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齊瑞荷從孟黎莎身邊跳起來,就像有條蛇咬痛了她似的。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她很激動地說:「別人建議我展開社交生活還有話說,你明明知道我要和查理斯給婚了,偏偏還要這麼說!」
孟黎莎深深吁了一口氣。
她能預料得到:一旦和貝拉家族有了牽連,齊瑞荷想和查理斯結婚的願望將會難以實現。
關於羅德菲公爵從伊頓市私奔,引起家人的憤怒等情形,由於從小和齊瑞荷一起長大,她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羅德菲的生活過得還挺愉快,他常常諷笑親戚們對他一家人的側目而視。
「他們從沒原諒過我,」孟黎莎不只一次聽他說過:「呵!我敢確定,在我來說,最該做的就是請他們原諒了!他們使我和整個家族圈子都隔絕了,但是傻子才會要他們原諒!」
孟黎莎漸漸成長後,也不時想到:如果羅德菲夫人不免悵然於未能過美好愉快的社交生活,可也不能怪她丈夫,因為他並不是心甘情願脫離社交界的。
就像父親一樣,羅德菲也打獵,常騎自己的馬參加當地越野賽馬的活動,只是從他的產業日益龐大以後,時間就被工作佔滿了。
羅德菲夫人對戶外活動興趣較少,丈夫那些騎馬的夥伴沒幾個值得招待的.母親也和他一樣,對常在雷德爾堡舉辦的騎馬、喝酒的活動興趣缺缺,因此她們的生活單純平靜。
當然,孟黎莎也確定羅德菲夫人對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私奔從來就沒後悔過。
後來她也和自己娘家的人和解了。只是現在雙親已不在人世,就是還有其他親戚,也不太可能自認應對齊瑞荷負責了。
孟黎莎為齊瑞荷感到高興,畢竟和貝拉家恢復友好關係後,她就可以成為這個家中的一份子了。
但要勸服齊瑞荷,告訴她這對她來說未必不好,可也是頗傷腦筋的事。
而且,齊瑞荷只有一個想法——和查理斯結婚——他倆顯然是很合適的一對,但艾德威克公爵會同意這件婚事嗎?
「我想,」她告訴齊瑞荷:「你應該照伯父說的去做,到了那裡以後再向他談起查理斯,希望他同意你們的婚事,讓你們在今年結婚。」
「還要等多久啊?」齊瑞荷尖叫起來:「只要查理斯升了上尉,我就要和他給婚。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能阻止我們!」
孟黎莎不禁歎了口氣,她可以想像得到齊瑞荷會遇到什麼麻煩,只是此時此刻不便說明。
「查理斯知道那封信嗎?」她問。
「我也派人送了張便條給他,」齊瑞荷說;「不過他媽媽附了回條說不能確定他什麼時候回家,可能今天,也可能明天。如果我離開以後才回來,我該怎麼辦?孟黎莎?」
「我們只有希望事情不會那麼糟了,」孟黎莎平靜地說:「來。我們上樓去選些隨身帶的衣服。」
「我不要去。」齊瑞荷說著,兩手緊握,瞪著孟黎莎,一副挑釁的模樣兒,和平常那甜美的樣子判若兩人。
「你必須去,親愛的,」孟黎莎回答:「而且,你知道得很清楚,你伯父可以強迫你照他說的去做。」
「我恨桑傑斯伯父!」齊瑞荷叫著。「我永遠恨他!」
「你最後一次看到他是什麼時候?」孟黎莎好奇地問。
「我們去參加祖父的葬禮。最初爸爸不肯去,還是媽媽勸他去的,後來媽媽說舉行葬禮時,在場有兩個人最傷心,就是桑傑斯伯父和爸爸。」
「那時你也跟著去了艾德威克宮?」
「那裡真是又大又恐怖,給人一種壓迫感!」齊瑞荷急急地說:「好多親戚哦!看上去都像黑烏鴉,後來爸爸還為這點笑了一陣子,不過媽媽說當時那情景實在使人印象深刻。」
「當時你跟伯父說話了沒?」
「是他先跟我說話的,」齊瑞荷說:「我覺得他那樣子很讓人害怕,又不討人喜歡,對媽媽也一副很瞧不起的樣子,好像和她談話會降低自己身份似的,不過媽媽倒沒抱怨什麼,因為她知道那會讓爸爸不安,可是我知道,她當時十分窘迫。」
「那是以前的事了,」孟黎莎說:「你祖父去世時你才十三歲,現在你長大了,對伯父的感覺可能會有所轉變。」
「不可能,」齊瑞荷說,「無論你怎麼說,我也不想去他那裡證明什麼。我要留在這裡。」
「他已經派人來接你了,你不得不去啊.」孟黎莎回答。
「他能對我怎麼樣?」齊瑞荷問:「你認為他的車伕或是僕人會把我拖到馬車裡面去嗎?」
「不,我認為只要是對的事情就該去做。」孟黎莎回答。
「那麼,不對的……」
齊瑞荷正說著,門突然開了,一個身穿軍服的年輕人出現在她們眼前,她不禁叫了起來:「查理斯!查理斯!」
她很快地跑過去!衝向他,手臂圍繞在他脖子上。
「怎麼回事?什麼事情困擾了你?嗯?」查理斯問。
等齊瑞荷整個人都依偎著他,臉埋在他肩頭上時,他才得空向孟黎莎頷首微笑。
他真是一個挺漂亮的小伙子,輪廓分明,還有一對誠實的藍眼睛。孟黎莎一直認為,他有一種讓人覺得值得信賴的特質,真的,要猜疑他會做什麼狡詐、殘忍的勾當簡直就不可思議。
「感謝上帝!」齊瑞荷哭了起來,眼中充滿淚水,凝視著查理斯。
他吻著她的臉頰,然後拉著她走向孟黎莎。
「發生了什麼事?」
孟黎莎遞給他那封一直握在她手中的信。
他看著信,一手仍摟著齊瑞荷,看完後就把信還給孟黎莎。
「不出我的意料之外。」他說著望著孟黎莎。
「我不要去!我要留在這裡和你在一起,」齊瑞荷叫著:「剛才我告訴過孟黎莎。」
「聽著,親愛的,我有事要告訴你。」查理斯說。
齊瑞荷靜了下來,抬眼望著他,眼中透著憂慮。
「什麼事?」
「軍團在三個禮拜內就要啟程去印度了。」
齊瑞荷沒有尖叫,也沒有哭泣,因為他的話幾乎使她窒息,只能站在那裡呆望著查理斯。孟黎莎知道她在發抖。
「我已經向團長說過了,」查理斯說:「如果我在離開前結婚的話,你就能跟我一起走了。」
直到這時,齊瑞荷才突然快樂地輕叫一聲,然後把她的臉藏在他胸前。
「哦,查理斯,查理斯,我太吃驚了!」她說:「是真的嗎?我們真的能結婚了?」
查理斯抱著她,望著孟黎莎。
「當然,」他慢慢地說:「再後就需要你伯父的同意了。」
「他會的!他一定會的!」齊瑞荷很肯定地說。
但是,孟黎莎知道查理斯在擔心。
「我們必須理智地面對現實,我親愛的,」他向齊瑞荷說:「我們坐下來好好討論討論。」
「要討論些什麼?」齊瑞荷問。
查理斯深呼吸了一下,平靜地說:「事實上你伯父不大可能同意我們的婚事。」
「他為什麼要反對?」齊瑞荷問。
「第一,你太年輕了,」查理斯回答:「第二,親愛的;因為你是富家千金。」
「這兩點和他有什麼關係?」齊瑞荷問:「我們的愛是無法用金錢來估計的,而且我要嫁給我所愛的人!」
雖然她說得堅決,聲音卻在顫抖。他們三個都知道:絕大多數的女孩子都還是由父母或監護人為她們選擇丈夫。
婚姻常因對雙方有利而論定,大多數人關心的不是新郎新娘,而是他們的父母。大筆的妝奩、產業的合併或是社會的利益等,似乎都遠比一對新人重要得多。
「我們為什麼不能像爸媽當年一樣立刻逃走呢?」齊瑞荷突然問。
「你還不到法定年齡,親愛的,」查理斯回答:「所以我們結婚時只能虛報年齡;那又會使婚姻無效,尤其是如果被你伯父知道的話……」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呢?」齊瑞荷問:「我不能離開你。如果我們不能在你啟程去印度以前結婚,我就不要去艾德威克宮。」
一時靜寂無聲,然後孟黎莎才試探著說:「我想,查理斯,齊瑞荷還是得聽她伯父的話,如果馬車到了她硬是不肯上車,只會讓她伯父大為光火。」
「是啊!我知道,」查理斯表示同意:「我要請個假去艾德威克宮,盡可能和公爵談談。」
「如果他不答應呢,」齊瑞荷小聲地說。
「那我就努力說服他。」查理斯回答。
他說話的聲調並不樂觀,孟黎莎看到他眉宇之間透著優慮。
齊瑞荷似乎瞭解他的感覺,再度摟著他。
「我愛你,查理斯,我愛你!我不能放棄你,這世界上沒有人能阻止我嫁給你。」
「我們可能要等一段時間。」查理斯說。
「我不要,」齊瑞荷反駁:「我要和你一起去印度。」
「你知道我也這麼希望,」查理斯回答:「不過,我們得面對一些可能發生的情況,親愛的,你伯父很可能不准你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