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雲影攬輕虹

第15頁 文 / 玄郁

    程勳愉悅地聽他談起往事,芙蓉臉上一片光采。

    「而後,令師說我倆有緣,於是想傳授我一些拳腳功夫,但當時我不好武藝,委婉相拒。在奇山調養了數日,令師又對我說,既然我不喜歡拳打腳踢那些玩意,那麼教我一套上乘輕功如何。我見令師數日來為我妥貼照料一切,心中感激,於是為了完成他的一片心意,當下欣然接受。自此,便在奇山待了兩個半月。」

    「習成之後,令師道我是武學奇才,又想教我一些防身招式,我不忍還拒,因此又在奇山待上一個半月,學習令師的武藝。」

    說到這裡,程勳插口道:

    「我猜師父一定很喜歡你,否則平日也不見他那麼熱心,對別人傾囊相授。」

    杜雲影淡淡一笑,繼續道:

    「習得令師的武藝幾分之後,我便無心再學。當時,心中的願望便是能夠報答令師,而後離開奇山。令師似乎明瞭我的心意,某一天他對我說,他需要九心燈這種奇草去醫治一位朋友,希望我上曲靈山去為他取得。我聽完立刻答應,隔日就起程前往曲靈山。之後不負所托,將九心燈交給了令師。爾後停留在奇山兩天,接著便收拾行囊離開了那裡。至今與令師一別,也有十年了。」之中在曲靈山的遭遇,其實過程頗為艱險,只是他不予提及,平淡地將事情帶了過去。

    「原來杜大哥和我師父有這麼一段緣分。」她淺淺一笑:「如此說來,杜大哥可以算是我師兄嘍。」

    杜雲影笑而無語,程勳當他默認。她拱手一揖,道:

    「師兄,我倆好有緣;一別十年之後,竟能再相遇。」

    他沉吟了半晌,才道:

    「程姑娘這麼稱呼杜某,杜某實不敢當。」說著,淡淡搖了搖頭。

    程勳放下雙手,綻放笑顏。

    「師兄,你別不敢當——不過,我還是喜歡叫你杜大哥。」

    杜雲影看她一眼,頷首。

    「嗯,就稱呼我後者吧。否則,我還真聽不慣。」

    兩人相視而笑,為璀璨的午後增添光采。

    第七章

    天色已暗。杜雲影和程勳買了一些糧食,來到溪邊的一處破屋子裡,打算在此度過一晚。

    「杜大哥,這間屋子裡的人家似乎剛搬不久,裡頭還算是乾淨。」程勳環視屋內,除了角落沾有蜘蛛絲以外,其他地方算是潔淨。

    「嗯。」杜雲影走進內室一看,裡頭僅有一張床。他回身出來道:「今晚你就睡裡頭那張床,我則在此打地鋪。」

    程勳看地面一眼。

    「杜大哥你有傷在身,睡地鋪不太好。不如我來打地鋪,你睡裡頭那張床。」

    他有絲詫異地瞧她一眼,溫和道:

    「不成。你跟著我奔波在外已是吃苦,怎麼好再教你受這種委屈?今晚你睡床上,我打地鋪。」

    她沉默半晌。「好吧。」

    杜雲影走進柴房找出了一個簡陋的燭台,另外還有幾根殘留的臘炬,接著他設法燃薪起火。

    程勳則尋得一塊乾布,到溪邊捻濕,回頭來拭淨桌椅。

    把屋內簡略打理一番後,兩人聚於一桌,一塊兒進食。

    用餐到一半,杜雲影忽覺胸口一陣疼痛,接著喉頭有鹹腥的液體翻湧,他眼明手快,及時摀住嘴,朝門外奔去。

    「杜大哥!」程勳見狀忙丟下食糧,慌張跟了過去。

    杜雲影蹲在草地上,鮮血自他修長的手上汩汩流下,在衣服上呈現斑斑血跡。程勳緊抱著他的肩,只能憂心不已。

    「杜大哥!」她臉上的表情並不比他輕鬆;他在嘔血,她的胸口也彷彿在抽痛。

    「我沒事……」他費盡心力說出這三個字,為的不過是希望她別操心。但很顯然的,她半點不信。

    「你別騙我!吐血如果算是沒事,那什麼樣子是有事?」聲調中隱隱帶著哭腔。

    氣血逆沖的症狀似乎慢慢和緩了下來,他淺短地吸了幾口氣後,才敢把手輕輕拿開。額間已滲有冷汗。

    程勳立刻取出手絹,心疼不已地為他拭血。

    杜雲影拉下她的手,微喘道:

    「好了,別擦了。污了你的絹子。我到溪邊清洗一番就可以了。」緩緩起身,不徐不疾走向溪流。

    程勳緊握著手中沾血的白絹,慢慢站直身子,神情惻惻地看著他的背影。他以溪水流淨臉頸之後,回身起來看見她一臉的悲慘,不禁垂首苦笑。

    「我已經沒事了,你又何必一臉愁慘?」

    程勳那對似星辰美麗而傷痛的眼眸凝睇著他,好半晌沒有說話。杜雲影抬眼看她,柔聲道:

    「真的,我人已經沒事了。你笑一笑。」

    程勳慢慢走近他,而他似乎可以預料她接下來的舉動,因此立定原地,不輕移半步。果然,程勳挨著他的身子,把頭輕輕靠在他的胸膛上,算是安慰自己擔憂的方法。

    杜雲影靜靜地任她靠著自己,不出半聲。他仰視星辰良久,試圖讓夜空清朗心神。

    片刻過後,他雙手輕輕拉開她與自己的距離,往後退了一步。輕聲道:

    「我的身上還帶有血漬,你這樣,會弄髒了自己。」

    她情深脈脈的雙眸注視著他,緩緩道:

    「就算杜大哥把血吐在我的身上,我也不要緊。」

    他為這句話心中一蕩,雖然了悟她的心意,卻不能敞懷接受。於是立刻轉移話題,道:

    「多謝程姑娘的關心。咱們進屋子裡去吧。」率頭先走。

    程勳心頭一窒,料想他未能忘懷心中伊人,於是把鼻氣一吸,尾隨進去。

    進了屋裡,瞧見他繼續用餐,但她卻已無心再吃,於是道:

    「杜大哥,把你身上的外衣脫下來給我。我幫你拿到外頭清洗。」

    杜雲影微愕,道:「不敢有勞程姑娘,待會我自個兒洗淨就行了。程姑娘先坐下來用餐吧。」

    程勳走近他一步。

    「我已經吃飽了,杜大哥你慢慢用。先把外衣脫下來給我吧。」

    他看著燭光中她堅決的容顏,沉吟半晌,只有依言將外衣脫下,交到她手中。

    「有勞程姑娘了。」

    程勳將他的外衣攬在懷裡,文風不動。

    杜雲影盯著她,不明所以。只聽她緩緩道:

    「還有,杜大哥頭上的紅絲巾。」

    他怔了怔,亦解下來交給她。她握著繡有紅花的紅絲巾,心中不是滋味。

    「我到溪邊清洗。」說著挪步出去。

    杜雲影看著她在月光下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想著如何厘除她對他日積月累的情愫。只是他是個風塵浪子,對情字向來無計可施,況且又是首次碰上如此執著於他的女子,自然就更沒她的法子。

    他吁出一口氣,不再細想,事情就留到日後待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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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勳屈身為他把外衣的血漬洗淨,接著她在溪水裡攤開那條殷紅色的絲絹,它的邊寬足足有五寸長。

    這麼大一塊的絲絹上繡了各式各樣的花形,撫觸起來尤感變化多端。

    透過水波粼粼看著底下的紅絲絹,那紅色,就彷彿是情人深情而柔腸百轉的心。

    程勳心想,現在他又是以什麼樣的心情看待這條絹子?是依戀不捨嗎?或者……

    不覺中,竟深歎了一口氣。

    她起身到四處去尋找樹枝,正巧發現暗處裡的一根細竹竿,於是拾起它,搭配一旁棄置的柴枝,簡簡單單製成一個衣架。而後,把洗淨的外衣和絲絹晾在上頭。

    她靜佇於地看著晚風中飄蕩的紅絲絹,願那殷紅將是自己深情不悔的顏色。

    晚風拂過她的發間,她轉向看著溪裡一池澄澈的清水,升起淨身一番的慾望,於是步行到溪邊,解下全身衣物,裸足走進溪池。

    冰涼的水溫讓她頓時感到全身舒暢,她解下纏頭繩,側頭浸濡每一根黑亮的髮絲。

    杜雲影人在屋內,但耳根子靈敏。他一開始聽見她入水的聲音,心中便有幾分臆測。如今再聽到斷斷續續掠水的聲響,已有八成篤定。因此他不敢貿然走出屋外,怕撞見她淨身的情景,那可就大為失禮了。

    月光溫柔地灑落在她姣好的胴體上,並在她密長的眼睫下投下一排蝶影。此刻她看起來膚雪光滑,唇色緋紅,美不可言物。

    突地,程勳聽見一陣細碎的聲音,慢慢地由遠而近。她心中升起警戒,明白聲音是從林子裡發出來的,於是忙以長髮掩住身子,悄悄向岸邊移動。

    在屋內的杜雲影當然也已收到警訊、他不發一聲,靜觀變化。

    林中突然傳出一陣尖銳的笑聲。

    「哈哈——好漂亮的小娘子啊!」

    笑聲方起,程勳已知大不對勁,二話不說衝過去將衣物拾起,遮掩身軀。

    來人猶如餓虎撲羊,自空而下,要侵襲程勳。此時一排異物自屋內疾射而出,那人為了閃躲,收勢一躍,避開了攻擊。杜雲影隨即自窗口竄出,猶如大鵬振翅,出手不竭地擊向淫賊。程勳見狀忙奪入屋內,迅速著裝。

    杜雲影應付來人本是綽綽有餘。但怎料胸口一陣悸痛,掌上力道便減三分,再拆過五招,胸疼不能自竭,驀地狂咳,口中盡溢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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