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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北方

    「你把癩蛤蟆揣在懷裡,貼身不離。」左封遲另外把蛇趕進竹簍內交給他。「這條蛇是給你師弟的,只需把竹簍口壓在他臂上,咬幾次便會轉好。」

    「謝謝前輩!」救人心切,秦午陽馬上奔回丹房。

    因為此處從無訪客,是以他們師兄弟昨夜在丹房打地鋪。

    「為什麼要餵他們毒?」鳳芸侯疑惑。

    「這樣世上唯有他們碰得那劍,就算有人盜劍亦跑不遠。」左封遲漫不經心道,在記載藥性的簿子上緩緩寫了幾行字,便合上。「他們大概晌午就會恢復體力,那時你便帶他們下山吧。」

    見他戴起斗笠,背起竹簍。只有抓毒物時左封遲才會如此打扮。

    「你現在要去捉毒物?」她問。那麼,他今天晌午不就趕不回來了?他真的不願下山嗎?她輕輕皺起眉。

    他們多年來朝夕不離,雖她一直想下山去玩,但在她想像中應該是與左封遲一起去玩才對,而不是他獨留山上,她自己去。

    一想到會有整個月都見不到他……她突然不太想下山了。

    「你們自己先走,不用等我回來,記得叫他們把我交代的東西帶下去。」左封遲交代,走到門口,像是感應到身後人兒眉頭打了十多個死結,他停下腳步。「記得下個月的今日你就得回來,不許在山下多留一天。」

    聞言,鳳芸侯眼睛一亮,大力地點點頭,像是安心了般。大聲應道:

    「好!」

    ☆☆☆☆☆☆☆☆☆☆☆☆☆☆☆☆☆☆☆☆☆☆

    「別跑!」

    在幾丈高的瀑布邊緣,一大一小的敏捷身影先後撲上了在前奔跑的高大青年。一個撲背、一個抱腿,害高大青年一下子失去重心,重重摔了個狗吃屎,差點毀容。

    「哇--你們兩個合攻我一個,太不公平了!」秦午陽氣忿地喊道。

    他索性在地上滾來滾去,卻仍甩不開身上的兩個黏皮糖。

    「好!你們兩個既然要作弊,就別怪我狠心!」他橫了心,猛站起身來,一手一邊抓牢了身上的兩個頑皮鬼,猛地就往幾丈高的瀑布跳了下去--

    「哇哈哈哈!」非常驚喜的清脆笑聲。

    「吱吱?!」有點嚇到的小小猿啼。

    撲通一聲,濺起了好高的水花。連在岸邊的凡離也被波及,無奈地看著玩瘋了的三人……呃,兩人一猴。

    「好玩吧?」秦午陽從水底浮出水面,笑看著樂不可支的人兒。角落的黑猴慌慌張張游上了岸去。

    「好玩!我們再跳一次。」鳳芸侯臉蛋紅撲撲的,開心不已。

    她從小到大的玩伴只有黑猴,雖與左封遲同住,但左封遲不可能與她一起玩樂,可秦午陽就全然不同了。

    他跟鳳芸侯不僅年紀相近、心性相同,玩得也投機,這一個月下來自然成了推心置腹的好友。兩人一起在山澗、樹林裡玩耍,學著射飛鏢、練著單搶刺魚;四處都是她跟秦午陽的歡笑聲,轉眼一個月就過去了。

    左封遲雖有讓她下山守劍的意思,但秦苑行事低調,江湖上根本沒有走漏風聲,所以寶劍根本無虞,她自然玩得不亦樂乎。

    今天是她下山期限的最後一日,與秦午陽又跳了好幾次瀑布後,兩人累得趴在岸邊的大岩石上休息。

    在岸上旁觀的凡離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從沒見過這麼野的姑娘家,居然可以跟五師兄玩成這副德行,絲毫不拘禮數,卻……也教人無法討厭。

    不願擅離職守的他,其實是被硬拖出來的。秦午陽跟其他師兄弟都勸他去放鬆心情,不用整日枯守柴房。

    「難道你不信任左前輩的安排?」秦午陽大剌刺地說道:「這柴房三尺內,除了你跟我之外,其他人根本無法靠近半步不是嗎?」他們只是按前輩指示,把四個巴掌大的烏木埋在柴房四角,沒想到功效奇大。

    初埋的幾日,其他師兄弟輕疏大意,才碰了柴房門板就倒地不起。還好前輩預留了解藥,不然待他們去山上求醫回來,恐怕那兩位師弟早就先回先祖老家去了。

    「這……」凡離一猶豫之下,便被硬拉出門去。

    但說他死腦筋也好,碧靈劍攸關秦苑榮辱,師尊畢生寄望。即使好山好水在前,凡離半刻也無法放鬆心情,更無心欣賞。現不願意出門,也純粹是為了讓師兄弟們放心。

    「哈哈哈!」開朗的笑聲來自大岩石上。

    凡離移動目光,就見鳳芸侯正跟秦午陽在大巖上聊天,不知說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兩人捧腹。

    他怔怔望著那張打從心底開心的笑顏。

    她似乎老是在笑。彷彿這世間沒有任何事能使她鎖眉。秦午陽意識到他視線,一躍跳起身,把凡離也硬拉到巖上。

    「一起過來坐啊,說了要出來散心的,我沒逼你跟我們跳水,只是在我們身邊聊天總行吧?」他把凡離擺在兩人之間。

    凡離不自在地坐下,鳳芸侯立刻遞出不知哪來的野果,問:

    「要吃桑椹嗎?」

    「不……謝謝。」凡離客氣地拒絕。雖然她稚氣未脫,舉止粗野如男孩,但聽說也已及笄,是個姑娘家了。夾在熱絡的兩人之間好一會兒後,他忍不住道:「好了,五師兄,我們回去吧。」

    「你別掃興,侯兒今晚就必須回去了,我們還想玩到天黑呢!」

    「她今晚就要回去了?」凡離微訝,完全不知道這回事。這個愛笑的人兒今晚就要走了?他心底起了淡淡的波動。

    凡離本身律己甚嚴,規矩也多,這次是為了護劍之事,才首次與一個姑娘如此相處。雖是五師兄陪她的多,但他常遠遠就聽到那銀鈴般的笑聲,就如同她在左右般,令他常不自覺注意她的動靜。

    不願多想心底那怪異不捨的心情。凡離提醒道:

    「如果她今天該回去,我們就應讓她提早上路,還想玩到晚上……以我們的輕功根本沒有辦法送她,再說,左前輩也已不准我們再上山了。難道五師兄打算讓她一人獨自摸黑回去?」

    「侯兒輕功好得很啦!上山就跟我們走平地一樣,不要緊的。」秦午陽非常放心,侯兒的輕功比他們兩個加起來都強呢!

    「要是有萬一該怎麼辦?」凡離無法放心,隨即一想不對,又問:「那護劍之事又該如何?」

    「整整一個月都沒事,不會有人來了啦!」秦午陽非常受不了他的一板一眼。「你不要什麼專都這麼嚴肅,大不了你送侯兒回去。前輩說不能上山,你就送她到崖邊,再目送她上去就好了。」

    「要是被前輩發現--」凡離還想說,鳳芸侯突然把所有桑果塞入他手中。

    「不要生氣,給你吃。」

    她的這舉動令凡離一怔。「你……」

    「你看!連侯兒都受不了你的古板,要你把嘴巴塞起來了。」秦午陽取笑他。

    鳳芸侯也笑了起來,咯咯輕笑,串串連連。凡離就算有氣,見了那張笑臉也發不出來了。

    解決了古板的師弟,秦午陽直率地問她:「難道我就再也看不到你啦?你以後可以偷下山來嗎?」

    本該低斥五師兄的餿主意,但凡離卻不語,還不自覺凝神注意著她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耶……」她難得嚴肅了一張小臉,心底也十分不捨得要跟他分離。

    秦午陽像突然決定了什麼,起身對她招招手。「這樣吧!侯兒,你過來。」

    「什麼?」

    她一湊上前,秦午陽立刻握住她手,令凡離一驚。如此明目張膽地輕薄少女,而且還在他眼前,凡離差點就要發怒,就聽秦午陽極為認真地問道:

    「侯兒,你願意跟我結為異姓兄妹嗎?」

    「異姓兄妹?」大眼發亮。

    「對,兄妹。從此是一家人。」秦午陽仰臉面著太陽道:「我秦午陽以青天為誓,即使日後分離,我們兄妹的情誼亦如頂上的朗朗青日,永不改變。若你有任何困難,我再遠都會趕來。」

    「我也是!」她照著念了一逼,完成了誓言。忙把所有桑果都遞給他,以示喜悅。

    「你請我吃桑果,大哥請你吃最愛的糖葫蘆,今晚逛夜市去!」秦午陽咧嘴開笑,豪情直比歃血為盟。他突然轉頭,不願冷落一旁的人問:「師弟,你要不要也來結拜一下?」

    凡離失笑,不知為何,鬆了口氣。

    「你我已是師兄弟,不需再結拜了。」異姓兄妹……是嗎?

    「說的也是。」秦午陽不再多說,勾著新手足上市集去。

    跟上嘻嘻哈哈的兩人,凡離的步伐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輕鬆。他原以為五師兄對鳳芸侯是另一種情分……原來是他多慮了。

    一鬆下有所顧忌的心防,看著那蹦蹦跳跳的嬌小身影,他竟再也移不開視線。

    第七章

    「這麼早,你想去哪裡?」

    天才方亮,山上的露水仍重。剛跨出門檻一步的人兒,被這冷冷的嗓音定住腳步,一點都不敢回頭看。

    靜佇在內室門旁的冷面男子,慢慢踱步到她身後兩步處停住,目光銳利得教她後腦勺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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