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小渝
「哪會?!現在才十點多而已。而且,就是這時候,大家才都有空聚在一起。」聿維謙撥撥額前劉海,「我難得回來一趟,他們說要好好聚聚,約了這回,下回相聚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也是,兒子國中一畢業就去美國留學,一年難得回來幾天,是該和以前的同學好好聚聚。
只是,聿育銘的落寞還是掩不住。
「哎呀!老爸,你該不會是哀怨我都沒陪你吧?星期天,星期天我一定好好陪你!看你是要去打GOLF,還是去釣魚,我都奉陪到底,OK?」
怎不OK?!
聿育銘咧開嘴,笑道:「OK、OK!那你小心點,早點回來。」
「掰!」
「等等!你有沒有錢?」他叫住了兒子。
飄向門口的火焰又折了方向飄回來,「嘿嘿!你要贊助嗎?」他伸長的手可是很不客氣地表明「贊助我吧!老爸」。
「真是的。」笑瞪了兒子一眼,聿育銘拿出皮夾翻了翻,現金好像不夠,「喏!提款卡給你,你自己去領。」他說出了密碼。
「老爸,謝啦!」送了個飛吻,火焰又飄向門口,遠揚而去。
走出門口,聿維謙還沒招手,一輛計程車便停到面前。
「哇!台灣的計程車司機這麼厲害?竟然知道我要搭車。」他吹了聲口哨。
不料卻由車內竄出一個人,見到他,一愣,「你回來了?」
聿維謙也是一愣,「是呀!」
「剛好,先替我付車資。」抹了把臉,聿維韜有些疲累地說。
聿維謙聳聳肩,「SURE!」有什麼問題!他才掏出皮夾,後面突傳來怒喝——
「你們在幹嘛?」
聿育銘臉色陰沉地走出。他才一轉身,這不肖子就向弟弟勒索?!要不是他剛好往外看,維謙這憨直的孩子不知道又要被他哥欺負成怎樣了。
聿維韜不發一語地越過臉色不豫的父親,往屋內走去。
「你——」
聿維謙見形勢不妙,決定溜之大吉,「老爸,我走了,SEEYOU!」說完,他便鑽進計程車內。
看著黃色計程車消失在街角,聿育銘遂一旋身,怒氣沖沖地快步越過聿維韜,「砰」地一掌壓住他正要開啟的大門。
聿維韜面無表情地看了父親一眼,用另一手格開父親,往後一拉……
「砰!」又一掌壓住了門。
「你幹嘛?」聿維韜語氣陰沉的問道。
「你不是在醫院?」聿育銘反問。
「死不了,真是對不起你。」
聿育銘冷哼道:「禍害遺千年,這句話還真有幾分准。」
聿維韜不語,想拉開大門。
「砰!」大門上的掌穩穩地壓制,就是不讓他開啟。
他吐了一口氣,「我很累,沒力氣和你吵。」也不想和他吵。
「累?!你有什麼好累?又去飆車、鬼混?你除了成天惹是生非,你還會什麼?嗯?」聿育銘的食指頓時彷彿化成利劍,一字一句地戳著他,「你出去在外面做什麼,我管不著,也不想管,只要你別留家裡的地址、電話,出了事別找上家裡,讓聿家來為你擦屁股,收拾善後就好。你愛怎麼混,就隨你怎麼混,死在外面我也不會管!」
聿維韜撥開他的手指,木然的臉色陰沉不定,「你說完了沒?說完了,我要去睡覺。」他覺得好累,胸口沉甸甸地,壓住了心臟,壓得他喘不過氣,直想躺下休息。
他不受教的態度讓聿育銘頓時倒抽一口氣,「你……你、你為什麼不乾脆死在外面算了?!」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僵直了身子。
聿維韜緩緩地側身看向父親,眼裡氤氳著被傷害的陰霾。
原來父親一直是這樣想著他的。一咬牙,他轉身邁步離開;在他崩潰之前,離開。
聿育銘衝動地想喚住扭頭就走的兒子,話未出口,又硬生生地吞下肚,僵硬地收回手。
走了……也好,免得他回來,帶壞了維謙。
叫他回來做什麼?多讓他生氣而已,多讓聿家丟臉罷了。
是呀!他走了也好。
也好。
*******
你為什麼不乾脆死在外面算了?
滂沱大雨,傾洩而下。
眼睛……澀澀的,是雨淋的吧?所以臉龐才會濕了,是雨吧!
只要你別留家裡的地址、電話……出了事別找上家裡,讓聿家為你擦屁股,收拾善後就好……
無所謂的,這種話他已經聽得太多次,早就練就了充耳不聞的本事。
要是每次都在乎的話,他早就被刺得千瘡百孔,血流過多而亡。
他的心臟很強的,強得幾乎都長毛了,不會在乎那些咒罵、那些污辱。
他不會在乎。
只是,今晚的雨水好鹹……鹹得他的眼睛澀澀的,蓄在眼眶裡一直掉……
難怪大家都在呼籲要環保,臭氧層破了一個大洞,下的雨都是酸的。
如此地酸,酸得讓他連心都酸了……
你愛怎麼混,就隨便你怎麼混,死在外面我也不會管!
心,真的酸了……酸得止不住……
你為什麼不乾脆死在外面算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這麼就算了呢?!
呵!老爸,你不也說「禍害遺千年,這句話還真有幾分准」嗎?
那現在……老爸,這話到底准不准?准不准?爸……
*******
笨蛋!
濛濛細雨中散步是浪漫,滂沱大雨下佇立是苦肉計,那在傾盆大雨中遊魂似地漫遊就叫自找苦吃!
收回探在聿維韜額頭的掌,伍菱幼忍不住對他泛紅的臉捏了捏,以洩憤。
誰教他一聲不吭地跑走,害她在大街小巷裡找得要死,這種忘恩負義的舉動,真不是寵物應有的忠心表現。
難不成是她的訓練還不夠?才讓他這麼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一想到此,她忍不住又大力捏了他兩下。
「唷!趁人生病時,偷偷虐待人哪!」
不必回頭,伍菱幼也聽得出這微帶嘶啞、拉長了尾音的柔媚女聲就是她——
「阿母,你進來幹嘛?」
「哎呀!你講這是人話嗎?」玫瑰蔻丹、泛著香氣的青蔥玉指掐住女兒水嫩嫩的粉頰,擰了擰,「這傢伙進的是我的房,睡的是我的床,吃的是我的糧。我進來瞧瞧這喚得動咱們紅幫下任幫主、出動各家姊妹大街小巷像無頭蒼繩亂竄就為了找個人的傢伙,不成嗎?嗯?」
「成成成,你愛怎樣都成。」被揉成了小豬嘴的伍菱幼嘟囔著求饒,「只要阿母你高興,把他捉去上刀山、下油鍋,捉虱子、學壁虎都成,只要你高抬貴手,放了你女兒一『嘴』。」
丹唇抿笑,伍艷的白嫩手指還是沒放,「哼哼!我要真要他捉虱子、學壁虎,我成——就怕有人不成!」好感動喔!還是女兒可愛,白泡泡、幼綿綿,超級世界無敵可愛斃了!
「沒有!哪有人不成?誰?誰那麼好狗膽,敢不成?!」伍菱幼馬上正氣凜然地為母申冤。
「吼!你這麼說,不就說我是老母狗,才會生了你這麼一副吃裡扒外的狗膽?」
糟糕!被識破了詭計!
「呃……嘿嘿嘿……呵呵呵……厚厚厚……」伍菱幼開始使出傻笑絕招,一笑天下無難事,「弗弗弗……嘻嘻嘻……咯咯咯……」阿母,我很可愛,你放了我吧!「哈哈哈……嘿嘿嘿……」
「算了、算了!你別笑了,笑得我牙都酸了。」懿旨赦罪,欽此。
「謝母后隆恩。」
「耍寶!」笑罵一聲,伍艷轉向床鋪,上下打量起客人。
「阿母,他……」
「很不濟,淋了點雨,就肺炎了。」伍艷截話道。
「不是啦!他……」
「沒啥『擋頭』,中看不中用。」伍艷點頭,表示她很理解。
「吼!不是啦!我是說他……」
「滿幼齒的,雖然外表……差強人意了點。但是吃幼齒;顧筋骨,也可以。」她不反對。
「阿母!我是要說他……」伍菱幼開始出現崩潰前的殺氣。
「還是童子雞嗎?啊——不會吧?現在的男生哪有這麼純潔!!幼幼,童子雞更補耶!阿母支持你。」想當年,阿母就是吃了你老爸那只超嫩童子雞,才會補到現在喔!
「阿母!」火山頓時爆發!岩漿帶著騰騰殺氣直撲向伍艷,「夠了喔!從現在起,你不准說話,不准出聲,聽我講完,不然我就棄位出走,看你要不要要熬個二十年,生個女兒來繼位。」
哇!好嚴厲的威脅耶!
伍艷眨了眨睫簾,乖乖地端坐好,纖纖柔荑交握在膝上,洗耳恭聽。
哼哼!這樣才對嘛!伍菱幼心想,女兒不發威,把她當豬頭呀?!
她清清喉嚨,「我是要說,他……他……呃!他……」
伍艷側著頭,天生波浪捲發技在右肩,眨眨眼。嗯,他怎樣?
她再清清喉嚨,「他……我忘了。」
「哈哈哈……」
伍菱幼的圓眼隨即哀怨地瞪向笑得花枝亂顫的絕世美女!都是阿母攪局,害她這麼一唬弄,都忘了要說什麼了。
「好啦、好啦!不笑……我不笑。」虛弱地拍著胸口,伍艷抹去眼角不小心笑出的淚滴。女兒就是這麼好玩,好可愛喔!真是世界超級無敵可愛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