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楚遙
「該死的!可惡!」他出口罵人,無奈對像已畏罪潛逃。
譚少華和楊希如見狀,兩人眼波交流一下,也決定遠離暴風圈。
別了,祝你好運!她們以眼睛傳達心意給沈貓奴。
別丟下我!沈貓奴眼波傳達出這個訊息。
只可惜——沒人敢持虎鬚!所以願君自珍重,有緣再會。
趁高學力未將注意力放在她們身上,兩人趕緊踮起腳尖閃人啦!
現場只留下沈貓奴和她的愛貓,以及怒火中燒的高學力。
「Shi……Shit!」
雖然是中文愛好者,但今日實在被氣得冒火,忍不住用四個英文字母拼成的單字表示心中滿溢的憤怒。
他將近一個月來的自我譴責何苦來哉?那該死的女惡魔!把他導入摧花色魔的思徑,讓他在享受何謂愛情之餘不斷自責、無法安心!讓他在面對貓奴時,被幸福和道德夾擊得死去活來!
自認愛好和平不落人後、斯文有禮憎恨暴力的他,真的有一股想活活掐死林凌芬的衝動!惡魔的脖子碎裂的聲音,想必是世上最悅耳的音樂吧!
沈貓奴囁懦地看著他。她從沒看過他發脾氣,更何況她還搞不清楚阿芬到底說了什麼話讓他勃然大怒,只不過說出她是處女、沒有懷孕這些事實而已,有什麼好生氣的?
「回答我——」高學力將沈貓奴由身後拉到面前。「那些話是真的嗎?你沒有懷孕,現在還是……」禮儀規範讓他說不出「處女」兩字,儘管已經氣得七竅生煙。
沈貓奴以點頭代替回答,眼底閃過的害怕恍若冷水,「滋」地一聲,澆熄他滿腔的怒火,讓他察覺到自己嚇壞了她。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嚇你……」
「能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嗎?」她的語氣沒有不悅反倒溢滿了關切,溫柔得滲人心肺,讓他直覺一陣舒暢。
不過——事情還是該問清楚。
「那天……我喝醉的那天,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沈貓奴羞紅了臉。「我和你的第一次見面……」
高學力差點為她嬌羞的模樣失神,咳了幾聲,趕緊再提第二個問題。
「為什麼我醒來的時候身上會……不著寸縷?」問得自己也紅了臉,不敢直視沈貓奴。
「你喝醉吐得滿身都是,我只好……只好……」她聲音愈來愈小。「不過我有請服務生幫你,可是他們說太忙沒空幫忙,所以我才……才……」她頭低得快跟地面親吻了。
「然後替我清洗衣物?」
「嗯,我還有幫你用吹風機吹乾。」
幫助陌生的他免於醉倒街頭,還幫他清理沾滿穢物的衣物!這善良體貼的小女人。高學力以盈滿濃情的眸子看著她,深情裡盈著感動。
可是那灘血跡——「床上的血……」
「那是我在撿碎玻璃的時候,手不小心被割到,又找不到衛生紙,只好隨手抓起床單壓住傷口……我非常怕血,所以……」
一切真相大白,猶如撥開烏雲,天日重現。高學力心頭的罪惡感瞬間消失,輕鬆得不得了!再想起自己那時慌忙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老天!他為自己豐富的想像力絕倒,要不是自己胡亂地猜測,林凌芬那個大惡魔哪有機會誆騙他?活到二十九歲了,竟然被一個後生小輩騙得糊里糊塗,他該為此感到慚愧才是。
一下子勃然大怒,一下子又面露笑容,沈貓奴實在看不出他到底是生氣還是高興?
「可以告訴我你在氣什麼、笑什麼嗎?」她小心翼翼的開口,怕他又突然生氣。
高學力看了她好一會才答道:「我氣你那個好友騙我,害我誤以為自己藉著酒意欺負你;笑的是自己竟然被誆騙了這麼久。」
「你……欺負我!?」沈貓奴會過意,俏臉飛紅直望著他。
「呃……這是因為……呃……」一沒了怒氣,高學力又回復「竹本口木子」的本色——木吶口鈍。
「因為什麼?」沈貓奴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超強的好奇心使然。
「呃……嗯……這個……我……你……」咿唔了半天,他還是說不出來。
「該不會是床單上的血讓你以為是……」不會吧?太荒謬了!
高學力點了頭,落實她的猜想。
「那麼你之所以對我好是因為這個誤會,為了彌補?」她頓時感到心寒。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廂情願,人家根本無心。
「不!不是!」高學力否認,「剛開始或許是這樣沒錯,但到了最後,原本只想補償你的想法變了質,轉換成真正的情感,不再是為了彌補,而是真的希望你在我的世界裡,活在我的人生中!」
「真的嗎?」她很想相信,可是……世上哪有這麼圓滿的事!?所以她害怕去相信。
「我從不說謊。」儘管隔著眼鏡,他眼裡的認真仍清楚地透射出來,直人她的心坎。
久久,沈貓奴才開口說了令高學力雀躍不已的話。「我相信你。」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還有,我喜歡你。」
多少次他想著她說出這句話時,自己會有什麼反應;多少次他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她對他說了這句話,他也要對她說——以一種極度認真、深情並夾帶羅曼蒂克的姿態……但是今天她說了,而他卻興奮得呆掉了!之前N次的排演全都無效!
嗚……為什麼?為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的他會說不出這類話來」他甚至還想說那句雖俗套卻足以表白他情感的話呢!但……此時此刻他就是說不出口!
北風輕輕刮起,刷過地面連帶捲起已落的些許枯葉,像是在嘲笑他口才的駑鈍……
再次證明,愛情,可使滄海成桑田、高山成平地、大石化為軟泥、幼鳥頭上長毛……也可以讓原本活像民國初年老學究的高學力搖身一變,擠進W大師哥俊男之列,而且排名不差!
瞧!原先上了發油,整頓成服帖得不能再服帖的中分頭髮如今已從桎梏中獲得解放,隨風拂動高唱自由的笙歌;六百度的黑色塑膠框大眼鏡正式宣告退休,換上了金屬框的金邊眼鏡,將之前隱藏在沉重眼鏡後面的斯文俊容襯托得更加英挺;之前的中山裝、厚重西裝丟進衣櫥角落,取而代之的則是輕便隨性的襯衫、長褲,一改以往給人的呆板感覺。
因為年齡的緣故,和同樣以斯文俊秀擠入帥哥之流的寒逸塵一比——他更給人穩重睿智的成熟感,「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先人的智慧果真不容小覷。
可惜的是——…在他榮登俊男偶像之列的同時也宣告死會,成了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男人之一,不知傷了多少心儀者的芳心。
當然,他的改變只為了一個人,他不願自己帶給她太沉重的感覺,而這些改變著實讓他自己輕鬆了起來,彷彿脫開了緊箍在自己身上已久的束縛,長達五千年之久的傳統壓力已不復存在,煥然一新的感覺讓他雀躍;不過——本質的「竹本口木子」性格絲毫不變,這使得他成為「禽獸館」惡女們調侃的對象,有時要約心上人出來還得過五關斬六將,經過千山萬水方能會見佳人一面,真是淒淒慘慘慼慼!
就像現在,他只不過是站在「禽獸館」大門前等待佳人,瞧他怎麼回事!頭上一隻黃金鼠在凌虐他的頭髮,肩上一隻太陽鳥時而咬他的耳垂,一隻拉布拉多犬抬起前肢撐著他的大腿練站立,一隻波斯貓覆在他的腳上睡得醉生夢死——他何德何能獲得它們如此的「寵幸」?害他僵在原地至少有十分鐘之久。
不過,一切的欲哭無淚在瞧見伊人對他的巧兮情笑後,全化成了幸福與滿足。
「吃飯、睡覺、酒囊、飯袋!進去!」沈貓奴喝命道,動物們也很識趣地進屋,暫時放過可憐的他。
「為什麼取這種名字?」他牽著她的手走下樓,滿臉疑惑地問道。
沈貓奴輕偎著他,為他解惑:「好玩呀!本來我們還想取各『姦淫』、『擄掠』、『燒殺』、『搶奪』呢!」
喝!高學力猛然倒抽口氣,但想起它們對他的「暴行」——
「我比較喜歡你們原先的想法,完全符合它們的行為。」他皺著眉,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
沈貓奴咯咯地輕笑,收緊勾在他手臂上的雙手,輕聲地問道:「親愛的,你要帶我去哪」」
「呃……啊……這個……我……」又來了!每當她一有什麼親密的小動作或言詞,他就開始緊張,像個小男孩一樣,天!他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日是不是寫錯了?他根本不像二十九歲。
他的樣子好可愛!讓人不喜歡他都難!
「去看夜景?」她詢問道。
「對……」他原本就想帶她去那裡,他有話要對她說,是很重要的話,為此他已經做好充分的心理建設。
不一會兒,兩道人影映落在鮮為人知的坡地上,融人燦爛的浩瀚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