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子澄
哇咧∼∼這傢伙非得說得如此曖昧嗎?她頭昏腦脹地舉起保特瓶就灌,也顧不得什麼衛生不衛生的問題了;反正他都這麼說了,她幹麼還虐待自己的喉嚨?
喝吧,喝光它!省得兩個人的口水在瓶子裡傳過來又傳過去──太噁心了!
第八章
胡少韋並沒有改變心意,鐵了心決定離開這塊傷心地。隔天上午他就到「另類」向主管表明自願調職中美洲的決定,而且沒有任何轉圜餘地地將剩下的年假一次請完,隨即率性地離開公司。
公司上層誤以為他想辭職了,不然幹麼把年假全請光?偏偏他又提不出什麼特別的理由,這麼做簡直是蓄意嚇人嘛!
不過微詞歸微詞,有人自動請調總比隨便指派一個人去上任來得好,至少比較心甘情願些;因此,這個消息很快便外流了,迅速流竄於「另類傳播公司」裡的每個角落。
「欸,聽說企劃部那個胡先生,這回他又請調到中美洲了欸!」八卦流通站──廁所,此際正聚集著一群各部門集結而成的「長舌女集團」,吱吱喳喳地忙著爭取發言時間。
「咦?哪個胡先生吶?有這號人物嗎?」
「哎呀,你才剛來不到三個月,難怪你不知道企劃部有那麼個優質帥哥。他啊,可是剛由歐洲回來的呢!」
「就是嘛!哪個待超過一年以上的女職員,不知道企劃部胡先生的大名?哪個不是哈他哈得要死?」誘發無限遐想的話語,引來所有女人的嬌笑。
祁淇正坐在其中一間廁所的馬桶上,她其實已經方便完畢,但礙於門口的長舌女和她分屬不同「黨派」,所以她不好推門出去,界入別人八卦的流通。
老實說,她要敢這麼做就是白目了,她才不要因為這麼遜的原因被人賞白眼;何況她還是新上任的「另類」美少女,怎麼可以這麼丟人現眼呢?
「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由歐洲回來不到一個月,怎麼突然又申請外調?」
「可不是,我也正懷疑呢!如果真要這麼調來調去,不如就乾脆在歐洲別回來了,何必多此一舉地飛過來又飛過去?這裡頭一定有文章。」
一個女人說得頭頭是道,卻讓廁所裡的祁淇冷汗直流。
那些女人的話題為何如此令人不安呢?害得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蹲在馬桶上發呆,心中歎息不斷。
怎麼辦?她們會不會猜到她就是罪魁禍首?或多或少在言辭間,不難聽出她們在隱約間透出對胡少韋的傾慕之意,如果被發現她是造成胡少韋再次「出走」的主因,難保不會被那些女人指責她廁所裡丟磚塊──引起公憤!
懊惱地垂下小臉,雙眼正好對上因蹲姿而展開,兩個膝蓋間、足下的馬桶,頓時令她有絲怔然,不禁感歎人世間著實諸多諷刺。
此時的情境和她的心境還真是該死的吻合啊!
「或許他的志願就是當『空中飛人』呢!」不知哪個天字輩的女人突發奇想,沒來由地飆出一句堪稱白癡的論調,頓時引來一陣不留情面的噓聲。
「呿,少來了,腳踏實地不是比較實在?誰喜歡在天上飛來飛去?」
「而且現在飛安這麼差,失事率特高,哪時要出事也說不得准,誰願意冒這種險?」
「就是嘛,少耍寶了。」
待噓聲梢有平息,先前那個女人囁嚅地開口了。「或許……或許他保了高額保險吶,我不介意幫他領那筆理賠,一點都不介意!」
祁淇一聽,差點沒由馬桶上失足跌到馬桶裡。哇拷!這麼狠毒的話都說得出口,這批娘子軍的黑心腸不可小覷!
眾家娘子軍又是一陣噓聲,然後伴雜著雜杳的腳步聲「蹬蹬蹬」地響起,之後便歸於平靜。
祁淇在馬桶上又蹲了三分鐘,在確定廁所裡除了她之外,沒有另外的「生人」駐留,才有膽子從馬桶上跳下來,心情低落地推門而出,緩緩地走到洗手台前。
看著自己在鏡中映照出來的憂愁小臉,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邪惡的壞女巫,竟無情地將胡少韋這麼好的一個人,給逼出他所熟悉的生活圈。
可是感情的事要怎麼說?明知道不可能再有進一步發展的朋友,就算她肯昧著良心接受胡少韋妤了,那阿達怎麼辦?她豈不是又因而辜負了阿達?
何況那麼勉強的結果並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得到好處。就算她真的那麼做了,胡少韋得到她又怎麼樣?他仍是受傷最重的那個人,因為他得到的不是真心付出的伴侶,充其量不過是一具空殼罷了。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胡少韋已經決定了他未來的路,那麼她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她所能做的只有祝福。
光看他在剛才那堆女人之間人氣興旺的程度,她相信,這樣的男人不論走到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一定還有其他欣賞他的女人,那麼,他仍很容易找到屬於他的春天。
對著鏡子擠出勉勵自己的笑容,她用微濕的手掌拍了拍略顯蒼白的臉頰,大喊一聲。「加油!」──為了她和阿達,為了她週遭的每一個人,當然最主要的,是為了胡少韋。
好了,大家一起加油吧!
※※※
大部分的人因為高興而喝酒,也有少部分的人因為傷心失意而喝酒,但祁淇不同;她今晚喝酒的原因,是因為罪惡感引發強烈內疚。
因為胡少韋在下午已經整裝前往中美洲就任,所以下了班後,她選擇以喝酒來驅趕那股不該屬於她、卻怎麼也抹不去的罪惡感。
他真的在她眼前消失將近一個月欸!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卻也足夠折磨人的了。
看來,她真的傷他很重呵!
「阿達……他為什麼偏偏、看上我?」醉意迷濛地,她以指尖抓著杯口,無意識地搖晃。「難道我、比……別的女人漂亮嗎?」她口齒不清地喳呼著。
任達驊是祁淇今晚欽點的陪酒客,而且是不被允許拒絕的那一種,反正他陪酒也不是頭一遭的事了,他做起來還感到挺習慣的呢!
但這個問題她問了不下五次,他的回答也已經成了套用公式,了無創意──
「你應該相信你們公司所有人的眼光,他們推選你為新任美少女,不是嗎?」不過這次他學乖了,末了還加上反問句,或許這樣可以稍微改善這個令人無奈至極的狀態。
「可能……那些人集體被蛤仔肉糊、糊到眼球上了,還是,他們根本看錯了選拔名稱……」沒想到祁淇醉歸醉,辯駁起來可半點阻礙都沒有,思緒反而較平常清楚,語氣也跟著幽怨了起來。「其實,我當選的……應該是『惡女選拔賽』才、才對──」
撇開頭,任達驊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之所以將臉別開,是不想讓她看了難受。雖然她醉得胡言亂語,可不代表她什麼都看不見。
平緩一下心頭的無力,他這才又回過頭來「說服」她。「你除了愛搞怪一點,我不認為你有什麼地方用得上『惡』這個字眼。」努力扯開笑容,讓他看起來有種心情愉快的錯覺。
「是嗎?」泛紅的眼凝著他閃爍的身影,祁淇不禁兩眼一泡淚。「我就知道!在你心裡,我……果然是個、壞女人!」
任達驊心口上提,差點沒由高腳椅上跌下來。
冤枉啊大人!他什麼時候說過她半句壞話?他怎麼一點都不記得了?
就算偶爾有類似的想法,他也沒那個膽說出來,一向都只敢在心裡偷偷地想。
「哪、哪有?」他不由得結巴了。「我說你很好,真的很好。」不然他也不會陷落得這麼莫名其妙。
「你老是說我愛搞怪啊……」她還有得辯。「我覺得我很正常了,比起小美……我們、上回一起喝酒的那個妹妹啊,她穿了九個耳洞,九個喔!一二三四五六七、嗝──七八九……跟我比起來,她、她誇張多了!」
歎了口氣,任達驊完全無話可說。
連這個時候,她都可以舉出例子做為舉證,那他還有什麼話好說?橫豎辯不過她,隨她發洩吧!
「你幹麼不講話?」等不到他的附和之辭,祁淇百思不得其解。「還是你覺得九個耳洞、不稀奇?那改天,我也去穿……九個耳洞……不,我要比小美多穿一個,這樣才算……十全十美!」她異想天開地癡癡傻笑。
任達驊則是嚇壞了!九個耳洞?哇咧!那會有多痛啊?!
而且痛還是其次,因為是她在痛,跟他沒捨關係,可是耳朵痛就不能去碰到她,那麼他們想親親的時候該怎麼辦?把雙手綁起來,以防他忘情之下不小心碰到她的痛耳洞?開玩笑!那多可笑又可怕啊!
「是是是,她比較誇張,比你愛搞怪千百倍!」為了不讓自己得面對那種窘境,任達驊竭盡心力地附和她,免得她真的跑去自虐。
面容一整,祁淇的表情瞬息萬變。「阿達,你敷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