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晨希
村上憐一朝緊摟著佳人的堂弟一瞟,村上隆史立即會意地鬆開摟住雨朵的手,就近拿起一隻杯子往牆邊走,蹲下身,將杯子橫放於地。
奇異的現象就在他放手的那一刻發生──
圓滾滾的玻璃杯就著地勢滾向另一頭,最後停在對面牆與地的交接處。
他回頭苦笑,「這就是原因。我不能讓雨朵住在這棟隨時可能倒塌的危樓裡,她肚子裡還有我未出世的孩子。」
「我不想搬。」一句夾涼的話,推翻兩個男人的堅持。
「我贊同黎的意見。還能住,為什麼要搬?」可法·雷雙臂枕在腦後,自在地附和老闆的意見。
「你瞎了啊?沒看見玻璃杯剛才滾到另一頭去嗎?」
可法·雷愣了下,旋即樂天地揚唇,「換個角度想,以後東西掉了不怕找不到,都會滾到同一個地方,多好。」
村上隆史差點沒給氣厥過去,這就是可法·雷,樂天得近乎不合情理,從來不想太過遙遠的事。
人世幾何,及時行樂多好。「反正房子要倒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的確不是一天、兩天,是一瞬間。」村上憐一冷冷地打斷話。
面對他的怒氣,可法·雷完全不以為意,接著又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被房子壓死,也會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撒手人寰,這世界上最公平的就是死亡──」手掌翻天作出躺平狀。「大家都一樣。」所以,把握眼前的一切及時行樂,這樣的人生才不會有遺憾。
「可法·雷!」
「放心啦,大家都不是短命相,活個一百二十歲也沒問題。再說──」他看向不荀言笑的冰山老闆。「該搬的時候,黎是絕對不會遲疑的,對吧,親愛的?」
黎忘恩打量那張促狹的魔性臉孔,眉帶微怒。「你什麼時候窺見的?」死惡魔男,沒事淨愛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感應他人思緒。
「某月某日囉。」開玩笑,怎麼能說是某天趁她冥想之際,偷偷碰她臉頰感應順便吃豆腐?他可不想被寒山女冰封,又慘遭鶴仙後代村上憐一狠啄,會痛的!
「那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
兩指作出X字貼在嘴上。「遵命。」他說,兀自欣賞村上堂兄弟與老闆的對手戲。
想當然耳,後者等級遠遠高過堂兄弟倆的合力對峙,始終居於上風。
可憐吶!嚴肅看待生活的人總是很難快樂,老是想太多,弄得自己苦哈哈,真同隋。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如果沒有黎忘恩,他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呢。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與秘密,這點,尤以他們為甚,各自擁有對常人而言屬於怪異的能力與脾性。
說實話,負擔多過於憑恃自傲吶──
太多人嚮往不平凡,但他們……以平凡過日子為樂,不用給機會鶴立雞群,庸碌就好。
如果真想憑自己的本事做個人上人──黎忘恩早就到大公司上班、魚步雲也當上海洋館館長、聶骉也被延攬進中研院去了……
唉,因為與策不同,他們跟一般人總是無法真正親近;也因為異於常人,他們過得小心翼翼,不讓他人發現自己的……怪異──雖然他們一直不認為這叫怪異。
如果不樂天、不輕鬆看待,這種「怪異」還是會變成重擔壓垮自己,哪能像現在過得這麼開心自在,甚至,遇到能接受自己異於常人那一面的人?!
思及此,可法·雷看向己經睡著的魚步雲和徐曼曼,琥珀色的瞳眸閃過羨慕,認真思忖起他與唐思琪之間的問題。
如果她知道他的特殊能力,也會像徐曼曼這樣輕易接受魚步雲嗎?
或者,怕什麼事都被他感應揭露,而覺得他可怕,拒他於千里之外?
好不容易想認真談段感情,會不會因此被封殺出局?
他帶笑的臉,垮出難得一見的沉重。
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如今正視,竟然找不到答案!
他耶!聰明如他可法·雷,竟然找不到答案?!
「啊──」在尖叫出聲的同時回過神,可法·雷發現原先還坐滿人的辦公室,此時竟然只剩聶骉一個。
「聶,其他人呢?」
「走了。」他說。腦袋還在思考為何一分鐘前大家賞他白眼。
剛剛他沒說錯啊……這幢公寓是還不會倒啊……
「走光了?」在他失裨苦惱的時候?「不會吧?這麼沒道義?難道就沒有人發現我鬱鬱寡歡、一臉困擾、有心事嗎?」
聶骉盯住那張自己偶爾也會看失神的俊臉。「你有心事?」
「魚追曼曼的時候都會有心事了,更何況是感情纖細的我!」開什麼玩笑?!「竟然沒有人關心我?」
以本頭男聞名的聶骉,牽起乾澀的唇問:「你要我關心嗎?」
望向他手拿螺絲起子,一臉呆茫的表情,可法·雷頓時覺得無力,垮下肩膀。
「不,不用了。」
聶骉的不知不覺,讓他開始想念起唐思琪的慧黠──
真的非常、非常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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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上司加班,身為馬前卒的小小秘書如柳探春,自然不敢在家裡偷閒。
反正、反正──奇貨可居的她,目前無、男、友!嗚嗚嗚……沒有男朋友的近三十歲女人的週末假日,沒有任何意義!嗚嗚……她如是哀歎著。
「叩叩。」咬緊牙關和血吞,加班加班加加加……
「叩、叩!」十指叮叮落鍵盤,打字建檔打打打……
「真是苦命。」悲哀呀,她待字閨中多少年,滿紙空虛情,未語淚先流……
「小姐?」
郁卒加班中,竟有蚊子細語叨擾?柳探春心火直冒,猙獰回眸──
「哪個王八羔子混蛋──帥哥?」怒罵在驚見來人面貌,立刻化成驚為天人的欣喜,她雙眸灼灼有神,寫著「垂涎」兩個大字。「你你你你……好面熟。」在哪見過?
「小姐,你的口水快流下來了。」俊美似魔的男子牽起攝人笑紋提醒。「還有,我們沒見過。」
是嗎?蘇──咂咂嘴先。「先生貴姓?哪家公司代表?有無預約?身高體重三圍?年齡多少?家中有無高堂父母、妻小兒女?有無家業恆產?還有──」
「思琪在嗎?」
咦?找經理?從那足以讓人滅頂的相貌中困難驚醒──老天,他的眼眸是漂亮的琥珀色,金燦燦的,還有希臘人像完美的鼻樑、中西融合恰到好處的輪廓……經理在哪認識這樣的人,身為秘書的她怎麼不知道?而且,他還直呼經理的名字,似乎很親密的樣子。
「小姐?」可法·雷揚掌晃過秘書獃呆的面容前方。
乍見到他就看呆了的女人很多,但失神到流口水而不自覺的,就屬眼前這尊為最。
他就說唄!他可法·雷長得的確是舉世無雙的俊美!
就在這豐晌,一扇門被打開,走出了一邊閱覽文件一邊向秘書交代事項的唐思琪。
「探春,給我元豐實業、兆強科技這兩家公司的檔案,還有,啊──」定睛一看勾攬她腰身的來人。「你怎麼在這?」
「想你,就來了。」
砰咚!唐思琪沒好氣地睨他一眼,忽視心中突來的悸動。
「你不信?」他是真的受不了了,非要來說清楚、講明白不可。
「我寧可相信你是路過公司,順便上來找我。」
噢,老天,原來是經理的「這個」!柳探春暗暗比出大拇指,粉舌輕吐,幸好沒真的給他染指下去。
「有必要把自己看得這麼扁嗎?學學我──」可法·雷手一緊。
「學你自戀?」
他牽唇抿笑。「自戀不是壞事,你才該學著多愛自己一點。」
唐思琪不禁苦笑,「你找我就為了鬥嘴?」輕拍腰間的手臂,示意他收回。
偏偏惡男不肯配合,摟得死緊,連人帶進唐思琪的辦公室。
他又想做什麼?「放手,別讓我的秘書誤會。」
「不誤會,」下顎點在她香肩上。「我們玩真的。」他用腳關上門。
砰咚!她心又是一悸。
「我們這次來說真的,你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收容我?」
為什麼──「你說你有難,我只是盡朋友的義務幫你。」
「朋友?只是……朋友?」這話問得遲疑,甚至暗夾不滿。
「不然呢?你認為應該再有什麼?」
「比方說,你關心我、在乎我,生怕我再遇上他們;你擔心我的安危;又比方說,你習慣我。」
「我……」
「有我在身邊,你不會感到寂寞。」
這番似極保證又像承諾的話,狠狠敲醒無措的她。
不該是這樣的吧?!
「呵、呵呵──」乾笑出聲,唐思琪試圖打散不該有的感覺和念頭。「又是哪出連續劇的台詞,這麼肉麻。」
琥珀金眸深深瞅著懷中人,但笑不語。
在他凝視下忍不住退縮的一方,緊張得結巴:「這個……那個……我、我餓了,公司附近有家餐廳還不錯,我帶你──」
「逃避不像你會做的事呢,不是嗎?」他都向自己坦誠了,沒道理讓她像鰻魚一般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