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他當然希望大部分時候能住在倫敦,結交那些攝政時期聲名狼籍的紈褲子弟。
這些人現在仍是新加冕的喬治四世周圍娛樂圈的核心份子。
傑瑞要在倫敦享受花花世界,黛梅莎只能靜靜地待在家裡過日子。
她從來沒有接觸過別種生活,所以她也不會渴望什麼社交生活。如果母親還在,如果家裡有點錢,她一定會被引進社交圈的。
老實說,她的確安於這種日子,幫幫老保姆整理房子,料理一下花園,剩下來的大部份時間就讀讀書。
哥哥無法在倫敦養馬,因為他負擔不起,所以騎哥哥的馬成為黛梅莎最快樂的一件事。他有一匹賽馬,叫做火鳥,他對它抱有莫大的期望。他把火鳥留給妹妹和老馬伕亞伯特訓練。亞伯特從他們孩提時代就在蘭斯頓莊園服務了。
亞伯特一直堅持要讓火鳥參加阿斯考特大賽,由他的孫子傑姆·亞伯特做騎師。
傑姆是在莊上長大的。每一個稍具知名度的馬寒中,總有一些一年輕騎師在找尋機會上場。在他們當中,傑姆算是較受注目的。
黛梅莎就是從傑姆那兒知道克魯薩德那無以匹敵的外型和傑出的表現。但是崔法儂伯爵的名字卻是從哥哥那兒知道的。
「你現在所要做的,」傑瑞說,「就是盡量把屋子收拾整潔,多找些幫手,還有尋個住的地方。」
「找住的地方?」黛梅莎非常吃驚地問。
「你決不能留在這兒,」他回答,「這裡全是些光棍,而且,不管怎樣,我常向你提起,崔法儂是個男人中的男人。我欽慕他,可是絕不會讓他和我的妹妹有所牽扯。」
「可是……傑瑞……我能去那兒呢?」
「一定有地方的。」他不在乎的回答。
「可是,如果我走開,嬤嬤和貝茜不可能獨自料理這邊的事啊。而且,老傑一定會忘記把煤搬進廚房,更別提清理地板什麼的。他越來越老邁了。」
「你不可以待在這裡。沒有商量的餘地。」
傑瑞的語氣暗示妹妹,他耽心的是伯爵。
「他真的那麼壞嗎?」她問。
她不用解釋自己指的是誰。
「只要牽涉到女人,他就是魔鬼,」哥哥回答,「除了他以外,我從沒見過任何人能騎得更好,懂得更多馬經。從每一個角度來說,他都算得上是運動家。」
「你常常談到他。我常以為他不是……一個好的朋友。」黛梅莎溫和的說。
「朋友!」傑瑞叫了起來,「我才不敢這麼抬舉自己呢!他只把極少數的人當作是他親近的朋友。他對我不錯,把我算是他們一夥的。我崇拜他,我當然崇拜他。他比任何一個公子哥兒都傑出。可是,老天爺,談到女人……!」
「他沒結過婚嗎?」
「早結婚了。」
「我……沒想到。你從來……沒提起過伯爵夫人。」
「她是個瘋子,被關在一個瘋人院裡,已經十二年了哩!」
「瘋了!真可怕,你一定很為他…難過。」
「為崔法儂難過?」傑瑞笑了,「沒有人會替他難過的。他的財產比任何一個英國人都多,就和克羅索斯一樣富有。據說皇上在攝政期間,他貸了一大筆款子給皇上,還不必還哩!」
「可是,他的妻子神經失常……」
「他自己倒不覺得怎樣。倒是對那些想登堂入室做伯爵夫人的女士而言,是個不小的阻礙哩!」
「說不定他也想再結婚。」
「只要他太太活著,就不可能?何況,我敢保證這個束縛到他而言反倒有利呢!」
傑瑞有點酸溜溜地笑著說:「要是他讓那位女士傷心流淚,她根本沒法兒怪他,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曉得他根本不能娶她啊!」
「我可以瞭解……那種情況。」黛梅莎說。
「你什麼都不瞭解。」哥哥打斷她,「我絕不讓你和伯爵有任何接觸。就這麼決定。你今天晚上就離開這裡,別再跟我爭辯。」
「以是,我能去那裡呢?沒有人陪著我,我一個人怎麼到諾桑伯蘭的伊莉莎白姑媽家去?如果我帶嬤嬤一起去,我相信貝茜才不肯一個人做任何事情。」
「老天!你是在找不必要的麻煩嘛!」傑瑞喊道。
「我沒有啊!我發誓我不是在找麻煩。你和我一樣清楚,是我在打點這個家的。親愛的,我們得面對現實呵!你回家住的時候是我作飯給你吃,是我照管衣服、整理房間和打掃清潔的。」
「你不在的時候,那就雇個人來做這些事好了。」哥哥有點惱怒的說。
「雇誰呀?」黛梅莎問,「每一個有兩條腿的,可使喚的婦人都早被約去服侍賽馬會的客人了。」
這是無可爭辯的事實。傑瑞找不出話來回答。
「何況,」黛梅莎停了一會,繼續說:「我才不讓那些陌生的僕役弄壞我們僅存的幾樣東西,像媽媽以前常用的真蕾絲床單和她親手繡的那些美麗的枕頭套。」
哥哥正要開口,她突然叫了起來。
「我想到了。我曉得可以怎麼辦了!我解決了所有的…問題。」
「你要去那裡?」
「到修士房去住!」
「修士房?」他回應著。
「我睡在那裡,」黛梅莎說。「沒人會知道我在屋子裡。你們去賽馬的時候,我可以把房子弄乾淨,把東西預備好等你們回來。」
傑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慢慢地說:「我不喜歡這樣,這太危險。」
「危險?」黛梅莎不解。
他並不準備回答,卻像是第一次以不同的眼光注視著妹妹。
他太熟悉她了,直到現在才發現她是多麼可愛。她的美和他在倫敦認識的女人大不相同。
她那小小的鵝蛋臉,大而深邃的眼睛,近乎紫羅蘭色。她年輕又帶著些許稚氣。
蘭斯頓家人的特徵是眼睛在某些亮度下會呈現出淡紫色。
傑瑞完全是蘭斯頓家的翻版。黛梅莎卻承繼了父親的眼睛,遺傳了母親的頭髮。那是一種淡淡的金色,淺得有時看起來像銀色的。
那是很奇特的組合,卻是這麼吸引人,這麼不尋常。每個男人都會被她深深吸引住。
黛梅莎比哥哥小四歲,傑瑞卻仍當她是個孩子。不過,在許多時候,她照顧起他來,就好像她是母親一樣。
現在,他告訴自己,他必須保護她,特別是防範像崔法儂伯爵這種男人。
「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黛梅莎問。
他微笑了,帶點孩子氣,卻又相當有魅力。
「我在想,好好地把你打扮一下,你一定會是聖詹姆俱樂部的談論中心。」
「我可不這麼希望呢!」黛梅莎叫了起來。「媽媽以前常說,女士們在俱樂部裡被人家談論,是很不雅的一件事。事實上,那表示她們不是……淑女。」
「哦,你不會的,所以這問題也不會發生。」傑瑞說,語氣中儼然有股權威性,「如果我讓你待在修土房裡,你答應我,只要崔法儂或任何一位客人在房子裡,你就不能從密道中出來?」
停了一下,他加道:「我的意思是,黛梅莎,你以名譽保證,要不然,你跟嬤嬤就必須到諾森伯蘭去。」
「當然,我保證。」黛梅莎鬆了口氣說,「你不會以為我想要認識伯爵或你的任何狐朋狗友吧?雖然聽你談論他們很有意思,我可是不苟同大部分的人,對他們所做的事更是全都不以為然。」
傑瑞笑了。
「你並不知道他們到底做了些什麼,感謝上帝!好吧!我信任你。說不定我這樣做不對,可是我的確曉得這整個家都得靠你。」
「這是你對我說的最好聽的一句話,」黛梅莎微笑地回答,「不過,傑瑞,你現在有這麼多錢,給我一些付工資和買食物好嗎?」
「好的,當然好,」哥哥回答,「在很多地方,我都對你大苛了,黛梅莎,你既然和我共患難,當然也要和我分享好運。」
「謝謝你,最親愛的。我就知道你能體諒。我實在不願欠鎮上商人的錢。」
她說著親了哥哥面頰一下。他說:「我還沒有把崔法儂的支票拿去兌現哩!這裡有一兩個金幣,先給你派點用場!」
他從錢袋裡掏出一些金幣,放到她手裡。黛梅莎又親了他一下。
「我現在得去料理一下,先把事情安排好。那些先生們明天就到,沒什麼時間了哩!你最好到馬房去一下,告訴亞伯特準備伺候那些馬兒。馬房大致都很好,只有最後面那三間屋頂有破洞,會漏雨。」
「看樣子這幾天不會下雨,」傑瑞說,「騎馬到這裡簡直是熱得可怕,我到達溫莎堡時,羅拉和我都快累壞了。」
「你一路上都騎羅拉?哦!傑瑞,你怎麼可以?」
「我停下來吃東西時讓它休息了一會。最後五哩路我騎得很小心。」哥哥回答,「我走的是村路,那可比大路近多了,你也曉得。何況,我在倫敦實在養不起兩匹馬。」
「是的,我知道,可是,這路程對它而言的確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