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任心
"認識我,很丟臉?"祝岱融拚命地咬住牙,忍住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湧流,身體輕輕顫抖。
"難道不是?"葉星猛地跳起,抓住他的衣領。"我的朋友個個驍勇善戰,從沒有只會挨打,不懂還擊的懦夫;即便處於下風,他們仍會拚死維護尊嚴。"
"懦……懦夫?"祝岱融徹底僵住了。這個詞對於愛戀著葉星的他而言何其殘忍,甚至比臉上的傷,唇上的血,比葉星給他實實在在的一拳更讓他痛苦不堪。他臉上的血色褪盡,連腥紅的鮮血也掩不去泛白的唇色,"好,好,那你離開,就當我們從未見過面,我們也從未認識過……"他哽咽住,竟再也說不下去。
"不要哭!你這個……"葉星怒得揮拳。
"不許你這麼說我,不許!"祝岱融突然失控地摀住她的嘴,巨大的力道讓葉星撞上牆,"葉星,你不能因為我柔弱,沒有敏捷矯健的身手與人打鬥逞英雄,就瞧不起我,鄙視我的人格,我……我絕不是你口中的懦夫,起碼,起碼我沒有選擇逃跑。"
"沒有逃跑的勇氣就只能出賣靈魂迎合,苟且偷生嗎?"葉星用力推開他,咬牙低吼,"難道你甘願留在這裡,臣服於他,為他工作,與他同流合污?"
"他?你知道他?"祝岱融似被震醒,臉上頓然泛起明顯的恐懼,他又開始輕顫,"對,對,我心甘情願,葉星,你趕快離開。你打傷了看守我的人,又讓我在這裡逗留太久時間,他必定很快會察覺,派人來搜尋。如果他發現你,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最重要的,他不要葉星為他而受到任何傷害。維奇,是個連想到名字都會讓他膽顫心驚的男人。
"你!"葉星氣結,"我來就是為了找到你,帶你回去,穎炎有多擔心你,你知道嗎?"
"穎炎?是她拜託你來救我嗎?這個傻丫頭。"祝岱融喃喃低語,眸中漾起一絲柔情,沉默半晌,他抬起頭,臉上那誓死的堅定令葉星為之動容,"但葉星,我不會跟你走,麻煩你回去告訴穎炎,我很好,我會照顧好自己,讓她不要擔心……"
"我想你搞錯了!既然我答應了穎炎,我定會傾我所能完成我的承諾,達成她的心願。帶你走——我並未在徵求你的意見。我只是告訴你,我要帶你離開,僅此而已。"葉星的斷言較祝岱融的堅定更勝一籌。
祝岱融似未料到葉星如此一意孤行,他怔一怔,神情激動,"不!我不會跟你走。"
"雷薩廠葉星不理他,轉向黑暗開口,"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我們必須帶他離開這裡,馬上、立刻、一秒也不能拖延。"
是什麼讓葉星如此緊張?他們交談中的"他",是葉星與祝岱融均心知肚明的"維先生"?葉星似乎知曉全局,同時對他隱瞞了重點。雷薩這樣判斷,卻並未追究,既然他從開始便決定輔佐她,他便必須善始善終。唉,好無奈地善始善終哪。
雷薩無聲息地從暗處移出,祝岱融這才察覺他的存在,眼中緩升出的驚懼一如提及"他"時的顫慄。
兩個男人互相對望五秒,雷薩的鎮靜從容幾乎以絕對優勢將祝岱融擊敗於無形。
對葉星一見鍾情,最後達到癡戀程度的祝岱融從未考慮過怎樣的男子才適合葉星,直到今天見到雷薩,他才明白——原來,只有這類具有王者之風的男子才配擁有葉星這般耀眼出眾的女子。祝岱融的內心極不甘地承認事實,意識卻仍不死心地掙扎求生,直到清晰地看到葉星凝望雷薩的眼光——如此的依賴及信任——才將潛意識中最後一絲破繭的慾望息滅殆盡。
葉星對他而言,永遠只是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幻。
"你可知道離開這裡的捷徑?"雷薩問。
祝岱融神情黯淡的撇開眼光,"不!你們不要浪費時間了,我是不會跟你們離開的。你們快走,在他找到你們之前,趕快走。"
"看來我們只能原路折回了。"葉星不讓祝岱融言語更多,拉起他的手腕奔出。
"嗯,也只好如此了。"雷薩尾隨。
"葉星,放開我,你不能帶我走,我……"祝岱融沙啞了嗓子,急切地奮力掙脫。
葉星深皺起眉,忍耐力達到極限。她出奇不意的迴旋一掌,力道恰到好處的讓祝岱融處於半暈厥狀態,無力反抗。他跌跌撞撞,葉星食指稍點,將他順勢推人雷薩的懷抱。
"哼!早知道早用這招,省得跟你蘑菇噦嗦,費時又費力。"葉星很帥氣地拍拍手掌,拍去灰塵,"雷薩,我們回去。"
雷薩同情地瞥一眼懷中已然傷痕纍纍的男人,無奈的歎息一聲,背起他,跟著葉星的步伐隱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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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雷薩與葉星的汽車駛出鐵門,她幾乎立刻開始後悔答應雷薩不跟去、不成為葉星負擔的請求。雖然她知道葉星是個為了達成承諾可以捨棄生命的烈性女子,絕對可以仰仗信賴,但……等待的過程是痛苦的,她寧可深入險境,第一時間親眼見到哥哥安好無恙,也好過安居高閣,胡亂猜測前線可能或正在發生的險情異況。
葉星可否找到哥哥;哥哥是生是死;葉星有否再次遭遇槍擊;她能否帶著哥哥安全回歸?雷薩在一旁又能給予葉星多少幫助……太多的可能,太多的不可能,所有的不可預測集合在一起讓祝穎炎焦燥到坐立不安。
正在這時,窗欞有節奏的輕響幾下,祝穎炎疑惑,擰起雙眉伸脖探望,這一探,幾乎將她的心臟嚇出了咽喉。夜暮中,有一張臉正平貼在窗戶玻璃上,鼻子與嘴巴的凸起部位被擠壓成扁平肉團,惟有一雙分外漆亮的眼睛瞪著她。祝穎炎倒抽一口涼氣,驚懼地後退兩步,正欲奪門而逃時,窗欞的輕扣聲加急加速,如長響不斷的門鈴,迫使祝穎炎轉身回望。只見那張貼在玻璃上的肉團臉向後退開少許,同時伸出一隻手大力朝她揮動。穎炎總算看清了這張臉的形狀,這張臉……似曾相識,穎炎向前移動半寸定睛細辨,頓時再次倒抽一口涼氣。
婁傑?!
他怎會出現在這裡?而他半夜三更攀在她的房間窗外又想做什麼?婁傑仍在揮手,臉上的表情看似又急又怒,祝穎炎半歪著頭研究半晌,仍是不明所以。他重扣玻璃,唇在夜色中翕動不斷。
"啊?"祝穎炎雙手趴上玻璃,"你說什麼?"
怎奈窗戶的隔音效果極佳,除了見他的嘴巴活動頻繁外,她半個字也聽不清楚,就算把耳朵緊貼玻璃,仍是一無所獲。"咚咚"聲緊迫傳人,祝穎炎無奈的朝他搖頭。婁傑猛翻白眼,幾乎快斷氣的模樣。
"喂,你,你怎麼啦?"穎炎見狀,立刻拔開窗栓,向外推去。由於情急,她根本未考慮窗戶打開的方向,也未考慮婁傑正站在窗外,攀著窗欞。
婁傑的大力揮手立刻改成猛烈搖擺,但為時已晚,窗戶向外推展,他的身體瞬時向後栽仰而去。
"哇哇哇!"婁傑大叫,聲音哀淒又悲慘。
"啊啊啊!"祝穎炎大驚失色,跟著他一起尖叫。
最後總算祝穎炎難得迅速地朝他伸出了纖纖玉手,婁傑仿若溺水者遇到浮木般,渴求地抱住,但他仍覺不滿及不安,未抓住實物,騰空的左手又朝她伸出,以求得到更穩固的支撐。沒有長眼睛的五指伸錯了地方,纏住了穎炎翠綠長裙的吊帶用力後扯。
"啊……"尖叫聲更甚於前。
婁傑收回莫名其妙落空的左手,還沒來得及想明白緣由,兩具身體密切貼合地一起摔上毛毯,靜止後,他仍抓著她的手腕,緊伏於她的胸膛。
"呼,嚇死我了。喂,你這個笨女人,明知道我攀著窗欞,還開窗,你是不是存心想謀殺我……"
啪!清脆的一巴掌硬生生截斷婁傑的指手劃腳。婁傑被突如其來的巴掌打偏過頭去,當錯愕緩和,俊秀的表情便開始燃燒怒焰,失去理智地猛高揚起手掌,正預備一巴掌回饋而去,中途被穎炎媚眸中閃爍的淚光凝住心神,僵硬半空。
"挨打的人是我,你哭什麼廠婁傑絞眉。
"變態!色狼!"穎炎咬牙輕顫。
"你……"婁傑又變了臉色,正欲回駁,目光下移,才發現身下的美人衣衫半褪,細膩的肌膚在月色映照下閃熠著皎潔光芒,而那被硬生扯斷的吊帶……婁傑回想起剛才落空的五指,頓時臉孔脹得通紅,低垂下頭憋了半天,嘴硬死撐道,"要……要不是你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