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蔓林
「我這就開支票給你,拿了錢之後——」蒲司揚轉身,恨恨咆哮。「立刻給我滾出蒲園!」
他旋即踏出憤怒的腳步,扭開門把,不料——
沒想到房門會突然打開,梁千若差點摔了進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蒲司揚繃著臉。
「你剛不是說你不生氣嗎?既然不生氣,為什麼還要趕走雲姨?」梁千若也知不該偷聽人家談話,可她已急得無暇顧慮這麼多了。
正在氣頭上的蒲司揚聞言更是火大。
「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你想知道為什麼,去問她!」
他說的沒頭沒腦,梁千若根本聽不懂,只好轉向蒲月雲。「雲姨,究竟是怎麼回事?」
蒲月雲抖著唇,像是有口難言。
她的遲遲不語可把梁千若急壞了。「哭並不能解決問題,雲姨,有話你就說出來吧。」
蒲月雲抹抹淚,無奈的搖頭。「司揚說的沒錯,路是我自己選的,後果也該由我自己來承擔,我不怪任何人。」
「雲姨,怎麼連你也這麼說呀……」
一個顧著哭,一個黑著臉,不知如何是好的梁千若更加心急如焚。
「千若。」蒲月雲不安的捉住她的手。「我們回台中,好不好?」
梁千若一愣,不明白蒲月雲為何會忽然提起這事。「什麼時候?」
「現在。」
「現在?」梁干若訝異。「雲姨,你為什麼……」
「我想回家,你陪我回去吧!」蒲司揚冰冷的表情令她畏懼,她想逃開這一切。「我想回家……千若,現在就帶我回家,求求你……」
「好,你先別慌,我們一會兒就回家。」雲姨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哀求著,她不忍心拒絕。
沒想到她一不留神,蒲司揚已不見蹤影。
他不能就這麼跑了呀!「雲姨,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她匆匆扔下話,即追了出去。
「司揚——啊!」
一陣椎心刺痛迫使她不得不止步,她在慌亂中連自己腳扭傷都忘了。
「司揚!」她愈叫他走愈快,存心欺負她腳痛是不是?
聞聲而來的桂嫂一見梁千若蹲在地上,趕忙攙扶。
「千若,你還好吧?」桂嫂不放心的問。
「還好、還好。」梁干若吃力的站起來。
「少爺是不是又和小姐起了衝突?怎麼會這樣?」桂嫂搖頭歎息,一臉愁容。
「他們好像不知為了什麼事鬧意見——」她忽然瞥見窗外有輛腳踏車。
「桂嫂,那輛腳踏車可以借我騎嗎?我想這樣會比較容易追上司揚。」
「可是你的腳……」桂嫂略帶遲疑。
「放心,我沒問題。」梁千若嘴巴說的簡單,一上腳踏車卻差點掉下來。
「你確定你行嗎?」桂嫂愈來愈懷疑了。
這節骨眼兒不行也得行,否則她跛著腳怎麼追?
梁千若牙一咬,忍著腿部的陣陣痛楚騎了出去。
☆☆☆☆☆☆☆☆☆☆☆☆☆☆☆☆☆☆☆☆☆☆
隨著坡度漸緩,一個頭顱終於出現在眼前,但死命加速的梁千若早已上氣不接下氣,她喘吁吁地扯開嗓呼喊:「司揚,等等我呀!」
遠看一輛搖晃著的腳踏車朝自己而來,蒲司揚有種不祥的預感。
「快停下來!」他大吼。這女人是白癡嗎?扭傷腳競還敢騎腳踏車!
「吱!」
她可真是聽話,一把壓下手煞車,只不過緊急煞車的結果差點使她整個人飛出去。
「笨蛋!」蒲司揚氣沖沖的上前指責。「誰說你可以騎腳踏車的?你傷好了?不痛了?」
「不痛才怪!你早點停下來,我就不必追了,還不是你——」
她猛一住口,差點忘了還有比吵架更重要的事。
「司揚,別氣了……」她盡量使語氣和緩,不料話沒說完就被他轟回去。
「你又來替蒲月雲當說客?我真是受夠了!」他忍無可忍。「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聽,回去,不准再跟著我!」
梁千若只能傻傻立在原地,看著已跑遠的他。
沒辦法,她只好再次騎上腳踏車,愈騎愈遠、愈騎愈怪……呃?她怎麼騎上一條公路?
這時,一部亮銀色的跑車從她眼前呼嘯而過。
當她看清駕車的人是蒲司揚,她想也不想的扔下腳踏車,邁步追去。
「哇!」她尖叫,這一急競把腳傷又給忘了,她痛得當場跌坐在地。
第六章
四輪比起兩輪當然有效率多了,但蒲司揚要是以為這樣就能擺脫粱千若,他可就錯了。
計程車尾隨著跑車,來到一幢辦公大樓。
這裡不正是蒲氏企業嗎?
梁干若定定打量著遠方的蒲司揚,大感訝異,沒想到在如此惡劣的情緒下,他還會來公司上班,她嘴角不禁漾著微笑。她一向對工作認真、負責的男人最為欣賞,怪不得她會喜歡他……
剛剛閃過她腦海的是「喜歡」這兩個字嗎?她嚇了一跳。
可是……他們才認識兩天而已耶!而且她還讓他吻她……
女人在這方面往往是細膩而感情用事的,倘若自己毫無意願,又豈會默默接受?
既然接受了,這是不是表示她……
她紅著臉,不好意思再往下想,趕緊匆匆下車。
「司揚!」
只差一步即踏入大門的蒲司揚,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轉身,果真又看到那個陰魂不散的女人。
「你!」他眉心緊蹙,難以置信的搖著頭。「你有病是不?竟然追到這裡!」
為了使自己盡快從煩躁情緒中抽離,好專心面對工作,他這回絕不再心軟。
「你給我聽好了,我現在很忙,沒空陪你玩死纏爛打的遊戲,快走!」
「我哪有死纏爛打?你想太多了啦!」她只好傻笑。「認真工作是應該的,我不會妨礙你,我就在這裡等到你忙完,好不好?」
硬賴著不走還不叫死纏爛打!?
「不好。這是我的地盤,沒有我的允許,你休想待在這裡。」
「我發誓絕不會打擾你。」她的笑容開始有點僵。
「你的存在對我而言就是打擾。」他很不給面子的。
「司揚,你……」她已經完全笑不出來了。「你這樣真教我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當然知道。」蒲司揚冷冷的道。「你不是答應蒲月雲要帶她回家?」
「在那種情形下我能說不嗎?」她極力解釋。「我不過是想先敷衍雲姨一下……」
「用不著敷衍。」他打斷她。「你大可這麼做。」
「司揚……」梁千若以試探性的口吻說道。「其實只要幾句話就行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讓雲姨打消離開蒲園的念頭。」
「你為什麼替她求情?你不覺得自己很莫名其妙嗎?」蒲司揚瞪她一眼。
梁於若皺皺眉,有點不太高興他這麼說她,但在這節骨眼上她就不跟他計較了。
「既然你堅持,我也不勉強你了。這樣吧,我先試著把雲姨留下來,一切等你氣消了再說。」
「這跟氣消不消有什麼關係?你不懂就別多事!」他口氣很差。
「對,我是不懂,可我再怎麼不懂,也知道你趕雲姨走是不對的!」
梁千若語帶怒意,她實在沒辦法硬逼自己心平氣和了。
「雲姨好歹是你母親,你怎能像趕仇人似的拚命趕她走?你—時不高興,可以生氣、可以眼不見為淨,我也不會強迫你即刻去面對雲姨,我會設法先留住雲姨,讓大家都有充分的時間冷靜,這才是解決之道呀!」
「那是你的解決之道,不是我的。」
「難道趕走雲姨就是你的解決之道?你有沒想過,雲姨也是有自尊的,你用這種方式太傷人了。」
他冷不防出手捉住她,猛地拉近。「你就只會替她說話,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她該支持他的!尤其是在這時候,她若不與他同心,就是與他作對!
「我站在道理那一邊。」梁千若正視他,絲毫不畏他憤怒的眼神。
「你的道理全是狗屁不通!」
她忍著手臂被他緊捉的痛楚,一字一字道:「你心情不好,你有發脾氣的權利,但你要趕走雲姨,不准她再踏入蒲園,這一點我無法認同。」
「也就是說,你非跟我作對不可?」他的力道無形中加重。
「我哪裡是跟你作對?」她痛得皺起眉頭,忍不住叫了出來。「好痛……好痛啊……」
他冷著臉放開她。
梁千若看著自己泛紅的手臂,皮膚上幾道清晰的指痕彷彿說明著他的憤怒,她愈看愈惱火。
「你這算什麼?拿我出氣?」
「是你先惹我的。」
他竟還說得理直氣壯!
「只要有錯都是別人的錯,你永遠是對的。蒲司揚,你究竟要頑固到什麼時候?」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他對她的話充耳不聞,只用一雙陰鬱的黑眸盯著她。「你想清楚,你到底是要站在我這邊?還是蒲月雲那邊?」
梁千若一愣。
原來他不只說說而已,他當真給她出了道難題!
他不能稍微為她想一想嗎?並不是要他做多麼大的犧牲,就只是一點點的妥協而已啊!
但是,他為什麼要替她設想?她是他什麼人?她是他……她是他的……搞不好她在他心目中什麼都不是!她真想問他當時為何吻她?因為好玩?還是賣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