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愛要說出來

第3頁 文 / 岑揚

    「你的話不是普通的多。」

    「我常拿演講比賽的冠軍,國二是演辯社社長,這本事是靠練的,小子ㄟ!」

    「考不考慮當尼姑?」他相信佛教界極度缺乏唸經人才。

    「別玩了,我一餐不吃肉就像沒吃飯一樣。」話鋒一轉:「真的沒有東瀛忍者藏在附近伺機而動,救我們逃出生天?」

    「沒有。」身為雷家第二代,自小就必須習武防身,自己的安全自己顧,靠他人保護是懦夫的行為。

    除了自己,別人甚至是天天見面的親人,都不可信,這是他父親經常耳提面命的訓示。雷君霆銘記在心,不敢或忘。

    所以眼前這個女生──是她自己愛管閒事,下場好壞都跟他沒有關係。

    他只要想著如何讓自己逃出去就行。

    「那邊有個通風口,你跟我應該爬得出去。」典型的肉票逃難記。「我試著用嘴巴解開你身上的繩子,你再幫我,試試看能不能利用通風口逃出去。」語罷,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一口咬上將他雙手反剪在背後的繩結。

    粗糙的繩磨得她嘴唇好痛。「嘖,綁得這麼緊幹嘛?」不放棄,再咬。

    細嫩的雙唇不堪粗磨,附隨一陣刺痛之後的是腥甜血味,然而陸雲儂由於太過專心解套的緣故,唇瓣的痛覺神經一直沒有發生作用。

    忙了好半晌,總算解開。「好了!」

    甩甩僵硬的手臂,雷君霆接著解開自己腳上的粗繩,動動四肢,才注意到肉票同伴。

    唇瓣的血紅看了好刺目。

    找不到手帕,他以袖子代替拭血。

    「好痛!」

    「現在才知道喊痛,都破皮了。」

    「這點小傷算什麼,先別管這個,趕快解開我的繩子。」逃出去才是當務之急,沒時間磨蹭了。

    手腳重獲自由,陸雲儂立刻挪動幾口木箱靠著嵌有通風口的牆,踮腳上去,又跳又扯,不行!還差好幾十公分。

    「你幾公斤?」

    「三十九。」她問這個做什麼?

    「硬撐應該勉強可以。不過你太瘦了,出去以後要多吃點東西,不然發育期一到長不高就糗了,你的堂兄姊們都很高,輸人不輸陣,上來吧,踩在我肩膀上試試通風口能不能開。」

    「我不──」

    「非常時期要用非常辦法,別告訴我你不要,你想逃出去吧?」

    男孩無話可說,關得愈久,害怕的情緒也以等比的速度加劇。

    「放心,我不會跟別人說你靠踩在女人肩膀上逃出生天,這樣總行了吧?」這麼小就愛面子,長大還得了。

    她的話是對的,雷君霆只好乖乖配合,小心踩著她試探通風口。

    隔離的鐵架是鬆動的!

    「怎麼樣?能不能從那裡逃出去?」

    「應該可──」

    「似乎太小看你們兩個小鬼了。」

    開門聲和邪惡的調侃冷不防冒出,嚇得他們雙雙跌回地面。

    糟糕!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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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說你們雷家人壞事做太多失德嘛!」她的臉頰好痛。「你沒事吧?」

    「有事的是你……」雷君霆臉色慘白地盯著淌自她臉頰的血痕。「你一直在流血。」為她壓制止血的袖子早成紅濡的破布,吸滿她的血。

    還是止不住。

    「是嗎?」頭有點昏,她是不是太逞強了?急著救他閃躲揮來的利刃,卻讓自己的臉挨上一刀。「如果你能回去,問問你老爸到底做了什麼缺德事,讓對方下這麼重的手。」趁著意識清醒打量新牢房,苦中作樂:「漂亮啊,他們這次學乖選對了地方,一間密不通風、沒窗沒通風口的房間,也難怪不綁我們手腳;早把我們關在這裡就不會想動腦筋逃了嘛,如果不動腦筋我就不會受!好痛……他打得好重,就不要被我逮到機會報仇,我一定連本帶利還他,噢……」

    「不要說話了好不好?」

    「不行哪……」真的好昏,眼睛開始花了。「不說話會更痛,我需要找點事轉移我的注意力,你的話少得像啞巴,」真不吭聲,她擔心這孩子會怕。

    就算再早熟,也還是一個上下學要走路隊的國小男生,她多出來的三歲可不是白長,怎麼會看不出他極力隱藏的恐懼。

    「──這樣算不算破相?萬一我以後嫁不出去怎麼辦?我娘常說家裡四個孩子只有大哥跟我勉強遺傳到她的長相,大哥是男人,哪裡缺了一塊也沒差;我是女生,破了這麼大一口子,她會不會哭死……」哎呀呀!「你別亂晃好不好?我眼睛都花了。」

    他連動都不敢動,哪來的晃!

    「你能不能閉上嘴巴不要說話?」血一直在流,她話還是那麼多!雷君霆又氣又惱、又驚又懼,卻只能無力地扶抱著她纖細的身子,不敢亂動。

    「不然換你說?」說真的,她快沒力氣了。

    聽人說血氣、血氣,果然「血」跟「力氣」是有關聯的。

    「我爸爸常常告訴我,除了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

    「你老爸在放屁……」虛弱的她仍舊不忘說髒話,這種話是人說的嗎?「聽我說,人類是群居的動物,不能獨活,不然你爸幹嘛娶你媽?」

    「媽媽帶過來的嫁妝很多,人也長得很漂亮。」而他,成功承襲了父母親出色的相貌,沒有意外。

    「呸……」一樣虛弱。「此風不可長,那是壞榜樣,好孩子不可以學……聽我說,就算要娶,也要娶自己心愛的人,說到這點……將來你長大如果發現自己不愛依依,千萬不要因為長輩一句話就糊里糊塗娶她進門,誤人誤己……」現在算不算交代遺言?

    「你能不能不要說話……」童音破功,逸出強壓的哽咽。

    「總算有點小孩的樣子了……」摸摸頭──好乖,好乖。「這樣才對嘛……」

    不行了,她……她……

    第二章

    今夏酷熱的艷陽直照,操場上並未因此減少活動的學生人數,大反長輩「一白遮三丑」的俗語,今年男性方面流行古銅色、肌理分明的健美身材;女性則時趨蜂蜜或麥芽的膚色,以及勻稱姣好的身段。

    以貴族化經營及自由校風著稱的「聖羅高中」裡,對時尚敏感得有如間諜衛星的富家公子千金們自然趨之若騖,抹勻精挑細選的防曬乳液,投入炎陽,準備曬出一身流行膚色。

    當然,也有人選擇退身站在時尚的急流岸邊,冷眼旁觀操場上黑炭男與煤礦妹交織而成的有趣畫面。

    流行,一向盲目;附隨應和的人就像瞎子一樣,摸出生物學上找不到的大象,成為世間多數的平凡子弟兵眼中的笑話。

    就不知,這樣能不能拉近上流社會與平民階層間的距離,縮短所謂的鴻溝?

    沒吃過豬肉,也要看過豬走路!這是她寶貝老爸之所以讓他們四個孩子就讀聖羅高中的原因,看看所謂上流社會的教養是怎地一回事。

    躲在樹蔭下的陸雲儂嘲弄地想,一手執著礦泉水、一手收進褲袋把玩鑰匙,大熱天的,傻瓜才會跟著紫外線起舞,增加自己得皮膚癌的機率。

    狀似慵懶散漫地靠在樹下,奸巧地利用陰影藏住帶諷的笑意,暑熱的夏風吹亂臉頰兩側以羽毛剪設計,收尾在耳下一公分處半長不短的髮絲,已看不出原來的髮型,頭髮的主人亦不急著撥亂反正,任它紛飛凌亂遮掩清秀的臉孔,不失態地自成一份讓人難以移目的灑脫。

    「好熱,現在到底是幾度啊?」熱死人。

    不明物體從後頭貼上她臉頰。

    哇!好冰!

    「是誰──冰棒!」天降神兵,陸雲儂目光灼灼。「真是太識相了!本來還以為你會知恩不報、以怨報德,誰知道你是雷家的奇葩、唯一的良心,不枉我當年救你一命──」

    「再說就融化了。」這算道謝嗎?認識至今,她還是狗嘴一張,吐不出象牙。

    「那就太暴殄天物了!」二話不說急搶下它,撕開包裝狂嗑。「你不是在上體育課?」

    「這句話回敬給你,別忘記你跟我同班。」正逢變聲期的音色與鴨子無異,粗啞難聽。

    「太陽這麼大,我對最近流行的黑炭糖也沒興趣;倒是你,瘦得像竹竿、皮膚白得像牛奶,欽歎,你們男生不是一直在比誰的二頭肌粗、誰的臂力強?文弱書生已經退流行了。」

    「你的冰快化光了。」

    「啊!」兩三下咬光紅豆牛奶冰。「喔,頭痛。」

    吃太猛,落得腦袋發脹的下場,只能說她活該。

    「沒人跟你搶。」

    「今天很熱,噢……」按按頭,有點發昏的的眼仍意猶未盡盯在對方手上還剩一半的紅豆牛奶冰。「給我。」

    不待被問的人反應,一把搶過嗑下便是。

    習慣她的搶奪,雷君霆以搶她還剩半瓶的礦泉水解渴作為回報。

    「那是我的。」遲鈍的她只在乎礦泉水所有權,無一絲曖昧念頭。

    「你手上的冰棒也是我的。」

    「吃完了。」屍毀跡滅,沒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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