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晨希
「以前是不能跟經理談笑的呢!而且最近經理變得比較溫和、容易親近──啊!這不是說經理以前不溫和、不容易規近,但也相去不──啊啊,偶不是這個意思,偶的意思是經理更像個女人──呀呀呀!我不是說經理以前不像女人啦,偶──嗚嗚……偶在說啥米啦,嗚嗚……」慘了慘了,飯碗恐將不保,嗚嗚。
機伶的秘書這麼一說,提醒了渾然未覺的當事人。
她變了……是嗎?
她真的變得不一樣了嗎?
想了想,唐思琪似乎想起,最近是愈來愈常聽見自己的笑聲了……全拜她收容在家的活寶所賜。
那個男人──有一張危險誘人的臉,骨子裡卻是孩子心性,老愛在週末強拉她出去玩。
「經理啊……」秘書打商量的聲音跟著身形飄了過來,「上述所言,可不可以當作乩童扶乩、三太子降駕,與探春本人無關?」不知主子大人的改變,是不是有包括「好商量」這一項。
唐思琪螓首輕搖,搖得下屬一臉如喪考妣,卻娛樂了她自己。
然而,牽著笑的唇在目光瞥見秘書懷裡的花束後,又迅速成了嚴肅的直線,雙眉往眉心靠攏。
這陣子的送花舉動惹來諸多風言風語,其中最引起爭議的就是她的上司──張總。
張成珞是冠亞集團首選黃金單身漢之一,在公司裡受到不少女性員工青睞,他的一舉一動,或與誰有曖昧關係的傳聞,都會引發仰慕者的連鎖效應。
如今對她採取熱烈的追求,無論真心與否,基於同在一家公司的立場,勢必要速戰速決,以免對公司或個人造成影響。
只是,就她所知的張成珞,並不是個在感情上會糾纏不清的人,共事多年,她眼中的張成珞,甚至是冷情之屬的男人。
身繫沙文主義的男子,就算再怎麼不懂追求女人之道,最差勁的不過是當面詢問,一旦被回絕就漠然放手,絕不會選擇丟盡面子的死纏爛打法。
所以,她除了抵測他的真心之外,不免還多疑地思忖了其中是否別有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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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打算去跟他──攤牌?」這詞,男子自認用得貼切。
坐在沙發上,接過葡萄柚汁的女子露出古怪的表情。
攤牌?「這個詞會不會用得太──直接?」
可法·雷落坐她身邊,側著俊美的臉想著,「會嗎?」
「我寧可用『溝通』這個詞,我只是想問清楚他這麼做的用意。」唐思琪啜了口葡萄柚汁。
「知道之後呢?如果是真心你會如何?又如果是照你所猜測的,是另有目的,你想怎麼做?」
「請他停止,」口中的酸味令她的俏顏縮緊了下。「我不想成為他算盤裡的一個子。」
如果是真心呢?清澈的琥珀眼瞇起不被輕易發覺的在意。「你略過重點不說,是因為對他有好感?」
「別、別突然靠這麼近。」天天看見的臉突然來個大特寫,她依舊無法適應。
她揚臂格開,對可法·雷那張半俊半邪的臉仍有些無法免疫,不經意間總會被他駭得心音急促不止。
男人是視覺的動物,女人何嘗不是?唐思琪苦笑在心底。
「你對他有好感?」酸味在自己聞覺到時,急忙轉移話鋒敝回。
嘖,他竟然會──吃醋?說出去誰信啊!
他連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他應該是三高人選──薪水高、學歷高、職位高,很難讓人不動心。」
收回速度之快,快得讓唐思琪來不及發現,沉吟了聲:「你說的三高我也有,還會在乎那些嗎?」
「難道你能接受女主外、男主內的生活模式?」
她微頓了下,而後漾開笑容,「如果像你這麼會作菜和照顧人,我倒是不排斥。」說到這點,她低頭瞄了瞄自己。「托你的福,我的身材開始橫向發展,最近在考慮是否要加入健身俱樂部,免得最後被你養成一隻小母豬。」
「你太瘦了,胖點好。」
像是為了證明,可法·雷捏捏她近乎皮包骨的手臂,這突然的舉動如他所料,並未感應到她的抗拒。
真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她不認為他具危險性,憂的也是同樣一件事。
不具危險性的男人沒有吸引力,女人在面對男人時的坦然,意味著不把對方當作會令自己動心的異性看待,過去與女人交往的經驗,教會了他這點。
對她而言,他只是只被拔了爪的猛虎,嗚嗚……與大貓無異……
「真搞不懂是誰照顧誰了。」還以為是自己在幫他,想不到最後是他像個老媽子,成天叮嚀她東、照料她西,立場完全顛倒。「對了,你的黑道情仇錄解決了嗎?」
「才說不排斥我,現在又想趕我走?」小媳婦般的委屈樣爬上他俊逸的臉孔。「你說話不算話!」
搓去雙臂不對勁的雞皮疙瘩,唐思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好難過。
「我要告你始亂終棄!」嗚嗚嗚──
「哈!哈哈呵呵……」天,這會不會太誇張?
下一瞬間,他嘻笑的表情凝住了。「我不是對每個女人都這麼好;事實上,我從來不曾主動想為一個女人做點什麼,這是實話。我得承認,過去我對待女人的態度,逢場作戲多過真心相待,但是這樣的我,偶爾也會有想認真的時候。我第一次這麼認真──」
唐思琪的笑聲在這突來的認真中漸漸收斂,任由尷尬掌理兩人間的氣氛。
可法·雷只好咧嘴一笑,「如何,最新八點檔連續劇大戲男主角的台詞,我學得不錯吧?」
「咦?」連續劇台詞?
「難道──」將她的手壓在自己胸口。「要學男主角對女主角這麼做才像?」
那握住她的大掌在觸及時收緊了些,似乎在傳達什麼,唐思琪不禁呆了。
是她多心嗎?畢竟他時而嘻皮、時而嚴肅,令人難以窺知是否含有認真的成分。
她習慣他的說學逗唱、他不符合外表的無厘頭舉止,卻怎麼也不能習慣他無預警的認真與那雙近金燦色的雙眼所投予的正視。
有時候,會覺得他並非自己所想的那麼無害,然而,正當她這麼想的時候,他又會回復素日戲謔人間的姿態,像是猜得出她心思似的,適時又恰好地打消她閃躲的念頭。
不時覺得他有不為人知的神秘,但這想法,總會被他下一刻的死皮賴臉給驅逐出境,當他是個頑皮的小弟。
見她不語,可法·雷又開始嘰哩呱啦,「真的不像嗎?是不是因為我比男主角帥,沒他那麼『粗勇』,又天生麗質到不行,所以沒辦法像他那麼拙劣?我演得比他好?」
天!聽到這話理智悉數回籠,她白眼一翻。「你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水仙男吶,那西色斯先生。」
可法·雷笑了笑,鬆開之前在掌中無意識繃緊的手。
在感應到自己的話駭著她的同時,其實在他腦子裡也想好了對策。
別怪他機變奸巧,誰教她總用大姊看弟弟的眼光待他,當他是人畜無害的吉祥物。
嘖,兩年的差距不過爾爾,如何劃分男與女吸引對方的界限?
更何況,一旦愛了,哪還會在乎年齡大小、性別男女這些瑣碎的問題?就算今天愛上的女人大他十歲,也甘之如飴啊!
在愛情面前,俯首稱臣絕非懦弱無能。
他稱臣了!
誰教她隨口說出的男性名字及略過不提的刻意,成功地引出他從未對誰有過的緊張與嫉妒。
是了,這就是愛,不是嗎?
原來,他真的愛上這冷艷又理性的女子了。
但那個三高男究竟是何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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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休息的週六,工作狂的唐思琪選擇加班,把可法·雷一個人丟在家裡。
為打發時間,可法·雷這日決定回到數周未歸的老舊公寓去。
一開門,就看見了萬能事務所內坐滿了平常不會到齊的住戶。
除了他以外,公寓上下住戶七口餘人,全員到齊。
「嘿,我知道我很久沒回來,但是──需要擺出這麼大的排場歡迎我嗎?」連平常死黏在辦公桌前的聶骉,也都離開辦公桌乖乖坐在沙發上,真難得。
「你掉進女人堆裡滅頂也不關我們的事,哈──呼……」摟著沉睡的新婚嬌妻不放,明白顯露足以讓人臉紅的睡眠不足的魚步雲,一張嘴還是火力不減。「還以為你樂不思蜀,不回來了哩。」
「我們在討論搬家的事。」村上憐一直接導入正題,不讓話題走偏。
他太清楚這干人等將話題移花接木的本事。
搬家?可法·雷訝異地看向冰山老闆。「住得好好的,幹嘛搬?」他坐定位,看看其他人。
聶骉不知何時又飄回辦公桌、魚氏夫婦已經閉眼入睡、呆呆小雨朵也打著呵欠,顯然這個議題沒人有興趣,除了村上憐一和村上隆史這對堂兄弟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