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冬凌
每天他只賣一樣他得意及滿意的食物，直到鍋子或飯鍋見了底，他才會動手再做另一樣食物。
這古怪的堅持先是引起客人的不以為然，最後卻是因為極佳的美味吸引了大批客人上門，所以這間美食屋才會開張不到三個月，便已經有了老顧客。
「賣什麼？」目光在捧著盤子不放的女孩身上轉了一圈，心中下了決定，「炒飯，特製的中華炒飯！」
第二章
展拓站在櫃檯邊，眼中迸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無法將此時埋首狼吞虎嚥的她，與剛才餓得趴倒在地上的她聯想在一起。
站在他身邊的阿明則以驚愕的眼神瞪視著她。
「老大……」他以手肘輕輕撞了下展拓的腹側，「你知不知道她吃幾盤炒飯了？」
展拓這才收回視線，白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
他只知道當他快速炒好一盤飯遞放在女孩眼前時，她不顧兩頰邊垂落的長髮，不顧旁人投射而來的驚異目光，抓起了調羹便將炒飯大口大口的往嘴裡送，那吃法教人看得目瞪口呆。
然而最教人難以置信的是，她在短短不到五分鐘便解決一盤炒飯，然後朝他遞出空盤，以手背用力抹了下意猶未盡的嘴角，朝著站在櫃檯的他大喊：「再來一盤！」
如此這般的動作不知循環了多少次，直到午後的客人漸漸散去，這位女孩還是猛然的將炒飯送進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然後再咕嚕咕嚕的灌下一大杯開水。
「再來一盤！」文妍柔滿足的歎了口氣，將空盤遞給看得一臉興味的展拓。
「再來一盤！？」支著下巴的阿明力道一岔，下巴差點重重地親吻上堅實的桌面，「小姐，你是餓太久，還是炒飯太好吃了，所以才會一盤接一盤的吃？」
文妍柔看著向她發出疑問的阿明，微攏的雙眉像是在思考什麼，然後輕柔的回答：「炒飯不太好吃啊！」
「不好吃？那你還吃這麼多盤！？」阿明訝然的瞠大眼，開始懷疑起這個嬌小的女子是否有一個無底洞的胃。
展拓接過她的空盤，正要熱鍋炒飯時，卻聽見她那毫不眨情的批評，頓時將空盤喀的一聲放在櫃檯上，橫眉豎眼的質問起來，「我的炒飯不好吃？你倒是給我說說看，哪裡不好吃？」
她竟然敢當面挑戰他這位大廚的面子及權威，想當初他為了想炒出一盤飯粒分明飽滿，美味適中的炒飯，還跑到中國大陸去學習，今天卻遭到她的放肆評論。
「哪裡不好吃？」文妍柔偏頭思忖，不解他眼中火氣從何而來，「嗯……我不喜歡吃硬飯。」
「硬飯？」展拓拿著鍋鏟在櫃檯桌面上敲了幾下，眉宇間攏聚出濃濃的不悅，「你給我說清楚，我親手煮的飯哪裡硬了？」
去！真是個不識貨的女人，他連洗米煮飯也花了一番工夫學習，更別談花費心思來增進米飯的美味、香氣，她居然嫌板硬？
開什麼玩笑！他親手煮出來的米飯可是香Q有嚼勁，教人吃了齒頰留香，稱讚不已。
文妍柔一臉坦然的點頭，「飯好硬喔！害我每次都要用力才能把飯給吞下去，如果你肯加點水，這樣炒飯就會變得更好吃了。」
「開什麼玩笑？」展拓黑眸洩出點點火花，「加點水下去，那樣還叫炒飯嗎？那根本就是變相的炒飯粥了。」
「粥？」她的眼睛倏地一亮，「你怎麼知道我最愛喝粥了？」
「是嗎？」展拓沉下一張俊顏，將鍋鏟丟回鍋中，「既然如此，你可以到外頭去買粥喝，不需要坐在這兒委屈的吃我的炒飯。」
他突如其來的火氣讓文妍柔直視著他，一張雕琢得柔美的小臉載滿濃濃的不解。
「你在生氣，為什麼要生氣？因為我說炒飯不好吃嗎？可是……我真的覺得飯很硬啊，其實也沒有那麼不好吃啦，我只是喜歡吃軟一點的飯而已……不然這樣好了，你煮麵給我吃好了。」
「煮麵！？」展拓大掌拍在桌面，「我剛剛說的話你沒聽清楚嗎？你喜歡喝粥的話就到路口去買海鮮粥回去喝個痛快，別在這裡糟蹋我的炒飯！」
「老大。」阿明拉拉固執脾氣發作的他，「你別對人家這麼凶嘛！你看看，你把她給嚇得一臉呆滯傻樣，而且，如果你的炒飯不好吃的話，她還會那麼捧場的吃了那麼多盤嗎？」
看了眼她那張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臉，展拓這才將火氣稍稍降下，深吸口氣後，冷著聲問：
「你說什麼？想吃麵？」
她點點頭，「我想吃湯麵。」
「小姐，你還沒吃飽啊？」阿明睜大雙眼，那剛剛的幾盤炒飯是跑到哪去了啊？難道都沒有到達她的胃部嗎？
她又再度點頭，目光凝睇著一臉不悅的展拓，堅定的重申，「我要吃麵。」
望著她那雙清澈純淨的美瞳，展拓漸漸感到心中的火氣正一點一點的消散無蹤，對她做了妥協。
「好吧！今天例外，不過我只煮一碗麵。」
「好。」她柔順的點頭，不懂他為什麼要以一副施恩的口吻對她說話。
「老大，你要為她破例喔？」一想堅持專心做一樣菜的老大，竟然為了一個女孩而放棄執拗的堅持，「既然你不想做炒飯了，乾脆也順便下一碗麵給我解讒吧！」
不是他愛誇耀自家老大，而是老大的廚藝當真是令人折服，所以他才會因為吃了一盤意大利面而毅然的放棄之前朝九晚五的工作，跑來請老大收他當土地，非要將他那身精湛的廚藝給學個徹底不可。
展拓睨了他一眼，「你沒看見堆在洗碗槽內的盤子跟湯碗嗎？」
「又是洗碗？」阿明立時垮下了臉，「老大，我好歹也跟你兩個多月了，你也多少教教我煮菜的秘訣，而不是老讓我洗碗嘛！」
「你想不想吃湯麵？」展拓臉色不改的說。
「想！」他的雙眼一亮，想起第一次吃意大利面的美妙滋味，「老大，你改變注意了嗎？」
「想吃就給我勤快點，還有，想學煮菜只有一個秘訣，那就是偷，用你的眼睛跟舌頭偷！」他話說完，轉身從堆放食料的倉庫中拿出一包手桿出的細白麵條。
文妍柔則趴在櫃檯桌面，雙眼盯看著他熟練的煮滾熱水，把一把細白的面給丟了進去，又迅速地撈起，放在水龍頭底下衝，然後再放進一鍋飄散著陣陣香氣的湯鍋之中。
望著他煮麵的一舉一動，她不禁攏起一雙秀眉，小手撫上了尚未滿足的肚子，小聲的自問：「為什麼我還是覺得好餓？」
目光悄悄地自一直吸引著她的細白麵條，轉繞至這間裝潢得富有溫暖氣息的店內，視線穿透了店門瞥見外頭經過的三三兩兩行人，腦子一陣恍惚。
「咦，我是怎麼跑到這裡來的？如果被爸爸知道我偷偷跑了出來，一定會很生氣的……可是王嫂不在家，沒有人煮飯給我吃。」
就是因為管家王嫂請假多天，她之前所做的食物，全在她餓的時候給掃進肚子裡了，外加王嫂沒有採買其他食物之故，所以，她一打開冰箱便只能看見空蕩蕩的景象。
原本王嫂今天就會回來，可是她從一大早就窩在沙發裡等，直到她的肚子發出一串嗚叫的聲音，餓得頭昏眼花，她就再也顧不了王嫂的聲聲叮嚀，踏出了家門。
「你在給我碎碎念什麼？」展拓緊抿唇角的直睇著一臉失神的她，「你的湯麵好了。」
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麵從天而降，「喔。」她發出單音節應聲。目光逐漸凝聚在眼前熱呼呼的湯麵上頭，食慾完全被清澈的面汁給挑起。
「老大，我也要。」聞到香味的阿明從洗碗槽那邊湊了過來，展拓正將另一份麵條從冰水中撈起，丟進滾燙的鍋中，「先把工作做好。」
「Yes，Sir！」他向展拓行了個軍禮，加快手邊的清洗。
文妍柔不發一言的埋頭吃麵，大口的喝著湯。
聽著她吃麵喝湯的聲音，阿明不禁伸舌舔了舔下唇，趕忙把最後幾個碗給清洗乾淨，快速地將雙手給抹乾。
「老大，好了。」一聞到那股香味，他就不禁猛吞口水，迫不及待的接過碗，懷著激動之心喝了口熱湯，「哇！好喝，老大，你的湯是用什麼料下去熬煮的？」
展拓掀唇，一抹神秘飄蕩在眼角，「你說呢？」
「嗯……有豬肉的味道，還有芹菜跟紅蘿蔔的味道……」
「還有呢？」展拓以食指敲打著桌面，斜看著他。
想起兩個月前之所以願意將他留在身邊當助手，不外乎是因為他有比常人還要靈敏的舌頭，那是當一個出色廚師最重要的工具之一。
「哇——」原本大口大口吃麵的文妍柔突然張口，將面給吐了出來。
展拓頓時臉色愀變，「你這是幹什麼？」
她皺著一張小臉，有些怯懦的瞄了眼展拓不悅的神色，小聲地說到：「面……麵條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