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冷姬艷紅伶

第15頁 文 / 李葳

    雲父也接口說:「我們全是考慮到你的個性,天知道要是讓你發現自己少了三年的記憶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大概會為了解開這謎題,跑遍大江南北,那我們好不容易迷途知返的兒子,豈不又要一去不回了嗎?所以……那個……我和你娘就說好了,只告訴你你病了,在床上躺了三年。」

    蕪名聞言宛如被人當頭澆下一盆冷水。「你們……聯手騙我?」

    「好兒子,說『騙』太難聽了,爹和娘是給你一個適切的回答,只是簡單了一點罷了。病有很多種嘛,失憶也是病吧?你是沒躺在咱們家床上三年,那你也在外頭的床上躺了三年吧?除非你都不睡、不吃、不喝。」雲母即使居於劣勢,依然努力想掰到自己佔上風為止。

    蕪名早知道,在自己當上捕快的第一天,就該以「奸商」的罪名,把娘親送入大牢,省得危害眾生。編出這種歪理,也能行遍天下,正是造成他無法相信商人,也不願成為商人的主因。

    一旁的眾人聽得霧茫茫,似乎沒人有辦法把這父子三人的對話內容聽得分明,和銀雪尋夫有何關係?尤其是錦錦,他已經受不了,直問著身邊的珠櫻說:「櫻姊姊,你懂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啊?誰是誰丈夫?誰是誰媳婦兒?和他是不是雲蕪名有關係嗎?」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問阿金吧!」

    錦錦點頭,和珠櫻兩人一起發送滿是困惑的秋波給戲班子裡公認最具頭腦的阿金。只見阿金拍了拍銀雪的肩膀,替她和在場的人出聲問道:「敢問雲老爺、雲夫人,你們的兒子雲蕪名在四年前的行蹤,你們知道嗎?由你們方纔的話判斷,我可以假設……當時雲蕪名不在你們身邊,是嗎?」

    兩老對望一眼,由雲父答道:「是的。蕪名這孩子因為追捕一名要犯離開家後,整整三年多不見人影,我們不知請多少人去搜尋,就是找不到他的下落,最後得到的消息是他可能已經跌落山崖死了。當我們夫婦倆正要死心,想替他立個衣冠塚時,一年多以前他突然又現身在家附近,而且還反過來問我們這三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深深歎了口氣,雲父繼續說:「我們請大夫過府診斷,也查不出什麼病因,就只知道他忘了那三年的事,於是我們便編造說他只是昏睡三年沒記憶而已。本想這樣會少點麻煩的……」

    阿金接著說:「卻不料你們的兒子雲蕪名在那三年裡,一直以『何勁風』這個名字在某個角落與銀雪相識、相戀,同時成親。而假設後來何勁風在某個機緣下,再度恢復了他的記憶,想起他原來是雲蕪名,然後忘了他這三年來發生的事,回到了家裡……當然也就一去不歸,拋棄了銀雪。」

    真相大白,在場的人同為這段離奇的事件感到驚愕,誰也開不了口。

    該怎麼說呢?如此多的偶然所組成的解答,要去相信也得花上一點時間。不僅是蕪名本人,就連旁人也都深感不可思議。

    「我們夫婦倆雖然沒料到蕪名這孩子會在這段日子內成親,不過我們也並非不講道理的雙親。只要銀雪姑娘拿得出什麼證明來,我們也會誠心接納你這媳婦兒的。」

    「證……證明?」銀雪哪有什麼證明?她所知的夫君——

    「真傷腦筋,蕪兒身上要是有什麼胎記就好。如你所見,咱們雲家也算是家大業大,未來要是有第二個、第三個女子也跑出來說她們與我家蕪兒已經成親,那我們要認幾個媳婦兒,誰才是正主兒?這是我身為娘親的人,不得不考慮的。」雲母直言不諱。

    「笑話!」突然,大廳前傳來爽朗的聲音說:「我堂堂無極門之女豈會貪圖你們的家產。銀雪,你要是入了這樣的人家,才會是真正的不幸吧?」

    「鷹?」

    當雲蕪名帶著眾人回老家時,銀鷹並沒有同行,他說他另有要事,隨後就會趕到。而他此時出現,也讓正處於不知所措狀態的銀雪,多了份支柱。

    「銀雪,你決定了嗎?真要認這傢伙當你的夫君嗎?」銀鷹冷笑著說。「要是後悔了,現在就跟我回去吧。」

    雲蕪名立刻阻擋在銀雪的身前說:「我不會讓你將她帶走的!」

    第六章

    此言卻引來銀鷹的嘲諷。

    「不許?一個連自己妻子都記不得的男人,還需要提出證據才肯接納我姊姊為妻子的男人,有什麼資格說不許我帶姊姊離開?銀雪,你仔細考慮清楚,這傢伙或許和『何勁風』是同一個人,但他已經不是以往和你朝夕相處的那個男人,他的記憶裡頭沒有你,這樣你還要繼續堅持作他的妻子嗎?」銀鷹忿忿不平地說道。

    「銀雪,不要忘了我曾說過的話。」雲蕪名也堅定不移地看著她說。「不要在乎過去如何,我們還有無限的未來,相信我。」

    「我……」一邊是自己的弟弟,一邊是自己的「失憶」夫君,這豈不是要她左右為難,兩邊不是人嗎?

    「什麼未來,你別忘了,當初我姊姊要認你的時候,你還堅持自己不是她丈夫呢!現在怎麼了?聽自己爹娘這麼一說,馬上回心轉意,又要接納姊姊為妻子了?像你這種三心二意、心意不定的男人能相信嗎?」

    「沒有什麼轉意不轉意,不論我是誰,現在的我愛的是銀雪,就是銀雪,我錯待銀雪的地方,我也會以我的一生來彌補她,我不會讓任何人來阻撓我們。」

    「說得好聽,萬一哪天你又來一招我忘了,你又打算置她於何地?」

    「就算我忘了她的人,我也一樣會再度愛上她,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話人人會說。」

    「我無須你的信賴,我只要銀雪相信我就夠了。」

    兩人激烈爭辯到最後,一致轉頭看向銀雪——

    「姊,跟我回去吧!」

    「銀雪,留在我身邊!」

    被逼到無路可退的銀雪,咬著唇,看著兩人,搖著頭說:「別說了,你們別再說下去了,我誰也不需要,我誰也不跟,這總行了吧!」

    說完,她猶如慌忙遁走的小兔般盲目地衝出大廳外,無視於外頭飄落的風雪。

    「銀雪!」

    蕪名厲聲一喊,緊接著追過去,銀鷹本也想隨後趕上,卻被阿金攔了下來。阿金張開雙臂,擋住他的去路說:「讓他們倆去吧,解少門主。我雖然瞭解你愛姊心切,但他是銀雪尋找了這麼久的男人,好不容易得到了圓滿收場,為何你要百般干預呢?銀雪她永遠會是你的姊姊,即使她身邊會多一個男人守護她,也永遠無人能奪走你身為弟弟的權利吧?」

    「我是為姊姊的幸福著想,像那種人——」銀鷹氣急敗壞地解釋。

    阿金默默地搖頭。「幸或不幸,不是由他人的眼光來判斷的,要問她自己。你又怎麼知道,你所謂的幸福,其實對她而言可能是不幸呢?」

    「……」銀鷹一咬牙。

    「放手吧,解少門主,你的姊姊已經找到她自己要走的路了。」

    阿金這番語重心長的話,銀鷹聽不進去,可是他也知道就算現在追出去,也追不到人了。早知道當初即使是要把姊姊關在家中,也不該讓她嫁給那個來路不明的男人,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

    「銀雪!銀雪,別跑了,危險!」

    天上降下的雪遮蔽了視線,漆黑的園子裡處處佈滿危險,銀雪以手背擦著不住奔流的淚水,根本無心去管腳下滿是碎石子、枯枝、落葉、爛泥覆蓋的崎嶇路上,隱藏著何許危機,即使耳朵聽到蕪名的呼喚,她還是不顧一切地直往前奔。

    「銀雪!」

    啪擦一聲踩斷了樹枝,銀雪的腳拐了一下。

    求你別再叫我了,我不想聽,我不願去想了……

    「銀雪你等一下。」

    迎面打來的細枝劃破了臉頰,隱隱作痛,可是她仍舊置之不理。

    我只是想與你平平凡凡地共度一生,我只是想要找回往日的幸福日子,我要求得太多了嗎?為什麼這種事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銀雪!」

    最後一次呼喚,他終於追上來,迅速地握住她的手腕,強硬地要她停下來,可是銀雪不斷掙扎著,踢他、打他,蕪名忍著那些落在身上的小拳頭,堅持不肯鬆手,於是在黑暗的林子裡,兩人無言地拉扯著——

    一不留神,有顆小石塊絆住她,一個重心不穩,銀雪整個人往後仰倒,雲蕪名以自己的肩膀充當她的襯墊,狠狠地撞上泥地,可是他成功地保護了她,兩手始終牢牢地抱住她。

    「唔……」劇烈的痛楚由他的右肩傳來。

    銀雪驚覺到身下代替自己受傷的蕪名,霎時間什麼逃跑、離開的念頭都飛散消失,她緊張地起身探視說:「蕪名、蕪名?你要不要緊!」

    雖然眉頭因為痛楚而皺起,他還是勉強自己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終於追到你了,你可別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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