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冬凌
「你說什麼？」他的眼中掠過一抹精光，將他細碎喃語聽進耳。
「沒有、沒有。」阿明連忙陪笑揮手，「老大，你還沒告訴我，今晚的晚餐你打算做哪一道菜？是意大利面、紐約牛排還是日本料理啊？」
「今天晚上不開店，待會等最後的客人離開後，你就把店給關起來。」
「什……什麼？老大，我們今天晚上不開店做生意嗎？」
「不了，我想利用晚上的時間去找房子。」美食屋的業績穩定了，他打算結束睡在店裡的日子。
「我早說過你該找個附近的房子住，不要老是窩在店裡頭睡。」他點頭贊成老大的做法，「那老大……明天的菜色你決定了沒？」
展拓思忖了下，明快的決定，「蔬果瘦肉粥。」
第三章
寂靜在空氣中流動，滿室的寂寥將趴在沙發上的一抹纖弱的身影給映襯得更加落寞孤獨。
嘟嘟嘟……電話聲在靜謐的房內響起，不一會兒便自動切換至錄音留言功能。
「喂，小姐，我是王嫂。」電話另一頭傳出雜沓的聲響，「真的不好意思，我原本今天就應該去你那兒的，但是我先生的情況好像惡化了，我必須陪在他身邊，老爺那兒我已經跟他說明過了，他說會讓李媽過去照料你的三餐。小姐你要好好保重身體，還有——不要再偷偷跑出去了，我再過幾天就回去了。」
留話結束，室內再度恢復先前的一片沉寂。
「唔……肚子好餓……」趴在沙發上的文妍柔終於有了動靜，小臉皺成一團，小手撫著不斷發出咕嚕聲的肚子，「今天王嫂不來了，我的晚餐又沒有著落了……」
目光瞄向牆上的掛鐘，「八點的時候，吳老師會過來……」
砰！一聲巨大物品摔落的聲音中斷了她的思緒，也讓她察覺到這一陣不間斷的乒乒乓乓聲是自牆的另一頭傳來。
當乒乒乓乓的聲音停歇後，一股不知從哪兒飄散過來的香氣刺激了她，不爭氣的肚子再次咕嚕作響，讓她的手不自覺地覆在肚子上。
「肚子餓了……」
陣陣傳來的香氣鑽入了她的鼻間，逐漸勾動著她脆弱的意志，讓她的腳下意識地朝那股香味追尋而去，就連自己已打開了大門，走出了充斥著孤寂的屋內也毫無所覺——
砰的一聲，展拓將一個裝滿書本的紙箱從高處移至地面，並將紙箱拆封，把箱內的各類食譜書籍拿出，放在房內的書架上。
「搬個家還真是麻煩！」他輕啐一口，目光掃過放在客廳中的紙箱。
「但是每天睡在店裡也不是辦法，早就應該要找個房子了，只是沒想到一拖就是三個月。」目光匆匆掃過堆置在客廳的物品，「看來一時半刻是無法把那些東西整理好了……」
忽然，一陣挾帶於香氣中的焦味飄進他的鼻中，驚得他快速放下手中的書籍，快步走向正在燉煮咖哩雞肉的廚房。
「糟了，該不會燉得太久，燒焦了吧？」他趕緊打開鍋蓋，以湯匙迅速地翻攪了下鍋內的咖哩雞肉，「幸好沒有焦掉，再放一點水，煮個五分鐘就行了。」
他舀起了一杓清水注人鍋內，正當他要蓋上鍋蓋時，腦中突地掠過一張無辜面容。
展拓舀水的動作僵住，不禁攢起眉低喃，「軟一點會比較好吃嗎？可是這樣一來，就失去了食物本身的咬勁，這怎麼可能會好吃？」
就在他陷入自我的沉思中，手已下意識地舀起水來，待他回神過來時，赫然發現鍋內的湯汁已超出他的評估。
「我這是在幹什麼？加這麼多少水下去只會把食材給燉爛……」急忙要舀出湯汁的動作赫然頓住，對食材的堅持意念莫名軟化，「算了，反正是我的晚餐，隨便吃吃好了。」
蓋上鍋蓋，將爐火調了下，他旋身走入房裡，繼續將他從世界各地搜來的食譜放上架。
「今晚先把食譜給整理好，晚一點還得研究一下明天的菜單……對了，等一下還要打電話給阿明，教他先把一些基本材料給準備好……」
處於凝思中的展拓沒有發覺屋裡出現了怪異的腳步聲，也沒有發現一道人影晃過門前，急促的消失在廚房。
「好香喔……」下意識來到燉煮著咖哩雞的鍋前，文妍柔深深的吸進一口滿溢的香味，迫不及待的想要滿足肚裡不斷叫囂的飢餓蟲。
纖手探出觸及到燙熱的鍋子，讓她在瞬間快速縮回手，且發出了一聲驚叫，「啊！」
房中的展拓因為這驚叫聲而中斷了擺書上架的動作，「剛剛是不是有人在尖叫？可是，怎麼可能？這間屋子只有我一個人……」
鏘一一鍋蓋掉落地面的聲音傳遍了房中每個角落，也讓展拓心生警戒，發覺到一切不是他的錯覺，而是有人侵入了他的屋子。
快步走出房，他順手拿起了置放在牆邊的桿面棍。
「我真該去把那個售屋業務員給掐死才對，還說這裡的治安很好，再加上良好的保全設備，絕對不會有宵小闖入，結果呢？我才剛搬進來第一天，小偷就給我找上門，該死的小偷！混帳業務員！」他喃喃啐罵不休。
隨著鍋蓋掉落在地，發出一聲巨響，文妍柔這才回過神，暗暗叫了聲糟，「我……我怎麼跑到別人家來了？可是……」
肚腹因為陣陣勾動食慾的香氣而發出串串咕嚕聲，看著眼前一鍋尚在燉煮的咖喱雞，她不禁嚥了嚥口水。
「怎麼辦……看起來好好吃喔……我吃一點應該沒關係吧？這家主人應該不會怪我吧？」
襲上心頭的罪惡感在眼前美食的誘惑下漸漸消失了，她的小手不由自主地抓起一旁的湯匙，舀了一匙香氣四溢的咖哩雞入口。
「嗯……」她還來不及感覺到口中擴散的美妙滋味，一個大喝聲自身後倏地揚起。
「該死的小偷！」展拓高舉著桿面棍就要往小偷的後腦擊去，卻在小偷驚訝偏身時，看清了她的面容，驟然停下攻擊舉動。
「啊！」見有人高舉棍棒朝她擊下，文妍柔心一慌，反射性地往後退步，手肘不小心碰上了燒燙的鐵鍋邊緣，「啊！好燙哦！」
乍見她因突如其來的燒痛而癟起嘴、皺緊眉，展拓忙不迭地丟下手中的桿面棍，一把揪住她的手肘往洗碗槽帶。
看著她白皙的皮膚上多了個紅印，他的胸口就不由得湧上一股無法揮去的悶氣。
「你是笨蛋還是白癡？居然拿自己的手去貼燒燙的鐵鍋！」他打開水龍頭，讓大量的清水沖刷著她發紅的手肘皮膚。
「我……因為你嚇了我一跳……」她訥訥的張口說。
「你說什麼，我聽不到！」展拓挑高眉，對她的輕聲解釋恍若未聞。
「我說……」細柔的嗓音自喉間逸出，卻怎麼也無法加大音量，「因為你嚇了我一跳，所以才……」
「媽的！」見皮膚紅腫消褪，展拓關上了水龍頭，「你這個女人說話為什麼老是這麼畏畏縮縮的？說話大聲點我才聽得見，再給我說一次！」
「我……」接觸到他那雙炯亮的黑眸，她不自覺地垂下首，再也說不出話來。
「真是夠了！」見到她這副模樣，展拓只覺得一陣煩躁，初見她時的驚詫漸漸轉變成無奈，「我問你，你怎麼會在我家？」
他萬萬沒想到會再見到她，自從上回他氣惱的將她給趕出去後，她真的就沒有再出現在他店裡過，反倒是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他家。
她清澈的水瞳蒙上了一層濃濃的疑問，「我……不知道這是你家……」
「說話給我大聲點！」她的輕柔細語聽在他耳中只會引起莫名的焦躁，「真是的，害我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小偷，居然敢偷到我家來了……」話陡地中斷，一個想法浮現腦海，「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文妍柔指著自己，亦是一臉茫然，「我是走進來的……」
展拓翻了個白眼，「廢話！難不成你是飛進來的？」
他拋下她，快步走向客廳，這才發現他的大門是開啟的。
轉回廚房，他清楚看見她的一雙眼直盯著那鍋咖哩雞，那種渴望的眼神教人一眼便看穿其意圖。
「喂，你跑到我家來，該不會是因為這鍋咖哩吧？」
文妍柔嚥了嚥口水，猛然點頭，不由得深吸口氣，「好香喔……我就是聞到這個香味，所以才會跑到這兒來。」
「那又怎麼樣？我煮的東西可不想被你這種人給糟蹋。」他板起臉，只因想起了上回她毫不留情的批評。
「你不想給我吃？」失望瞬間佈滿了文妍柔的小臉。
看見她白淨臉上那教人心疼的失落，他的心莫名的揪緊，見到她緊鎖的雙眉，他竟產生了一股想伸手為她撫平的衝動。
他暗暗吸氣，將奇異的情潮給壓下，「你別又想裝可憐，這一招對我沒用。」
「我沒有……我才沒有裝可憐……」她小聲的反駁，目光不受控制的瞄向那鍋咖喱，」可是，我好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