受感染。」神野醫生道。
高橋信史點點頭,表示同意。「那麼,她先拜託你照顧,我回幫裡一趟。」
「沒問題。」神野醫生一口答應。
高橋信史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然後轉身,大踏步走出去。
由他臉上的肅殺看來,神野醫生敢打賭,有人要倒楣了!
在回來的路上,高橋信史暗自發誓,亞織所受的痛,他會加倍討回來。
進入刑堂,成田惠子與手下五個男人被綁立於一旁;而成田惠子始終不安分。
「大島,我父親是幫裡的長老,你不能綁著我!」她這句話不知道已經說了幾次了。
大島謙和不理會她,他只聽幫主的。再說,成田惠子這次真的太過分了,她到現在還不知錯,幫主如果聽見了……
「幫主。」才想著而已,幫主就到了,大島謙和恭敬地迎接。
等幫主上座後,他又道:「幫主,這五個人,也是幫內的兄弟,隸屬成田長老,現在聽惠子小姐的命令行事。」
高橋信史的眼神轉向那五個被修理得垂頭喪氣的男人。
「那麼,你們應該知道自己去的是什麼地方,對付的人是誰?」
「是。」五個男人不敢不回答。
「很好。」高橋信史臉上閃過一抹冷酷的笑意。「明知故犯、以下犯上,意圖侵犯女子,無視於本幫主的身份與幫規的規範,這些罪加起來,該怎麼處治?」
「最重,可以判切腹以謝罪。」大島一說,那五個人立刻嚇得雙腳發顫。
「切腹?」高橋信史冷笑。「不,他們別想以死求得解脫。將他們押下,廢去一手或一足,由他們自己選。另外,我要他們永遠無法行房。」
這聲命令一出,五個壯漢沒嚇暈也呆得無法反應。
而大島也很震驚,因為對一個男人來說,幫主判的何其重。但他一點也不同情他們,畢竟現在這種結果,是他們自己找來的。
「幫主,求求你饒了我們!惠子小姐,你答應過要救我們──」
大島一揮手,刑堂的人立刻將他們拉下去行刑。他們居然還妄想求饒、求成田惠子救他們?成田惠子都自身難保了。
「惠子小姐──」求饒聲消失在門後。
成田惠子對他們的受罰無動於衷,只是故意挑釁地看向幫主,篤定幫主不敢重罰她。
「是你命令他們對亞織出手,擅自闖進我的住處?」高橋信史問,臉上完全沒有任何喜怒。
成田惠子哼聲一笑。「是我命令他們做的,那又如何?」
「同樣是明知故犯、以下犯上,眼裡無視於幫規、幫主;論罪,該處死。」幫規首重倫理,誰都不能以下犯上。
「你敢?!」成田惠子瞪著他。
「有什麼理由讓我不敢?」高橋信史冷笑。
「我父親是幫中長老,他對幫裡的貢獻……」
「你要用成田長老二十多年來的功與勞,彌補你所犯的錯?」
「是又如何?你沒資格殺我。」成田惠子得意地看著他,「再說,我是你的未婚妻,教訓一個對我出言不遜的女人,算得上什麼錯……」
高橋信史突然走下座位,來到成田惠子面前,啪地一聲,她被打倒在地,臉上浮現五指印,唇角沁血。
「這一巴掌,是教訓你胡言亂語,仗勢胡作非為。幫中儀式你該很清楚,你夠格自稱我的未婚妻嗎?」高橋信史表情不變,但眼神卻沉冷地令人膽寒。「光是潔身自愛這一點,你就做不到。」
「你、你……」成田惠子真的嚇到了。難道……她和那些富家子上床的事,他都知道?!
高橋信史回到上位。
「你要以長老的功績抵自己的死罪,可以,但活罪難饒。從現在開始,你不再是青龍幫的一分子,在被逐出幫之前,將你臂上青龍幫的記號烙除。大島,立刻發消息通知各堂口,日後誰再與成田惠子往來,形同叛幫,一律依幫規處置,絕不輕饒。」
「是,幫主。」大島低首受命。
「所有刑罰,由你監處,不得輕饒。」高橋信史再下令。
「是。」大島再一頷首,帶著人將成田惠子給拖了下去。
不知道幫主是不是有注意到,他已經將亞織納入自己的保護羽翼之下,而今天這樣的舉動,已經等於對幫裡的人作出宣告──
對青龍幫人而言,中山亞織是幫主的女人,擅動者──死罪不赦。
第八章
「她不見我?!」
「嗯。」
「不見我?!這是什麼鬼意思?」這是高橋信史今天第二次失控。白天是出手打人,現在則是差點吼叫出聲。
神野醫生一臉同情地看著他。「她不想見你,我也沒辦法。」
「我去找她。」
「不行!」神野醫生及時攔住他。「我答應過她,不讓你去打擾她,我必須守承諾。」
高橋信史瞇起眼。「我拜託你照顧她,可不是叫你幫她來隔離我。」
「我知道、我知道。」神野醫生語氣安撫。「但她現在是我的病人,我有義務要給她一個安靜的環境休養。」
「她是我的人,醫藥費是我在付。」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不收她的醫藥費也沒關係,我願意免費替她看病。」神野醫生熱心得很,很願意在某些時候做白工。
「神野醫生!」
神野醫生看得出來,高橋信史快要變臉了。玩笑要適可而止,過火就是替自己找麻煩了。
「別凶,我是醫生耶。」神野醫生咕噥道。「亞織不想見你,是真的;而我認為,她現在不想見你,就最好不要勉強,否則萬一又讓她情緒激動,又要花一番工夫才能穩住她的心緒。」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她?」他幾乎又要吼了。
「這……至少等她的傷穩定一點,會比較好。」神野醫生也不敢明確說是什麼時候。
高橋信史面色緩了緩,等能控制住自己,才又開口:「告訴我,她醒來後……還好嗎?」
「應該……還算好吧。」神野醫生語帶保留。「她很平靜,問明了自己在哪裡後,只要求我一件事──要我攔住你,說她不想見你。」
這叫好?才怪!
亞織那麼驕傲,絕對不會把脆弱的一面顯示在別人面前,而她不見他,就證明了亞織的情緒仍然停留在臥房裡的那一幕……
該死!他現在就要看看她,否則他不能安心!
「信史,不要。」看出他的衝動,神野醫生按住他的肩,搖搖頭。「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平復。」
人在面對恐懼時,所能產生的反應不多,但是會在心底留下的印象卻有千百種;他對亞織的個性瞭解不多,但以他做醫生的專業判斷──如果她想一個人,最好就給她一點獨處的時間。
「她在哪裡?」高橋信史問。
「信史……」
「我可以不進門去見她,但是我要知道她在哪裡。」他強硬地道。
「好吧。A棟三五八號獨立病房。」
神野醫生一說完上同橋信史就往外走。
神野醫生連忙追上叮嚀:「記得,別去打擾她呀!」
高橋在病房門外的椅子坐下來,一直過了凌晨三點,病房裡依然安靜,他才起身離開。
第二天,亞織依然不見他,他眉頭緊皺,但還是接受了事實。
到了第三天,他覺得神野醫生已經開始把這件事當成笑話看了。但隨著醫生的態度變輕鬆,他的擔心也一點一點地減少。因為那表示亞織的傷在好轉,否則神野醫生神情不會那麼輕鬆。
所以,今晚無論如何,他都要見到亞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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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感使亞織從淺眠中迅速清醒。房裡黑暗的光線讓她知道,現在還是夜裡。
從入院以來,除了被鎮靜劑強迫睡覺的那五個小時之外,她沒有一次真正睡著過;而一入眠,總是容易驚醒──
一股直覺突然襲向她,她立刻偏轉過頭。
「你沒睡好。」站在房裡最幽暗處的人,發出低沉的聲音。
「你……」意識到是他,她被恐懼揪緊的心猛然放鬆。
他沒有錯過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懼反應,也不讓她躲,直直走近病床,並且扭開床邊的燈。
亞織立刻拉被蒙住頭,高橋信史見狀,伸手就要拉下被。
「不要!」她的低喊,悶悶地由被裡傳出。「你為什麼會來?醫生明明答應我要攔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