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艷文莉
他會將她徹底摒除在生命之外,一定會的……凝視著眼前的女孩,司這塵告訴自己:就是她了,別再猶豫。
她——王依鳳,外交官的女兒,有著良好的身世背景,秀雅的外表下是溫馴且百依百順的性情。與他交往兩年,他們不曾有過爭執,連情侶間的小意見也不曾鬧過。
因為她凡事順他。
從小到大,她被教養成如何當個賢妻良母,如何溫柔待人——這樣的女孩,彷彿是為他量身訂做的。他也相信她是他要也是他愛的,雖然體內還殘存著對桑亞的記憶,還惦念著她……但他知道會過去的。不再容許那片斷記憶來干擾他,他迅即地掏出一個紅絨盒子,裡頭躺著一隻鑽戒。
「我們結婚吧!」他溫柔的說。
王依風雙眸佈滿淚水,感動而又深情款款的凝視他,
「家塵——」
他把戒子交給她,「我會和伯父商量先訂婚,然後再籌備婚禮的事。」
「反正是早晚的事,你不覺得現在正是時候?」
她輕輕的點頭。打認識他開始,她便已做好了當他新娘的心理準備。
司家塵頓覺鬆了口氣,但心底卻沒由來的一陣陣泛疼
他想起了他向桑亞求婚……她狠狠的回絕了他。她的叛逆天性與溫中可人的依風有著天壤之別,她總是超出他的預料。當時他以為她會對自己的求婚感動得淚滾涕流,但她卻不!幸好她沒有答應,而他也即時發現了她地慣用手法。
她的行為讓他對她產生恨意、慣怒……還有其他感覺是什麼呢?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像桑亞這種慣於耍壞、玩弄技巧的女人,他會有什麼感覺?
他鄙視她!
********
一個禮拜後,司家塵與王依風舉行了一個盛大的訂婚儀式,並在報上刊登了宣告眾人的大篇廣告。
桑亞看了之後,狠狠的詛咒司家塵下十八層地獄,並哭了一整晚。隔天,兩隻眼睛腫得比核桃還大,連在室內部得戴著墨鏡遮掩。
「亞亞,你發哪門子的神經,在屋裡戴什麼墨鏡嘛!」桑宜文看了一早上,到中午終於忍不住了。
「誰規定不能戴的?」她火氣正旺,誰惹她誰倒楣。
「沒有人這樣規定啊!」
「那不就得了。」
「哪能得了?你這樣很反常也!」她大叫。
桑亞反而一臉的平靜,「我一向反常多於正常,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桑宜文趨向前欲看清楚她墨鏡底下的真相,「不對,這次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冷不防地墨鏡讓。人給摘了去,桑亞驚呼,「老媽——」
「原來如此。」
真相大白,她反而鎮定,且大方的不再遮遮掩掩。
「對,就是如此,你滿意了吧?」
「你哭了?」
「難道是讓蚊子給叮了?」她沒好氣的說。·
「為了男人?」
桑亞瞪了她一眼。
「那個婦產科醫生?」
「除了他,你就不能猜猜別人嗎?」
「問題是沒有別人了。」
「胡說,我有三十幾個情人……」
「你只把心給了一個人。」
「也不是給那個該死的婦產科醫生。」
「就是!」
她瞪著桑宜文,然後突然像洩了氣的汽球般雙肩下垮,臉上的掘強也為痛苦所取代,「老媽……」
「你這次真的栽了,你……」
「沒有,沒有,沒——有——」她突然失控,雙手捂著耳朵大喊,「我沒有愛上他,你不要瞎猜,我怎麼可能愛上他?那個自大的男人,我恨他——」緊咬雙唇硬是不讓眼淚流下來。
桑宜文歎了一口氣,「恨可以暫時安慰你的痛若,可是當愛多於恨時,痛苦將是無止盡。」
桑亞撲進她懷裡,「教教我如何遺忘,忘了他我就不再苦了……』
「我若知道,還會讓自己苦了二十三年嗎?」
半夜,桑亞冷汗涔涔的自惡夢中醒來——
她夢見他溫柔的和她做愛。她感受到他的熱騰騰,聞得到他的氣息……他是真實的。她甚至聽得到自己在他身上的低吟……那麼真,仿自她喉間溢出,就在她耳邊。
他在歡愉激情中向她求婚,說他愛她。她向他高喊「我願意」。但他的臉速地轉冷,罵她人盡可夫,說他根本不屑娶她,然後對陣個女人做著同樣溫柔的動作。他把戒子套進那女人的中指。並回過頭來對一旁的她露出勝利且殘忍的笑容……
桑亞坐起來將臉深埋進又腿間,藉以削減那可怕的情緒。這是個殘忍的夢!近些日子來她已身心交,老天爺何苦用這樣的夢境來折磨她。
她後悔當初沒答應他的求婚。只是負責任又如何?他偏愛乖乖牌又怎樣?如果一切能重新來過,她願意為他當乖乖牌,即使這曾令她不屑——
可是,一切都已來不及了,他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夫了。針扎般的痛楚自她胸口蔓延開來——
這就是心痛吧!她告訴自己。她想自己就要因心痛而死了……
別了!親愛的老爸老媽——
別了!我最愛的司家塵——
她昏沉的睡著,睡著、醒來……
最後一次醒來,天色煙紫陰霾,應是傍晚時分。
她竟然睡了將近二十個小時、難以忍受的痛楚依舊在,厭倦的躺在床上,無心於任何事。
為什麼不能這樣死去?死了一了百了……
她突然驚光起來。這不是她!該死的,為了一個男人弄得自己要死不活的,像什麼?
她衝進浴室裡將自己徹底沖洗乾淨,在鏡前仔細描繪略顯蒼白的臉龐,換上她最漂亮的衣服,在父母充滿問號的注視下步出家門。
她遊遍所有地方,盡情、忘我地玩遍每個角落,如同以往——只是刻略過曾與他駐足過的地方;例如PUB……她要忘了他,徹底的遺忘。
既然讓她死不了,那麼就讓她重新活過吧!
遊子洋和夏芝蘭即將結婚的消息在報紙上登得斗大。
桑亞猶豫了好久,該不該出席他們的婚禮?或者乾脆視而不見,裝做什麼都不知道。但芝蘭是她的好朋友,她不該不聞不問的。可是如此一來,勢必遇見他——她費心了好久的傷口又始淚淚流血……
斷就斷得乾脆吧!她如是告訴自己。
灑脫得將報紙撕得粉碎,裝做沒這一回事。可是該死的,她心裡竟惦著那個日期……她衝動的想見他,這是個能見著他的好理由。
呵,她畢竟沒有重新活過來。稍微與他有關的風吹草動,總是能觸動她的心弦,即使是他的好朋友結婚……
心裡迫切的期待終於戰勝一切,她在自己未有藉口退卻之前,撥電話約了夏芝蘭見面。同時她還理直氣壯的告訴自己:
我並不是想在婚禮上看到他,我只是想為芝蘭獻上最誠摯的祝福。
第七章
「你這死沒良心的,要嘛就絕情絕義到底,還約我見面做什麼?"夏芝蘭一見到她,就劈哩拍啦抱怨,完全不給她申訴的餘地。"既然不當我是朋友,我結婚也不干你的事,何必惺惺作假來關心呢!簡直是多此一舉嘛!」
桑亞有耐心的聽她發洩,反正是她理虧。
「……反正,你非給我一個充足的理由不可。」她終於講完了。
「我搬家了。」
夏芝蘭瞪大眼睛看她,「你是說你換了新家?」
桑亞點點頭。她不認為搬家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這個家——是男人提供的?」夏芝蘭明瞭口氣,緊張的問她。她不相信桑亞真像他們所說,讓人給藏了嬌。
「對啊!你怎麼知道?」桑亞臉上露出幸福的光采,「而且這個男人,還非常的愛我和老媽呢!」
夏芝蘭跟珠子差點掉丁出來,「你說桑媽媽也……也……」她說不出「讓人藏嬌」四個字。
「老媽是和我們住在一起,有什麼不對嗎?」
一切都由她口中證實,桑亞確實是讓人給金屋藏嬌,而且還「買小送大」,連桑媽媽在內。
「他們男人說得一點都沒錯,你真的讓人給金屋藏嬌了,難怪消失這麼久。」
「金屋藏嬌?」這又是哪門子冒出來的馬路消息。
「是啊!在我面前你也無需隱瞞,反正各人理念和需要不同,我知道你從來就不甘心只屈就不平凡,尤其是感情方面——。不過這樣也好,如果這個男人多金,而且那方面又能滿足你,讓人藏嬌倒不失為是一條出路,反正你又不希罕婚姻,沒名分又如何,是不是?」
桑亞皺皺眉頭,她不過是回到父親的懷抱,重溫天倫之樂,和金屋藏嬌有什麼關係?難道……
「你聽誰說的?」
「起初是牧平和子洋亂猜測的,後來漸漸傳開了,大夥兒就這麼認定了。」
大夥兒?也包括他嗎?她的心微微刺痛著。她就是在乎他的看法,無可救藥了。
「每一個都相信我讓人給金屋藏嬌了?」
夏芝半點頭,「嗯!」她突然想到什麼,「那個男人?」
「哪個男人?」她一時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