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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文 / 陶陶

    尹灩衣讓她懼怕的模樣逗笑。「你放心,我沒耳聞他打過女人。」

    「可我聽說他妻子便是讓他給嚇出病來的。」翁芙蘭愈想愈害怕。

    她笑道:「你聽誰瞎說?翟夫人是過勞,加上生產後身子一直沒能調養過來,所以才患的病。」

    「可我現在只要想著以後得同他相處一輩子,就坐立難安,還有他女兒……」說著說著,她又難過起來。

    「你別淨往壞處想,說不準你嫁過去,什麼問題也沒有……」尹灩衣輕咳一聲,覺得自己說得太不實際了,連忙修正道:「我是說,問題是會有的,但哪對夫妻、哪座宅第沒些麻煩。」

    「這道理我明白,可你知我性子,我膽小,一遇事便慌,拿不出什麼主張;可翟公子是長孫,我嫁過去便得掌管一宅子大小事,我做不來啊!我只要想著那宅子說不定還有好些個像翟公子那樣可怕的人,就慌得寢食難安,一整晚翻來覆去的,根本入不了眠。」翁芙蘭稍稍透口氣後,才又接著道:「我知道我動不了父親的決心,只能來找你,你一定要幫我。」

    「芙蘭,這事不好辦……」她歎氣。

    「我知道妳有法子的。」翁芙蘭懇求地握緊表姊的手。「你見識比我多,人面也瞧得廣,一定比我清楚翟府裡的情形,你別安撫我,對我說句知心話,我若真過去了,能有好日子嗎?」

    尹灩衣望著表妹眼裡受驚打顫的模樣,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話,她長喟一聲道:「我們先說好了,我會盡力,但沒法保證一定行得通。」

    翁芙蘭急急點頭,欣喜的淚水滑落。

    她拍拍她的手,說道:「妳先回去吧!這事讓我好好想想。」

    「不能拖太久,再過些日子媒人就要來下草帖了。」翁芙蘭神情緊張地道。

    「我明白。」她微笑。「可我去見翟公子前得先做些準備。」她還得多打聽些事,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不能什麼都沒準備就去見他。

    「妳要直接去找翟公子?」翁芙蘭露出訝異之色,她以為表姊會去說服爹。

    「嗯!」她微笑。「這親事的成敗握在翟府手上,而姨丈只是想借老虎威勢的狐狸,要動便要動那能做主的。」

    翁芙蘭楞了下,隨即噗哧笑出聲。

    尹灩衣卻長吁口氣,呢喃道:「可要在老虎口上拔牙,需要很大的勇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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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隋唐以來,南方經濟一直呈現緩緩上升之景,保持穩定發展,而北方因常處於戰亂紛爭,因此經濟遭受到嚴重的破壞,雖說南方也有割據情形發生,可因彼此能互相依賴,貿易與商業不斷往來,遂變得愈來愈富庶,慢慢與北方拉開了距離。

    在宋建國後,因北方有遼朝,後又有夏國、女真金朝,難得幾年和平相處後,便又連年爭戰,經常處於不安定的狀態,這時南方就成了穩固供應宋朝糧米之地,雖說物資也靠陸運,即各道運輸,但主要仍是水運,漕運也因之而愈趨繁榮。

    漕運可分民運、軍運、長運與支運,軍運簡而言之便是官運,負責運往京師所需糧餉物質,而民運即是一般的商旅貨物運送。

    因揚州地便水運,所以境內有不少船幫,翟府漕幫即是其中之一。

    「這次船幫行首推舉,咱們是打定主意舉薦你,希望翟老弟就不要再推辭了。」洪通海呵呵笑著,他穿著圓領綠袍,年約四十,頭大臉方,留著山羊鬍。

    商業貿易每行當中都設有首長,稱為行頭、行首或行老,

    「這責任太重,晚輩怕擔當不起。」翟玄領微笑推辭。「再者,漕幫裡德高望重的前輩,還有人才更是不缺,怕難以服眾。」

    「誰敢不服?」另一名說客毛逵復不以為然地說著,他年紀比洪通海小兩歲,可看來卻蒼老些,留著八字鬍,身材中等,穿著緞面的暗紅袍子。「梅老也病了三個多月,前些日子咱們去看他,怕是不行了,不是說咱們詛咒他,可人都有百年之後,不能老杵在原地。」他喝口茶。

    「是啊!前些個月是冬季,河水枯涸,那是咱船幫休息的時日,可現下是三月,水漲了,又到了咱生意興隆的時日,好些事咱得跟官府打交道,不能群龍無首,再說了,漕司裡的轉運使與翟家又是姻親,這辦起事來──」

    「洪老此言差矣,咱們一事歸一事。文世伯居官位,一向依法行事,可不管你套的是哪門子親。」他口氣雖溫和,眼神卻透著堅定。「走後門的路子,翟某可不會。」

    「老弟別見怪,洪老沒什麼意思。」毛逵復忙打圓場。

    「是啊,是啊!我沒別的意思,咱們可都是規規矩矩的在經營船幫。」洪通海附和。「就拿這陣子傳言有船幫私運官鹽、香料一事,那是拿石頭砸自個兒的腳,早晚陰溝裡翻船,別人我不敢說,可在我洪通海手下,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做這樣的事。」

    「那倒是。」翟玄領溫和地笑著,慢條斯理地端起茶碗。

    毛與洪互瞧了一眼,洪通海又道:「你的意思呢?只要你點頭,其它的事你都不用擔心──」

    「這事容晚輩再考慮考慮。」翟玄領仍是不痛不癢地陳述著。

    「別再考慮──」

    「幫主,外頭有位姑娘求見。」一通報的運卒走了進來。

    「姑娘?」翟玄領揚起眉。「什麼姑娘?」

    「不會是翟老弟在外頭的風流債吧!人都找上門了。」洪通海呵呵地取笑著。

    「洪老說笑了。」翟玄領微笑著。「那晚輩就出去看看,二位坐會兒。」他站起身,身後的屬下牛坤與馬沿立即跟著主子走了出去。

    一到外頭,馬沿立刻道:「主子怎麼不答應,做了行首,那可是何等威風的事。」

    翟玄領微揚嘴角。「這兩隻老狐狸覬覦這位置不知有多久了,可近日卻頻頻向我使招,這其中……必定有什麼計謀……」

    「管他什麼計謀,若主子真做了行首,他們能怎麼地?還不是得聽您的。」牛坤朗聲道。

    「這事還得再琢磨琢磨。」他漫不經心地應著,目光移至背對著他們站在河邊的綠衣女子。

    彷彿聽到腳步聲般,女子在他們接近時,倏地轉過身來。

    她有張小巧的臉蛋兒,皮膚白淨,身穿嫩綠窄袖襦衣,鵝黃對襟背子,布料花色有些褪染,下身則為蔥白褶裙,髮絲以淡綠蓋頭覆之。

    見到他時,她的雙眸閃過一抹俏皮,翟玄領則確信自己沒有見過她,因此對於她來此的目的興起幾許好奇。

    「姑娘找翟某?」他先開了口。

    「公子是翟玄領?」她眨眨眼,望著眼前高大的身影。

    據她所探,他今年二十有八,是揚州有名的船幫幫主,人稱笑面公子,有著和善面孔,總是帶著微笑,甚少人見他動怒,可這並不代表他可欺,據傳惹怒他的人都讓他沉到江裡,連屍首都找不著。

    雖說傳言不盡可信,可多少代表了這人的脾性,今日一見,倒讓尹灩衣詫異了下,沒想到他真有張頗為和善的面容,笑容和煦,五官斯文,看起來頗為年輕。

    「正是在下。」

    尹灩衣露出笑。「沒想公子看起來如此斯文。」

    翟玄領身邊的牛坤與馬沿輕笑出聲,他微揚眉宇,問道:「姑娘來此是為了……」

    「希望公子能幫個忙。」她接著他的話說。

    「幫忙?」翟玄領揚眉。

    她頷首。「這是送你的。」她將竹籃提到他面前。「公子是富貴人家,可能看不上眼,不過,我想公子會喜歡這份禮物的。」

    「先說要我幫什麼吧!」他並未接過竹籃。

    尹灩衣微微一笑。「能否借一步說話?」

    「姑娘有話不妨直言。」

    她頓了下,順著他的話說:「就依公子之意。聽說公子近日內將上翁府提親。」

    他挑眉,沒料到她要說的是這件事,他不動聲色,只是頷首,對於她接下來的話語開始有些興趣。

    「希望公子能改變心意。」她直接切入正題,而後毫不意外地瞧見眼前三人露出比方才更詫異的神色。

    「為什麼?」翟玄領感興趣的微笑。

    她停頓了下。「公子屬下……」瞧了翟玄領身邊人一眼。「牢靠嗎?」

    「姑娘不需有此顧慮。」翟玄領說道。

    她微微一笑。「灩衣沒有冒犯之意。」她打開竹籃,從中拿出一本冊子。「這是要送給公子的。」

    翟玄領瞄了眼封皮上的題字──群芳錄。

    一旁的牛坤忍不住好奇的開了口,「這是什麼?」

    「是揚州城內相貌好、人品好的姑娘。」尹灩衣微笑地說。「當然,她們的家世也都能配得上公子。」現下與前朝一樣都盛行「財婚」,即財閥商賈互相聯姻,因此,她為他選的也都是有家世背景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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