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寄秋
Kin保留了一句話沒講,那是一份令人驚喜的禮物,綠菊佳人會在今晚光臨,而毫不知情的初行雁只捏緊手上的紙張,期待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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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該進去呢?
猶豫再三的人影在門外徘徊,想裝作若無其事地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又擔心臉上的神情會不小心洩漏心底的秘密。
矛盾的心情如三月待摘的春茶,芽嫩怕傷葉,一芽三葉輕取去雜質,炒茶的火候要控制得宜,過綠或焦黑皆是下品,必須恰到好處才能炒出上等茶。
她再三告誡自己不可接近和酒有關的場所,一次的教訓夠她警惕終身,她差點陷於情慾之中難以脫身,全是酒精害人啊。
情非得已,若非粗心的遺失客戶名單和合約,相信她沒多大的勇氣再度來到維也納森林。
想起外祖母冷厲的眼神,她竟心虛得編不出好借口,像做錯事的孩子有愧於心,避看那雙存著評判的利眼,希望自己未透露一絲異樣。
不知道為何怯懼,近在眼前的木板招牌似攀據的巨蚺,血一般的舌信直衝著她而來,叫她提起的左腿又放下,踟躕不前地停在原處苦惱。
是怕見到那個人吧!
顰眉以對的溫綠菊捉緊手中的皮包,似在汲取一股自我肯定的力量,累積一定的能量勇敢面對,告訴自己逃避是弱者的行為。
她能在未滿二十歲時挑起經營茶莊的重擔,相信沒什麼事難得倒她,只要意志堅定不為所動,就算再遇見「他」也能一笑置之。
記得剛出門時天尚未全黑,為了安撫香苗的多心,她答應她要趕在午夜前回家,不能食言。
正當她考慮要不要入內的當頭,一名風塵僕僕像走了很遠路途的男子突然推了她一把,她踉蹌地往內一跌,兩人一前一後進入維也納森林。
「歡迎光臨……啊,是你呀!氣質高雅的姊姊,真高興又瞧見你來品嚐寂寞。」多美好的重逢,鵲橋輕搭。
笑容依然燦爛的James若有似無地往某一點瞟去,彎起的嘴角久久不散,像是偷喝了Hermit私藏的薄荷酒,透心的涼快。
「我不是……呃!老闆在嗎?」唉!瞧她心慌的,老闆怎麼可能不在。
話在嘴邊縮了回去,多說無益,她只是來拿回自己的東西。
「在在在,你瞧他又在秀薩克斯風了。」說好了只吹奏一曲,誰知老闆欲罷不能的賣弄。
他是沒什麼音樂素養,聽久了也會麻木,好聽的音樂和好吃的菜道理相同,偶爾為之是痛快、回味無窮,次數一多難免乏味。
雖然大家都說老闆有大師級的才能,可是駑鈍的他還是聽不出感覺,只能附庸風雅的直說老闆絕世風骨。
「薩克斯風?」下意識的一瞧,溫綠菊表情頓時變得僵硬,有些不自在。
優雅柔美的鋼琴師側影如詩如畫,高挺的鼻樑勾勒出滄桑的美感,鬱鬱幽幽帶來一股森林般的蔥鬱,深邃的線條柔中帶剛,如同他束成馬尾的長髮逸靜飄然。
而老闆的沉穩和內斂似一座山,雲霧繚繞難掩靜綠水色,魅力天成時給人一種安定的力量,不需仰望也能享受到自然芬多精。
一幅流動的動人油畫理應吸引她善感的目光,可是她的眼睛只瞧見倚靠鋼琴旁的俊雅男子,莫名的惶恐油然而生。
生根的雙足像種在木質地板上,動彈不得地看著一張訝然的俊顏轉為驚喜,酒杯一放揚起個令人心動的大笑臉朝她走來。
怎麼辦?怎麼辦?她該若無其事的打招呼,還是裝作不認識的冷漠轉身,她從沒想到再見他心會跳得如此之快,幾乎要從胸口蹦出來。
沒讓她有彷徨的機會,一具溫熱的胸膛將她包圍,淡淡的男性體味飄入鼻中,她居然有想哭的衝動。
好懷念這種被人擁抱的感覺,好像外面的風風雨雨與她無關,她可以安心的依靠這座避風港,不用害怕暴風雨來臨。
她想自己是有點眷戀這個擁有她第一次的男人,鼓噪的心無法平息。
「溫綠菊,你讓我找得好辛苦。」這個名字的主人從現在起屬於他。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不管他如何追問,她不曾透露出一、二。
看著她的初行雁迫不及待的先低頭一吻,活似青春期的小毛頭愛欺負喜歡的女孩,非得深烙吻痕才肯罷休,接下來就是算帳時間。
「神仙告訴我你是狡猾的女人,要我拿根繩子將你捆住,以免遺禍人間。」而他是第一個受害者。
一聽見他近乎寵溺的聲音,她不安的心反而平靜。「我相信神仙忙著聽信徒的祈求,沒時間處理這雞毛蒜皮的小事。」
她狡猾嗎?
偏著頭一想的溫綠菊神色認真,為了不讓自己受傷而去傷害別人,或許她存著狡猾的天性,但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她選擇保護自己,放棄一段可能發展的感情。
她不欠他,兩人的地位是平等的。
「你變得油嘴滑舌了,大概是吃了我口水的緣故。」初行雁洋洋得意的凝視多日未見的容貌,一股柔情溢滿胸口。
她瘦了,也黑了幾分,叫人好生不捨,她不會為了忘記他而跑去做苦工吧!
初行雁絕對猜不到他的臆測有多接近,茶莊的主人哪需要親自下茶園採茶,但靜閒的時候容易胡思亂想,所以她幫忙採茶,讓自己累得沒心思多想。
可是夜半時分的孤寂總難入眠,在最不該想起他時偏是影像清晰,近在眼前的掛人心懷。
「別再吻我了。」溫綠菊伸手一擋,略微侷促地看著左右。「你讓人看笑話了。」
有嗎?他不以為然地握住她的手照吻一通,吻得她幾乎喘不過氣,雙腳一軟地倒向他懷中。
有點卑鄙,但他樂在其中。
「他們是在羨慕我、嫉妒你,我們是令人妒羨的一對。」他不介意有觀眾見證他們的開始。
人證、物證──吻痕俱在,看她怎麼撇清兩人的關係。
她暗歎在心的垂下眼。「我們有什麼令人妒羨的地方,我們從來就不是一對。」
沒人會看重一夜情,偶然交會的絢爛只留給夜晚,她黯然的想著。
「溫綠菊,你吃干抹淨想不認帳是不是?要不要算算我身上留下你多少咬痕、捉痕……」嘿!害躁了,她還真容易臉紅。
就算她摀住他的嘴巴也沒用,事實勝於雄辯,她這黑鍋是背定了,陷人入罪是他的專長。
「你小聲點,大男人窮嚷嚷成什麼樣子,這種事怎能算在我頭上。」他也有份。
想她一身的吻痕、齒痕才難以見人,久久不消的必須以長袖衣物遮蔽,一見人眼神有異連忙拉高衣領,就怕人家瞧出端倪說起閒話。
換衣服時香苗曾正巧闖入,她還得騙無知的小妹說那是蚊蟲咬傷,讓她緊張得搬來一堆消腫止癢的藥膏在她身上塗抹,懷疑地問她是什麼蟲子,牙印深得要塗三層藥膏。
眼底微露狡色,初行雁大方的擁著她,表現情人的佔有慾。「偷偷溜走的人可不是我,這筆帳不找你算要找誰算?」
「呃,我說過我得回家,是你不讓我離開。」她還沒怪罪他專權霸道,他反而得寸進尺的刮她一記。
「我也說過要送你回家,你急個什麼勁,你能想像一個大男人大熱天的為你張羅午餐跑遍一條街,滿身大汗的提著食物進門卻找不到人分享的情景嗎?」
「我……」
「別開口,我還沒說完,那種遭遺棄的感覺非常不舒服,我的心臟難受得一緊,鼻酸得懷疑自己是不是那麼不濟,才一夜就把心儀的女子嚇走。」
「心儀的女子?!」他指的是她嗎?
初行雁邪惡的利用人性弱點讓她內疚。「你不會知道我喜歡你吧!我可不是隨隨便便和女人上床的男人,你是我唯一想付出感情的情人。」
情人?
心口變得鬆軟,女人的脆弱來自男人的花言巧語,不管帶有幾分真心,當男人用感性而充滿愛戀的聲音說著喜歡時,再堅固的心牆也會崩落一角。
雖然她的理智還存著抗拒陰影,但內心已經投降,她是喜歡他的,不然不會獻出珍貴的第一次。
她以為那是一個回憶,留著淡淡的遺憾在日後憑弔,曾經有個男人讓她的身體和心靈自由過,她也到過天堂一遊。
「兩位,本店不適合含情脈脈,來到酒館不喝酒可是會對不起Hermit。」朝兩人一眨眼睛的Kin風趣的說道,並為他們遞上兩杯酒,一杯是「狂戀」,一杯是「自由銀幣」。
愛情讓人不飲也醉。
第五章
「不逃了?」
伸伸懶腰,一口熱氣吹向她耳後引起一陣輕顫,再度放縱的溫綠菊將身子偎向身後的熱源,慵懶得像只饜足的小貓,靜靜感受歡愛後的嬌寵。
二十五年的歲月中,她頭一次發現自己是意志薄弱的女人,禁不起初行雁一個深情凝視便暈了頭,理智全失的跟著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