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任如易
「今日我們特意登門,是想請……請大人降罪!」
江老爺站在下首陪著小心,心裡一直暗罵那個不肖的死丫頭,她這一失蹤……唉!原以為總算順利的攀上了這門親,現在卻弄到了這田地。
江夫人一會兒擔憂一會兒暗喜,擔憂的是如果雲都赤大人責怪下來,那可是不大妙;暗喜的是這樣一來,那丫頭的親事就得順勢取消,這好事說不定就落到她的夢茹身上……
「什麼時候?」雲都赤低沉的問。
「回……回稟大人,在三……三天前……」江老爺畏畏縮縮的。
人都走了三天了,江府才來告知他,他們眼裡還有他的存在嗎?
他的大手抓緊了扶手,因為用力,手背上青筋凸出。
「我……我們一……一直在……在找,衣物……下見了,連她的丫頭也下見,能……能找的地方都……就……就是不……不見人……人影。」覺察到雲都赤的怒氣,江老爺急著想解釋,卻越說越結巴。
「喀!」有什麼斷裂了。
江老爺的身子一抖,誠惶誠恐的道:「小女……是我們看管不嚴,不敢……請您多擔待……不過……」
雲都赤面無表情,隨手端起桌上的蓋碗茶,送到自己嘴邊,輕輕的呷了一口。
端茶送客?(漢家讓拜訪的客人自動告退的一個訊息)
這是江老爺的第一反應,可轉念一想,蒙古族裡並沒有「端茶送客」之禮,再小心翼翼的看一看雲都赤的臉色。
他板著臉,毫無表情。
江老爺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告退,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這個沒用的死老頭子,該說的都不說。江夫人心中暗暗著急,偷偷捏了老頭子幾把,又使了好幾個眼色。
「大人,這……這個……」在夫人嚴厲的目光下,懼妻如虎的江老爺不得不為難的開口。
「還有事?」
「是……不是……是……哎喲……」江老爺結巴著,額頭上滿是冷汗,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痛。
雲都赤的眉又擰在了一起,白癡也知道他現在正不大爽呢!
江夫人又在捏他,江老爺抹一抹冷汗。「不……不知可……可不可以……您和二小姐的婚……如果……您不介意……」
江老爺斷斷續續的幾句話下來,雲都赤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而江夫人在一旁更
是急了。
「大人,」江夫人心一橫,乾脆推開丈夫,把話挑明了。「既然人都跑了,我們夫妻有個提議或許可行。」
「哦?」雲都赤犀利的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個圈。
「婚事是由皇……皇上指定的,如果有變故,我們府裡固然吃罪不起,對大人您……您也不利吧!」江夫人偷眼觀察著雲都赤的臉色。
「也許。」雲都赤不動聲色。
「二丫頭如此不知好歹,必不是大人的良配,我們還有大女夢兒,大人與夢兒結親也不算違旨是不是?」江夫人終於說出了來意。
雲都赤瞇起雙眼,嘴角劃過一抹似有似無的冷笑。搞了半天,可終於亮出自己的小算盤。
「當然……」江夫人清了清嗓子。「如果大人不嫌棄二丫頭,找回她後,您要她為妻為妾為丫頭,也自然由您說了算!」
「聽起來不錯。」雲都赤嘴角滿是嘲弄。「可——我不需要聽你調遣。」
江夫人心一沉,沒法子再強裝笑容,臉部的肉一抖一動,那表情看起來滑稽得可怕。
姑奶奶快撒手吧!江老爺眼看著苗頭不對,偷偷的拉了拉夫人的衣袖。
死老頭子,回去再好好找你算帳!江夫人的一肚子悶氣全算到了江老爺頭上。
「大……大人,請容我們告……告退!」
江老爺畢竟大小也是個官員,在朝中也時時聽說雲都赤大人暴烈的脾氣,他硬扯著夫人要往外走,再不走可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呢!
江夫人不情不願、不甘心的不挪步,江老爺一急之下猛用了力。
哎喲!哎喲!乒乒乓乓!
一拖一拉之中,茶几撞翻了,茶碗落地碎了,而他們——雙雙跌倒在地上。
「來人。」雲都赤揚聲,眼神裡的寒光逼人。
大人不會是要懲處他們吧!江老爺牙齒打著顫。「請請……請大……大人……
恕……」
「將軍!有何吩咐?」侍衛恭聲出現。
「跟我來!」撇下江家二老,他向後堂走去。
「是。」侍衛跟上。
江老爺、江夫人如蒙大赦,不約而同的吁出一口氣,雖然手腳無力如虛脫般,可還是掙扎著勉強起身。
再不走後果難料!
第五章
江雪寒從不知道雇個馬車居然要十兩銀子,再說她們可還要吃要住的,哪能把大半的家當都花在坐車上呢!
可——沒有馬車便走不遠,無奈之下,江雪寒只好乾脆以逸待勞——不走了,就在本地找個角落偷偷的躲起來。
畢竟古人下是有云: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嗎?
她和鈴鐺在一家小客棧裡棲身,幾乎足不出戶。可是不知什麼緣故鈴鐺病了,而且越來越嚴重。
她急了,想請店小二找個大夫過來,可店小二居然對她道:「客官,您看這客棧雖小,可事兒不少,總共只我一個是做事兒的,要忙裡又要忙外,您自個兒去得了。」
江雪寒捏捏袖筒裡的銀子,還有八、九兩,按說花銀子請店小二跑一趟還是可以的,可——在外面開銷本來就很大,再加上鈴鐺的藥錢……
不!她不能再浪費銀子了,於是她決定親自出馬。
好在府裡不會大張旗鼓來尋她,說不定大娘還巴不得她走得越遠越好呢!
她和鈴鐺算還安全,起碼還沒人懷疑她、盤查她。不過,她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畢竟那蒙古人看起來勢力強大。
為了安全起見,她在出門前好說歹說向店小二借了一頂大斗笠,一戴上就能遮住大半瞼的那種。
就這樣,江雪寒遮遮掩掩的定上街。
「請問老人家,這附近有大夫嗎?」她問一個挑著擔子的老頭。
「大夫呀!就在那街尾。」挑擔的老頭奇怪的看著她。怎麼天沒下雨也有人戴斗笠,還是特大號的那種。
「謝謝!」注意到老頭好奇的目光,江雪寒連忙轉身急走。
遠遠傳來吹吹打打的鑼鼓哨吶聲,一支送嫁隊伍綿延過市。
紅綢紮成的大花,紅綾剪成的胡字,還有擔子上大盒、大盒的嫁妝,引來了不少旁觀者的指指點點。
江雪寒壓低了斗笠,退到街邊屋簷下的陰影裡。
「這是江家的小姐要出閣,看這送嫁妝隊伍,都有三里長了。」旁觀者甲踮起腳,張望著長長的送嫁隊伍。
「是嗎?這要嫁的是誰呀?」旁觀者乙不知行情,不解的問道。
「這都下知道?」旁觀者甲滿臉不屑,這事兒可早就傳遍大都了。
「要嫁的可是當朝的蒙古貴族——雲都赤將軍。」
「聽說這門親事還是皇上親自作的主呢。」旁觀者丙也點頭附和著,同時也賣
弄他聽來的消息。
「哎!這怎麼不見花轎,也不見新郎倌呀!」又一細心的旁觀者丁看著熱鬧,發了問。
「喝,這僅是送嫁妝的,要到明天新郎倌才會去搶新娘呢!」旁觀者丙道。
「搶?用搶的?這倒稀奇了……」旁觀者丁滿臉狐疑,伸長了脖子唯恐漏看了什麼。
「這是蒙古人的規矩,叫『搶親』,你懂不懂?」這回輪到旁觀者乙作不屑狀了。
「是嗎?還不是野蠻……」旁觀者乙快嘴的。
「噓!別惹禍端!」老持成重的甲,連忙讓他噤聲。
「……」
「請問這新娘是誰呀?」雖然耳邊聽得分明,江雪寒還是忍不住要確定一下。
「當然是江府的唯一干金小姐江夢茹啦!」旁觀者異口同聲。
江府還不就一個千金,不嫁她嫁誰呀!
「真的?」
「難道我們還會騙你?」旁觀者不悅的。
那個蒙古人要娶江夢茹了?這是不是意味著——他決定放棄她了,也就是說她終於擺脫他了?!
想起他的粗魯、野蠻,江雪寒有點同情同父異母的姊姊。不過同情歸同情,她還是止不住開心。
送嫁隊伍過去,街上又恢復了人來人往。她心情好得不得了,以至於有人下小心撞了她一下,她也毫不介意。
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放下心中的石頭。不過她仍記得要走在街邊的陰影下,畢竟小心點總是沒錯的。
她不知道的是:她遮遮掩掩的模樣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並且其中不巧正有巡街的捕快。
有毛賊!
捕快甲巡視一周,很快認定有可疑之人。
「鬼鬼祟祟,有問題!」捕快乙也注意到這戴著斗笠的人,
「嗯!」
「上去瞧瞧!」
說著,捕快們包抄了上去。
發覺前面有人擋路,江雪寒直覺想側身繞過,可——又有人攔在她面前。出什麼事了?她抬頭一看,竟發現攔路的是衙門裡的捕快。
「勞駕,請讓路。」江雪寒壓下內心的不安,客氣的說道。
「讓路嘛……」捕快甲昂首挺胸,一點也沒有要讓開的意思。「這得看是給誰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