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子澄
王媽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依蝶不好意思地羞紅了。
「沒有啦,王媽,真的沒有。」她嬌羞地否認,當場澆熄了王媽的一頭熱。
依蝶生回椅子,若無其事地繼續撿著尚未撿完的蕃薯葉。
孩子!她從沒想過自己可能懷有江靖淮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懷孕了,他……會有什麼反應?高興還是生氣?他會不會想要有個孩子?倘若真的有了孩子,孩子會像誰?
依蝶歎了口氣,嘲笑自己想得太多;自從江靖淮把她「讓」給賀剛那天起,到現在差不多三個月了,她跟靖淮之間的關係一天比一天緊張,他似乎對她有永遠挑不完的毛病,每天都是擺張臭臉,對她老是大呼小叫,沒一天好心地放過她,除了晚上——
想到晚上,依蝶的粉頰又燥熱了起來。
這三個月來,每個夜晚,江靖淮總會跑到她住的客房,爬上她的床,夜夜與她火熱纏綿,共度春宵;而當她清晨醒來時,卻總會發現他早已離開床畔,留下她一個人冷清清地獨佔大床。
剛開始她極端不能適應,內心十分痛苦,因為她覺得靖淮把自己當成一個廉價的妓女般,每每與她纏綿過後,總是留下她獨守空閨,她決心不再受他的挑撥、誘惑,然而一到晚上,她卻總是無法抗拒地重蹈覆轍。為此她曾深深地厭惡自己,恨自己的無法自持、軟弱無能,一而再地屈服在他虛偽的溫柔、臣服在他的桃色誘惑之下;可是一旦日子久了,她也就不再那麼自責了,她愛他,是她自己願意,怪不了別人,這也是她惟一能給他的,除了她的身體跟愛,她還能給他什麼呢?一旦說服他去動手術,那會是她功成身退的時候,她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而一切的苦果,就由她一人來受。
思緒百轉千回,脫不去滿心惆悵……
「孟心蝶!」樓上的書房傳出江靖淮的咆哮聲。
又來了!類似的情形,一天總要發生數次,而江靖淮似乎樂此不疲,任何雞毛蒜皮的事:如茶水的冷熱不對、空調的溫度不適合……在他口中都會成為罪不可赦的罪行,常常累得依蝶疲於奔命。
依蝶連忙放下手邊的工作站起身來,瞥見王媽投來同情的眼光,她無奈地朝她笑了笑,這次靖淮不知又要刁難她什麼事,她無心多思索,趕忙往樓上跑去。
推開書房門板,但見又是滿地橫躺的書籍,杯子被他摔碎在地上,留下一地的水漬。孟依蝶皺起雙眉,知道又是一天勞動的開始,她默默地蹲下身子,開始拾撿江靖淮刻意造成的混亂。
「你啞啦,怎麼不出聲?」孟依蝶的逆來順受,徒增江靖淮莫名的火氣。
他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只要一兩個小時沒聽到她的聲音,感覺她在自己身邊,他就會莫名其妙地感到煩躁,一旦他察覺自己又「發病」了,就會像個耍賴的孩子似的,開始無理取鬧,非得鬧到她放下一切事務,乖乖地出現在他身旁,他煩躁的脾氣才會壓制下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他到底生的是什麼怪病,只知道依蝶是他的良藥,只要一發病,依蝶來了準沒錯。
可是她明知自己是無理取鬧,為什麼總是默默地承受下來?他知道她總是躲在角落裡偷偷吸泣,卻不曾對他罵過一個字、說過一句重話:他不懂,他只知道她把滿腔的熱情都給了王媽、唐威跟一大堆不解的人,為什麼她就不能對他再好一點、再溫柔點?她放在他身上的時間跟關切,永遠不及放在別人身上的多,對他的好也永遠比不上她對別人的好!不夠!本夠!她對他付出的一切永遠都不夠!
他憤怒地拿起身邊茶几上插滿玫瑰的白瓷花瓶往地上砸去——
峻!」很顯然地,那只花瓶無巧不巧地擊中孟依蝶,她的肩頭被突然丟下的花瓶狠狠擊中,瓶中的玫瑰飛散開來,玫瑰梗的硬刺無情地在她雪白的肩膀劃下一道血痕,血絲迅速染紅她的白色襯衫,她痛得流下淚來,發出低聲的呻吟。
沒有預期中瓷器的碎裂聲,卻傳來細如蚊子的呻吟聲,江靖淮知道自己誤傷了她,他的心臟被隱形的細線狠狠地揪出一道傷口。
「你怎麼了?」他捏緊拳頭,不讓自己主動去撫慰她。
「沒什麼。」依蝶瑟縮著身體,咬著牙忍痛拭去淚水,她曉得江靖淮不是故意的,不願將過失往他身上推,她力持口氣平穩,不想讓他發覺自己的不對勁。
該死!
江靖淮在心裡詛咒著,她一定要像磐石般堅硬嗎?明知被那麼重的花瓶砸中,一定很疼,她為什麼就不能像別的女人一樣,乘機對他哭哭啼啼,然後加以德抱怨呢?她非得這麼該死的理智?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哪!
「我打中你了嗎?」他冷冷地問,她越是不說,他就越是非要她承認不可。
「沒關係,是我自己沒注意……」依蝶嚇了一跳,連忙把過失往自己身上攬。
一股不忍之情油然而生,江靖淮知道她不願把過錯推到一個失明的人身上,為什麼她非要把一切的錯往自己身上攬?她怕傷到他的自尊嗎?為什麼?難道她看不出來,這一切都是他刻意刁難嗎?為什麼不乘機反撲?真是個固執的笨女人!
「痛嗎?」關切的語氣硬是關不住地由江靖淮口中跑出來,他終究忍不住摸索著走向依蝶的方向,伸手搜尋她的位置,當他觸碰到她的頭髮,確定她的所在位置,他緩緩地蹲在她身旁。
依蝶凝視著蹲在身邊的男人,他總是這麼令人難以捉摸,她永遠不明白他下一步會有什麼舉動;他可以一下子冷酷得像塊千年寒冰,但下一瞬間又突然像春陽般溫暖,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阿!他是想要折磨她嗎?如果是,她將很樂意告訴他,他確實做到了,而且還做得非常徹底。
江靖淮得不到她的回答,伸出手來碰觸她,正巧觸碰到她剛被砸中的肩膀,依蝶本能地瑟縮一下,他敏感地感受到她的躲避,知道他不小心又碰到她的傷口。
「我讓王媽來幫你上藥。」手指有種科稠的觸感,他朝指尖聞嗅一下,有一絲血的氣味,明白她可能流了血。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依蝶出聲阻止,她不想因這一點小傷勞煩王媽。
「你流血了,不快點處理不行。」他不置可否。
「我自己就可以處理,不必請王媽幫忙。」她也表現出在他面前難得的堅持。
江靖淮不語,起身拉起蹲在地上的孟依蝶,半強迫地將她安置在皮椅上。他熟練地扯開依蝶的襯衫,露出白皙的肩膀,不理會依蝶羞澀地抗議,逕自低下頭,以舌尖舔批她泛著血絲的傷口。
他的舌頭熾熱且溫柔,輕輕地在她的肩上滑動,這種親見的舉動,讓孟依蝶口乾舌燥、渾身酥軟,心跳如戰鼓般擂動不停。短短一兩分鐘的時間,卻讓她覺得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她懷疑自己在做夢——還是場春夢,她已經迷失在他靈巧的舌尖中,完全忘了傷口的疼痛。「等一下回房間,記得要擦藥。」江靖淮抬起頭,嗓音粗濁地在她耳邊低語。
依蝶霍然由迷醉中驚醒,她慌忙站起身,離開江的誰一臂之遙,在確定他再也碰不到她的身體時,才放心地開口:「我……我會的。」她匾慌地說。
江靖淮的濃眉皺成一直線,她怕他!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依蝶草草地收拾好書房:「我收拾好了,呢……你繼續忙你的,我回房去了。」轉身就要逃離。
『你怕我?」身後突然迸出一句話,依蝶遲疑地停下腳步。
「腑……怎麼會?你想太多了。」依蝶舔舔乾燥的嘴唇,心律不規則地亂跳。
「是嗎?」一句話神奇地讓江靖淮皺緊的眉頭放鬆下來,「快去上藥吧,留下疤痕可就不好看了。」他轉身背向她,不再說話。
依蝶看著他的背影,思索著他的問題,過了好一會兒。「謝謝你。」說完便紅著臉跑開了。
江靖淮嘴角上揚,心情大好。
唐威約了桑淨芸在一家西餐廳見面,這陣子江靖淮的火氣比之前更大,炸得大夥兒滿頭肉包,唐成因此被編派了大量的工作,常忙得焦頭爛額,以致無田與桑淨芸約會,只能在電話熱線中細訴心中情。-一
今天他忙裡偷閒,找了個空檔約淨妾出來,他擔心如果這種情形再繼續下去,恐怕他的淨吉就要琵琶別抱了,他可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今天他一定要全力出擊,力挽佳人芳心。
「唐威,你來多久了,怎麼不先點東西吃呢?一個大男人傻傻地坐在這裡,像個呆瓜似的。」桑淨芸拉開椅子坐下來,一開口就沒好話,她就是壞在那張嘴,幸好店威早已練成金鐘罩、鐵布衫,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何況他就是愛她這點——不做作。嘴巴壞一點有什麼關係,心地善良就好了,管她那張嘴再怎麼囂張,他就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