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孤女奇緣

第2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妲羅?」費瑞克先生問道。「就是那個開門讓我進來的姑娘嗎?」

    「是的,就是她。她照顧小一點的孩子。我老是說,她把他們寵壞了。可是年輕的肩膀是裝不上老腦筋的。」

    貝洛菲太太又拉開嗓門哈哈幾聲。

    「老院長在的時候就大大不同了,她主張抽幾鞭子叫他們安靜。不管好的、壞的或不相干的她都打,我就常說她的辦法比我強得多。我太心軟了——我的麻煩就出在這兒。」

    「我相信你對這些可憐的孩子發慈悲是你的好處,貝洛菲太太,」費瑞克先生說,「可是我們是談到妲羅。」

    「我是在說……」貝浴菲太大開口又停住了。「你的意思該不是想……」她砰的一聲把她的空杯子放在桌上。

    「不行,費瑞克先生,我可不答應,那絕對不行!你不可以把妲羅從我這兒帶走。她是這兒我唯一能依賴的人。我還有什麼人來幫我?幾個在別處找不到工作的老婦人,她們的用處還不及麻煩多。付她們工錢真不划算。你可以帶走任何你看上的孩子,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樂意,可是妲羅絕不行!」

    「她多大了?」費瑞克先生問。

    「等我想想……她快十八歲了吧。對了,這就對了。她來這兒的時候是一八O四年,就是那要命的拿破侖再次發起戰爭的後一年。我所以記得是因為那個冬天糟透了,食品價格飛漲。煤炭漲了一倍!」

    「這麼說妲羅是快十八歲了。」費瑞克先生說。「貝洛菲太太,假如這裡沒有其他的人,我恐怕只好遵從公爵大人的指示把她帶同蘇格蘭去了!」

    「要我的老命!」貝洛菲太太激烈的說。「我絕不答應,費瑞克先生,絕不能留下我一個人和三十九個尖叫又不聽管教的孩子在一起,而且他們很多是還不會照顧自己的。」

    她吸了一口氣,臉漲得通紅,費瑞克先生看看這付模樣真擔心她會中風。

    「要是妲羅走了——我就走。你自己仔細合計合計!」

    好似雙腿要支持不住似的,她一屁股坐在扶手椅上,從桌上撿起一張紙死命扇著。

    「貝洛菲太太,很抱歉讓你難過,」費瑞克先生說。「可是你和我一樣明白我得遵從大人的指示。」

    「這不公平!」貝洛菲太太的聲音要哭了似的。「這不公平!我被搞得七暈八素的,忍氣吞聲,有誰來關心我!大人在蘇格蘭已經有夠多的女孩子,用不著再從這家紀念他祖母的孤兒院帶走僅有的一個有用的人。」

    貝洛菲太太的聲音沙啞了,費瑞克連忙又倒了一杯紅葡萄酒遞到她手裡。

    她感激的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半杯之後,就往椅子後面一靠,喘著氣,極力想自制。

    「我答應你一件事,」費瑞克先生平靜的說,「我會給你留下一筆錢來找個比現在更好的幫手,而且我一回到蘇格蘭,就會盡力向大人爭取更多的經費來維持孤兒院。」

    他感覺到他的話使貝洛菲太太稍稍安定了些,可是她還繼續瞪著火爐重重的喘著氣。

    「或許你能告訴我這孩子的一些事,」費瑞克先生說。「她有姓氏嗎?」

    「姓氏?」貝洛菲太太輕蔑的重複一遍。「難道你忘了這是無名孤兒院嗎?當然她不會有什麼姓啦。這兒其他的小可憐蟲都沒有姓,還有那些一天又一天,一周及一周送進來的孩子也是一樣。」

    她鼻子裡嗤了一聲才繼續說下去:「上個禮拜哈蘭醫生才跟我說呢,「我又帶來一個小雜種給你啦。」我告訴他,「你自己留著吧,我這兒連塞進一隻老鼠的角落都沒有了,更別說一個小孩啦。」

    「行行好吧,貝洛菲太太,」他說,「你是個好心的女人,你總不忍心看到這小傢伙給扔到河裡去吧?」

    「不管他會扔到那裡,」我同答他說,「反正絕不能到我這兒來,隨你說什麼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那麼他是把孩子帶走了?」費瑞克問道。

    「沒有,他加入了其餘的孩子,」貝洛菲太太無力的同答。「我以為我已經讓他相信再沒床位了,誰曉得妲羅告訴他說這娃兒可以和另一個娃娃一起睡一張小床,於是她就把兩個擠在一起了。」

    「後來我對她說:「你是個笨蛋!這樣只有加重了你的工作。」」

    「可是她不在意!」

    「在意的是我啊!」貝洛菲太大尖刻的說。「多一張嘴,得要我來餵他,可又沒多出一分錢來買他們狼吞虎嚥的食物啊。「你們吃的是金粉,知道嗎,」我一遍又一遍對那些較大的孩子說。可是他們老是哀號著說沒吃飽。」

    費瑞克先生從他那剪裁適中的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皮夾子。

    他拿出一些鈔票擺在貝洛菲太太面前的桌上。

    「這兒有二十鎊,」他說,「這只是讓你維持二十天,等我到了蘇格蘭自會有更妥善的安排,放心好了。」

    他看到這女人眼中貪婪的光,心裡想不知這些錢有多少會花在買孤兒的食物而多少會用來買酒。可是目前他自思也沒別的法子,只好先安撫這邋遢、酒醉的婦人再說。

    「你在叫妲羅來之前,能不能告訴我一些她的事情?」他問道。

    「你真的要把她帶走?」

    「很抱歉,貝洛菲太太,除非你們有另外一個年齡適合的孩子,否則我只好這樣做了。」

    貝洛菲太太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用慍怒的口氣說:「你想知道什麼?」

    「她來到這兒的確實日期,我想你們有紀錄吧?」

    他看到那女人眼光閃爍不定,就知道就算她有紀錄在,那些紀錄一定有些時候沒作了,無疑的他在裡頭是找不到什麼東西的。

    貝洛菲太太急忙發話,他知道一定是她想引開他的注意。她說:「真不湊巧,妲羅和其他孩子不同。她是生在這兒的。就在這座屋子裡出生的。」

    「那是怎麼同事呢?」

    「你問的好。那是在一八O四年夏天,就像現在這個時節還稍晚些,是七月初吧,我想。我就坐在現在我坐的這個地方,忽然聽到一陣喧天便響的聲音敲著外面的大門。我忽的一下跳起來;那時候我比現在年輕,行動也快——跑過去看看究竟。」

    貝洛菲太太停下來喝完紅葡萄酒才繼續說下去:「外頭有一大群人,兩個男人抬著一個女的,那女人要不是死了就是昏過去了。」

    「怎麼回事呢?」費瑞克先生問。

    「出了車禍,一輛馬車把她撞倒在街上。輪子輾過她身上,可是馬車伕沒停下來就駕著車逃了。」

    貝洛菲太太挑逗似的舉起杯子,費瑞克先生為她再注滿。

    「這種私家車伕到處都是——傲慢自大,目中無人。根本不管誰遭殃受害。」

    「快講下去吧。」費瑞克先生要求。

    「他們把那女人抬進來,我差了一個男孩去請醫生。他就住在三條街外。那時候是一位偉伯醫生照顧孤兒院。她是個不好相處的人——我從來不喜歡他!」

    「那女的怎麼啦?」費瑞克問,想提醒貝洛菲太太不要扯得太遠。

    「我以為她死了,」貝洛菲太太說,「可是沒多久醫生還沒來她就開始呻吟、哀叫,終於我吃驚的明白她是在陣痛。」

    「你起先沒注意到她是大肚子嗎?」

    「說實在我是沒法意,」貝洛菲太太承認。「也許我那時是不如現在這樣有觀察力。她穿著一件寬鬆的袍子,身材又小,她懷著孩子也不像大塊頭女人那樣明顯。」

    「後來怎麼了?」費瑞克先生問。

    「好幾個鐘頭以後醫生才來。也許是找不到他或老他不肯來。誰知道有什麼理由。反正我已經盡力了;醫生都還沒進門,孩子差點就快生下來了。」

    貝洛菲太大愈說愈氣。她又說下去:「他對這整個事情就是隨隨便便、馬馬虎虎的。你知道醫生要是沒有高的收費都是這個樣子的。總算他把這孩子接生下來,把屋裡搞得好一團糟。」

    貝洛菲太太若有所思的啜著紅葡萄酒,宛似在看著過去。

    「我那時可從來沒看過人家分娩。我好害怕好尷尬。我自己又沒生過小孩,你知道的,我根本沒結過婚。」

    費瑞克先生未予置評。

    他記得,基於禮貌的關係要稱呼孤兒院長作「太太」,不管她是否當得上這名稱。

    「反正啊,」貝洛菲太太說下去。「醫生是把孩子接下來了,他說:「只要你好好照顧,這孩於是活得成了,可是這母親已經死了!」」

    「醫生救不了她嗎?」

    貝洛菲太太鼻子裡哼了一聲,「你是說他沒盡力嗎?我是在他們來把她抬出去埋之前看了那母親一眼,我這才發覺她實際上和我想像的不同。」

    「你說不同是什麼意思?」費瑞克先生問道。

    「哦,要是我沒猜錯(因為那時根本沒人管她是死是活),我判斷她是個夫人。她的確看起來像是出身高貴。她很漂亮,一頭紅髮,皮膚白皙,穿的衣服也很值錢,這點毫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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