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芭芭拉·卡德蘭
每件衣服都配了鞋子,瑞琪爾夫人是從巴黎來的最著名的服裝設計師,她知道羅琳達的尺寸,這些衣著都是她特地為羅琳達設計的。
羅琳達又發現一整列絲織花邊內衣,這些都是她一直夢想擁有的。
但是她的倔強使她揀了一件從家裡帶來的長禮服——一件大膽暴露而她也從未穿過的長禮服。
她想知道德斯坦·海爾究竟會有什麼反應。
淡黃色的薄紗長禮服上半身幾乎完全透明——當初羅琳達也是一時興起才買下來的。
低胸,露背還是其次,羅琳達整個乳房都活生生地一覽無遺,玫瑰色的乳頭令人血脈賁張。
她在穿衣鏡前端詳許久,心想還好只有她丈夫單獨與她進餐,沒有別人會看到她這副模樣。
她不斷地忖度她丈夫可能的反應。
她知道她這個樣子會使世界上任何一個男子瘋狂。
她可以毫不困難地想像出羅克斯·福德張口結舌的樣子,而愛德華·辛頓會像個白癡般不停地流著口水。
她要女僕把她火紅的秀髮流得蓬鬆狂野,使她小小的瓜子臉顯得神秘而誘惑。
當她下樓時,杏眼明亮清澄,櫻唇嫣紅似火。德斯坦·海爾正如預期在餐廳門口等她。
她刻意讓自己的出現富於戲劇性,在樓梯口停頓了一會兒,才慢慢一步一步走向他,使他能仔細地看看她誘人的穿著。
她知道天花板上的吊燈會明晰照出她玲瓏胴體,她的眼睛筆直地注視著他,探尋他的反應。
他一直等她走到跟前才說:「我從倫敦給你訂購了些衣服,我不相信這件怪物是其中之一。」
「你不喜歡嗎?」羅琳達嫵媚地問,「我想你會滿意呢!」
「這種衣服是給蕩婦穿的,不是我太太該穿的。」
「你難道是個老頑固?」
「你馬上去給我換一件莊重的衣服。」
「你說得太晚了,何況我根本不想換掉它。」
「我命令你換。」
「我沒興趣接受這種命令,我也不以為你有資格發號施令。」羅琳達挑戰地望著他,她知道這又是場意志力的對抗。
「很好!」最後德斯坦·海爾說:「如果你想暴露自己,何不乾脆一絲不掛。」
他邊說邊伸出手,一把撕下她的透明禮服,直扯到腰際。
她吃驚地尖叫,雙手本能地掩住乳房,拔足狂奔。
她看到他流露出勝利的表情,她還沒跑到餐廳門口,就聽到他冷硬、毫不妥協的聲音。
「我要你跟我一起晚餐,」他說:「我給你五分鐘的時間換衣服,如果你超過五分鐘,我會給你一頓教訓。」
她沒回答,也沒回頭看。
她在穿越大廳時,努力以優雅的姿態拖住前胸被扯破的衣服,一路上樓,回到寢室。
女傭正在整理房間。
「發生了什麼事,夫人?」女傭驚愕地問。
「出了點意外。」羅琳達不得不加以解釋。
女傭幫她換上一件從倫敦買來的漂亮長禮服。
她甚至沒看鏡中的自己。她只像個木偶般站在那裡,讓女僕幫她換裝。她的眼睛直盯著壁爐上的掛鐘。
如果德斯坦·海爾說他羅給她一頓教訓,她知道他說到做到。幸而她受辱時未被傭人看到,否則真難堪已極。
穿著完畢,女傭問她:「這件衣服要不要我幫你縫好,夫人?」
「把它扔了!」羅琳達尖聲回答,「我再也不要看到它!」
當她下樓時,德斯坦·海爾走出餐廳,她知道晚餐準備好了。
他沒有對她的衣著再作評論,僅僅伸出臂膀攙著她。她厭惡與他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兩人互不交談。
很意外地,羅琳達一夜甜睡無夢,只是當她醒來時,覺得自己陷入一場永無止境的夢魘中。
「我們怎麼能這樣生活下去?」她問自己。
她第一次感到與這麼一個堅強如鐵的人作徒勞無功的戰爭是多麼令人沮喪。
她承認昨晚她確實激怒了他,然而他的反應也太出乎意料之外了。
她料到他會生氣,卻沒想到他在盛怒之下會這麼的凶暴,她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有些怕他。
「那是因為他深不可測,」她說,「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反應,可是我卻無法預料他的下一步舉動。」
在床上用過早點後,她擔心地問女傭今天有什麼計劃。
「主人希望你能再跟他一塊去騎馬,夫人。」女傭回答,「他指示下面安排你昨天的坐騎。」
「至少這可讓人透口氣。」羅琳達想。
當她騎在愛喜兒身上時,她可全然忘卻任何憂愁與憎惡,而沉溺於馳騁名駒的狂喜中。
她想愛喜兒可能是他最鍾愛的馬匹之一。對於他任何善意的安排,她都絲毫不存感激。
她選了一套金黃色的騎馬裝,比起昨天那套綠色的還要顯得出色。
「他才不會注意這些呢。」她喃喃自語。
「你在說什麼,夫人?」女傭問。
「哦!我在跟自己說話。」羅琳達回答。
她的帽子是倫敦最有名的女帽專家設計的。
她還記得有一打以上的男人讚賞過她的帽子,而且從他們流露出的眼神,她知道這頂帽子使她分外俏麗迷人。
只有心如鐵石的人才能抗拒她的誘惑。
她懷疑德斯坦·海爾是不是只對纖雅嬌弱的東方女人感到興趣?他會不會壓根兒不喜歡金髮碧眼的西方女人——不管她多麼美艷?
「我還是高興他根本不想動我一根寒毛。」
但是她無法裝作毫不在乎他的無動於衷。
她走下樓時,發覺丈夫並未如預期中的站在大廳等她。
「主人正在書房,夫人。」僕役領班對她說。
羅琳達正要前去,她丈夫和秘書、代理人一間從書房走出。
他對他們作了些指示後,對她說:「十分抱歉,羅琳達,」他說:「今天早上恐怕我沒空陪你了,我要趕去法爾茅斯處理一樁生意。」
羅琳達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前門的馬匹。
「你可以騎你的馬,」他繼續說:「會有一名僕人陪著你。」
「我不需要人陪,」羅琳達說:「我寧可一個人騎馬。」
「僕人會陪著你!」他簡短地說。
她憤怒地瞪著他。
「我告訴過你我不需要人陪,我一向都一個人騎馬。」
他走過大廳,打開餐廳的門。
「你過來一下。」他說。
她聽命前去,不知他要說些什麼。他把門關上。
「我們把事情說清楚,羅琳達,」他用毫不妥協的聲音。悅:「一個有教養的女人騎馬時,一定要有僕人作陪,這不但是傳統,也是應該的。我希望我的太大能做到這一點。」
「這不是很可笑?」羅琳達反駁。「誰會看到我?」
「問題不在這裡。」
「我不要讓一個礙手礙腳的僕人跟在身旁,做起事來都不方便。」
「我會叫一名僕人跟著你,我們不必再談了。」
德斯坦·海爾打開門,回到大廳,羅琳達聽到他吩咐僕人把愛卡巴牽回馬廄,另叫了一名僕人騎另一匹馬過來。
她站著聆聽一切,牙齒咬著下唇。
她憤怒自己的任何願望都毫無保留地被制止或修正,她十分不願意騎馬時有僕人相隨。
她從小就一個人騎慣了。當她在海德公園騎馬時,她也從不擔憂自己沒有帶著僕從一塊兒。
當年,只要她一到海德公園,總有一群熱忱的年輕人等著她,並立時以她為中心,組成一個馬隊,呼嘯前進。
當他們走到遊人稀少的空曠地帶,她就開始策馬奔馳。
有時她也會作些遠程的冒險,騎到漢普斯德或是倫敦西南契爾喜的曠野中。
現在她卻要象小孩子般被呵護照顧,或像一般柔弱女人,處處需人衛護——她常不屑地譏諷她們只能騎「搖木馬」——這對她是種侮辱。
她覺得再吵下去她丈夫可能乾脆不讓她騎了,所以她一邊等僕人來,一邊不耐地用靴子輕敲地面。
在她等待時,一輛豪華四輪馬車——德斯坦·海爾第一次到她家拜訪時坐的那輛——緩緩駛至門口。
就算他還記得她站在餐廳門口,他也沒有絲毫表示。他僅僅登上馬車,策馬啟程。
羅琳達穿過大廳,走到門口望著他。
毫無疑問他是個駕車好手,從後面看過去,他那寬闊的肩膀與頭上的禮帽交織成一股優雅的氣度。
「他也許看來不俗,」她嗤之以鼻,「但他實在是個過時的老頑固、自大狂與假道學!」
當他消失在飛揚的塵埃中時,她對他的憎惡又開始燃燒。
然後她看到一名僕役從馬廄衝了出來,一路吆喝著,似乎很難駕馭他的坐騎。
傭人攙她攀上馬鞍,她策馬走出院落,陪待的僕役與她保持一段傳統的距離。
她的腦子不停地打轉,終於想出一個可以藐視她先生命一令的方法。
她刻意朝著北方前進,他們很快就越出了農莊與園圃,進入一片空曠的野地,及膝的野草中點綴著不知名的野花,大地一片荒涼淒寂。
羅琳達開始縱馬奔馳,使出混身解數來駕馭愛喜兒。她展露出一手絕佳的馬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