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沈亞
她簡單地搖搖頭。「我不知道,目前還沒有打算。你呢?」
「我也不知道——」雷穎慘笑。「我知道我很混蛋,但是至少我希望我們還能當朋友。」
如果可以當朋友,那他們何必離婚?
席露貞笑了笑,表情與他一般淒楚迷惘。「我希望你好好對待盼盼,她值得你這麼做,我希望你們以後可以過得幸福美滿。」
雷穎沒說話,才離婚便談起新歡未免大過現實殘酷,但他知道席露貞其實沒有半點諷刺嘲弄的意思。席露貞的缺點很多,但是優點更多;最起碼她不是個小器的人,她說的話是真心真意的。
他很幸運有露貞這個妻子,但他卻愚笨得不知道要去珍惜。或許露貞曾經犯過錯,但那錯卻不能掩蓋她對這段婚姻的努力,是他太白目,竟然看不出來她所作的努力。
「露貞,你……能原諒我嗎?」雷穎低低地問。
席露貞無言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想點頭卻覺得未免大過矯情,只能勉強微笑。
「我不知道,但是我盡力而為。如果你不能善待盼盼那就另當別論。」
雷穎還想說話,但最她卻無言地搖搖頭,輕輕一揮手,獨自往前方走去——不再留戀。
雷穎很無助,站在那裡看著席露貞的背影,心頭上的痛楚像是刀割一般。
他很後悔,真的很後悔,但卻太遲了——席露貞的前方沒有他。他知道,從此席露貞的前方再也不會有他了。
第八章
邵小北正在收拾東西。他把自己的私人物品一件一件地收進大紙箱裡。很多東西都有他和華盼盼過去的回憶,很多物品是他無法取捨究竟該留下,還是該帶走的。他把那些東西集中在客廳裡,打算等華盼盼回來之後再解決。
收拾物品的過程裡,他才發現原來屬於自己的東西竟然這麼少,而且絕大多數都是他的玩具,釣竿、潛水用品、衝浪用品、滑輪,還有一些衣服、書籍,全部裝起來還不到三個箱子。在這個地方三年的歲月裡,他竟然只有這些東西。其它的全是華盼盼的。
華盼盼畫圖用的畫板、畫具、盼盼的書、盼盼數量驚人的服飾,和她所做的手工藝品,全都充斥在每一個角落裡;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這個屋子是屬於她的,他不過是其間的一個過客而已。
等他大致收拾好,華盼盼也到家了。她看到屋子正中央的那些箱子,眼神不由得黯然。
邵小北的態度反而坦然許多,他指指那堆無法取捨的東西。
「這些東西我不知道你要不要,你看一下吧。」
華盼盼走到那堆物品前,那絕大多數都是他們出遊的紀念品,還有邵小北替她買的釣竿。她搖搖頭。「你要的話就帶走吧,那是你的權利。」
邵小北聳聳肩。其實這堆東西對他的意義也不大,只是事情總要解決,他不希望到時候為了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而發生爭執,「那我就帶走嘍。」
華盼盼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苦苦一笑。「小北,你想去哪裡?」她也只能這樣問了。
「回家去吧,」邵小北同樣聳肩。「這房子的租金付到年底,你還是可以住下來的,不必擔心。」他想了想又說:「我已經問過律師了,過幾天就會把離婚證書寄給你,到時候你簽個名寄回給我就行了。我想我們應該不必上律師事務所吧?」
「我無所謂。」華盼盼的淚水忍不住掉下來,愧疚使地說不出話來。為什麼地這麼冷靜、這麼不在乎?為什麼他不像其他的男人一樣?難道他們的婚姻對他來說就只值那三個箱子嗎?
「你沒事吧?」邵小北還是問了。他歎口氣走到華盼盼面前。「別難過,我很高興你找到合適的對象啊。我不怪你。我知道我也有錯。」
「小北,你……不愛我了嗎?」華盼盼抬起淚眼,嗚咽地問。
邵小北沉默一下。說他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當然是假的,他也心痛、難過。但是他是很理智的人,這種事情一旦發生,便已經注定了無法回頭,他不想主追究事情是如何發生的,他只想快快脫離苦海。要痛、要傷心都是獨自一人時所做的事,他希望雙方至少還留有美好的印象。
華盼盼很難過地哭了起來,不可遏抑地抱住邵小北的肩:「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很對不起你!請你不要走!小北!求求你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盼盼,你還有雷穎啊,我知道你們志同道合……」
「別提雷穎了!現在是我和你的事情,不關他的事!」華盼盼哭著搖頭。「我知道我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能不能?」
邵小北歎口氣,輕輕推開她。「盼盼,你明知道這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我剛剛不是說過不怪你嗎?個性不合是我們離婚最大的理由,不是因為雷穎,也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麼,而是我們合不來啊。」
「你說謊!你根本不能原諒我!我和雷穎雖然談戀愛,但我在肉體上並沒有背叛你。」華盼盼吻住邵小北的唇,淚水流進他們的嘴裡,鹹鹹澀澀的味道讓她的心都揪緊了。她不能放棄小北,她不知道為什麼,她只知道不能讓小北走。「小北——」
華盼盼身上依然有股熟悉的香氣,那曾教他為之銷魂的香味鑽進了他的鼻子裡。華盼盼從來不曾如此主動,她的舌糾纏著他,身體像蛇一樣盤繞在他的身上。
「小北——」華盼盼迷茫呻吟地喚道。
邵小北的身體卻沒有反應,這才知道原來不只女人是愛的動物,男人也一樣。他也才知道原來從那天華盼盼拒絕他的求歡之後,他對她使已經死了心下。
邵小北輕輕地推開華盼盼,避開她的眼睛,這是至少的禮貌。他不希望盼盼和他那天一樣感到受屈辱。
「盼盼,精神上的走私和肉體上的走私對我來說其實差別不大。我承認我是個小器的男人,我不能接受我的妻子愛上別的男人,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
現在華盼盼是真的挫敗了。她不可遏抑地哭了起來,再也無法維持自己的優雅,再也無法抬回自己的尊嚴。
邵小北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他其實已經什麼都不能做了,更沒有任何立場可以安慰她,只能起身往外走。「這些東西我明天再來拿。」
門關上了。她和邵小北為期三年的婚姻也劃下句點。門關上的同時,她的心也碎了,只是再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復原的一天。
呵!她不是背叛的人嗎?她才該是轉身離開的人呀,怎麼角色逆轉,她反而成了哭泣的棄婦?
華盼盼忽然笑了起來,淚水混雜著笑聲,她覺得自己瘋了。
瘋——有什麼不好?如果可以略微減輕這種痛苦,那麼就瘋吧!
最好讓她再也不必面對自己,冉也不必面對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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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露貞搬回娘家,邵小北也搬回老家。這下可好,兩個人又得天天見面了。席家二老與邵家二老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但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端看這兩個寶貝究竟怎麼打算他們以後的人生。他們心裡當然急得不得了啊,可是也知道過去三十年所作的努力全給這兩個叛逆小子扔到水溝裡去了,要是這次他們再多事,說不定好好一樁美事又得泡湯。所以他們按兵不動,心裡明明如火山般沸騰,表面卻嘻嘻哈哈全當沒這回事,照舊過他們的日子。
那四位老人自然也知道兒女心裡的痛苦,只是這種事他們也是幫不上忙的。心病還要心藥醫,最好的藥就在對面,只是那兩位小朋友偏偏呆若木雞。
邵母說得好,她說:不是不換,自然是沒有更好的才會「不換」;要是有更好的,半夜都前去投奔,瞧雷穎和華盼盼不就知道了嗎?心痛有什麼用?心痛會死的呀!治癒失戀最好的辦法是立刻戀愛,失戀期的長短期也端看身邊良人出現與否。要不然,天底下的人因失戀而死的鐵定超過一半以上,哪用得著饑荒啊、戰爭的來減少人口?
哈哈!只不過失戀兼失婚的邵小北與席露貞全聽不進去,繼續悶著頭過他們的日了。
悶得久了,席露貞覺得自己全身上下彷彿長滿了黴菌,夜半醒來幾乎可以聽到那些黴菌大聲唱歌的快樂聲音;眼淚流得哀哀切切,心底好像室了一個大洞,再不找點東西來填補,遲早她會幹枯、會因為長大多黴菌而死。
「媽媽!我去菜市場買菜!」她對著屋子大叫。
席母慢吞吞地出現了,手上拿著正在剁雞肉的菜刀。
「我老早已經買好了,你出去買什麼菜?有空不如出去走一走吧。」
「出去走一走——走到哪裡去?!」席露貞嘟起唇。悶悶地趴回沙發上。「我一點心情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