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替身夫人

第7頁 文 / 林千色

    「那這魚呢?有沒什麼特別的典故?」胭脂指著面前的一碟魚問。

    駱子言閒適地靠進椅背,如數家珍。

    「這魚名叫西湖醋魚,古時有個名字叫『叔嫂傳珍』。說的是南宋時,有對宋姓兄弟,以在西湖上捕魚為生。當地一惡霸企圖強佔宋妻,害死了宋兄。宋氏叔嫂告狀未成,又遭惡霸報復。宋嫂讓小叔出走避難,臨別前燒了一碗糖醋魚餞行。

    小叔詫異,就問:『為何把魚燒成又酸又甜?』宋嫂說:『是讓你不要忘記你哥是怎樣死的,以後日子過得好時,不要忘記嫂嫂飲恨的辛酸。』

    後來宋弟做了官,報了殺兄之仇,卻一直不知嫂嫂的下落。一次,宋弟外出赴宴,吃到了醋魚,方知這家酒樓的廚娘正是嫂嫂。這醋魚的烹製方法也就流傳了下來,西湖醋魚也成為我們杭州的名菜。

    對了,素梅,你知道杭州西湖第一景是指哪裡嗎?」

    胭脂避開他睇過來的視線,眼波流轉,輕笑道:「我雖平日三步不出閨門,但總也還知道杭州西湖第一景,是指西子湖畔的蘇堤春曉,是也不是?」

    駱子言點頭笑道:「沒錯。不過你曉得這蘇堤的由來嗎?」

    「聽說是蘇東坡任杭州知州時,西湖湖水乾涸,快變成雜草叢生的葑田。於是,蘇東坡就呈奏朝廷,組織了二十多萬民工疏浚西湖,還把挖出來的淤泥就地築成一條長堤,這就是現在的蘇堤了,對嗎?」

    駱子言擊掌讚歎,「素梅,果然見聞廣博,令人好生佩服,那你一定也知道面前這道佳餚的典故了?」說著,他又指向另一碟菜餚。

    胭脂看向那碟菜餚,皺起了一對秀眉。

    「這是什麼?」

    駱子言故作一副驚訝的表情。「素梅,你知道蘇堤的由來,又怎麼會不知道這道因東坡居士而來的西湖名餚——東坡肉?」

    胭脂驚呼一聲:「東坡肉?聞名已久了,我知道這是杭州的老百姓,為了表達他們對蘇東坡的敬意而烹煮,用以紀念為民造福的東坡居士。」

    「不錯,那你知道這東坡肉的作法?」

    胭脂眼光一轉,索性碗筷一放,直看向坐在對面的駱子言。

    「你是在考驗我是嗎?如果有什麼懷疑,你直接問我好了,用不著旁敲側擊地考驗我。」

    駱子言微笑,一副無辜的模樣。「你誤會了,大概是我太想賣弄胸中這點不值一哂的小典故,所以才連連追問。」

    胭脂咬住下唇,心頭忐忑地看著面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子。

    她不懂他,他淡漠、他狂熱、他似冰也如火,一時殘酷一時溫情,何種才是他的真面目呢?他是否相信她是「阮素梅」呢?他是否在懷疑著什麼,所以試探她?

    算了,那又何妨呢?反正一夕歡悅在手,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醉何方?即使是虛無的情愛,擁有過已足夠。

    她私心只希望待她埋身荒野,變作一抔土後,在這滾滾紅塵中仍有人能偶爾念及她,那才不枉她來這世間走過一遭。

    胭脂微微一笑,嫣然如花,令人如沐春風,道:「那好啊,小女子洗耳恭聽,請公子不吝賜教。」

    「傳說杭州的老百姓為了表達他們對蘇東坡的敬意,送了許多豬肉、紹酒給他。蘇東坡決定與疏浚西湖的民工共用,於是吩咐家人把肉切成方形小塊,用『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的秘訣,加以紹酒煮至熟爛。而這種紅燒豬肉吃起來格外香嫩肥美,為了紀念東坡居士,人們就把這肉叫作『東坡肉』。」

    胭脂點點頭,嘗了一口東坡肉,果然如他所言肉質香嫩,肥而不膩。

    駱子言接著道:「而這掌上明珠、西湖醋魚和東坡肉,就合稱西子湖畔三佳餚。」

    「確是名不虛傳啊。」

    他笑著催促:「快吃,吃完我帶你到宅子後面去走走。」

    胭脂聞言站起,興致極高。「那還等什麼?現在就走吧。」

    「吃飽了嗎?難怪你那麼瘦,一大桌子菜就用了那麼一丁點,貓兒都吃的比你多。」

    吩咐小雨拿出一件披風,駱子言輕輕為她披上,手臂自然地攬住她的肩,讓她嬌小的身子倚在自己胸前。

    「外面天冷,小心著涼。」

    胭脂垂下眼,迷失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恍惚覺得她不只身子倚賴這懷抱,就連神魂也眷戀於他不經意的溫柔。

    兩人緩步而行,一路來到駱府後院。驀地,胭脂被眼前壯麗的美景給深深震撼了。

    十里梅林,數千株梅樹,漫天遍野,似乎直延伸到天邊,枝頭開滿了朵朵嬌艷欲滴的梅花,玉白、粉紅、萼綠、淡黃,美得叫人屏息。空氣中飄著梅花的香氣,馥郁濃烈得叫人心醉。

    第四章

    「好美啊。」胭脂疾步入林,向駱子言回眸一笑,滿臉驚歎。

    駱子言跟在她身後,欣喜於她顯而易見的開懷。奇異地,他只想見到她開懷的笑顏,不願在她身上看見一絲一毫的憂傷。

    她應該是屬於快樂的,天生就應該被人護在手心裡呵疼。

    從身後擁她入懷,下顎支在她的香肩,嘴唇湊上她的耳垂,輕聲問道:「喜歡嗎?」

    感受著他親暱的對待,胭脂沒有閃躲地偎進他寬闊溫暖的胸膛,纖纖素手覆上交纏在她胸前的溫暖大掌,她無法欺騙自己,她是期待他的溫柔相待的。

    「來,帶你去個地方。」他牽著她的手,朝她一笑,領著她朝梅林深處走去。

    胭脂任他牽著自己的手,也不問他要帶她去哪兒,心裡是全然的信任。只要他牽著她,海角天涯都是天堂。

    「看!」駱子言指著前面的一個幽藍湖泊。

    幽藍的湖水被一圈綠草紅花包圍著,湖面煙霧裊裊,一切美得像一幅畫。

    胭脂好奇地走過去,跪坐在湖邊,掬起一捧湖水,驚喜輕呼:「水是溫的,是溫泉呢,難怪這個季節這裡還能有花草。」

    駱子言隨意靠著一株梅樹坐下,臉上的表情複雜,似是懷念,似是悵惘。

    他在想什麼呢?胭脂注意到了,但她什麼也沒問,只靜靜坐在湖邊,撥打著湖水。

    耳中突然傳來他略微低沉的聲音。

    「我很喜歡這裡,幾年前爹娘想把這片梅林砍掉,建屋造房,但在我極力阻止下被擱置。」

    胭脂安靜地傾聽他低沉的近似在壓抑著什麼的訴說,有一下沒一下的撥打著湖水,看著一圈圈的漣漪蕩漾開去。

    「這片梅林在十幾年前開始栽植,有幾十個品種,但最多的還是她最鍾愛的素心臘梅和鐵骨紅梅。十數年來,我一直癡心期待她魂兮歸來時,能從這一片梅林中看出我的愧疚,知曉我並非她以為的無情,可惜遙山隱隱,遠水粼粼,魂魄卻從來不曾入夢。」

    胭脂怔住了,為他臉上明顯的痛苦壓抑之色。原來他植下千株梅樹,是為苦待「她」的芳魂翩然歸來,沒想到在他淡然冷漠的外表下,竟是如此情深。

    那個令他一往情深的女子是誰呢?「她」是何其有幸,得他癡心以對;「她」又是何其不幸,天妒紅顏,薄命至斯。

    她的心酸酸楚楚的,心口彷彿被利刃刺傷,痛得徹骨。

    原來活著的人還比不上一縷幽魂!

    胭脂淒楚的笑了,恍惚想著,若有一天她死了,化作天地間的浮塵,會有一個人也這麼惦記著她嗎?若有的話,那麼就算她化作幽魂,也會在他身邊眷戀不去吧?

    「過來陪陪我好嗎?」駱子言望著她,向她伸出手臂。

    胭脂猶豫了片刻,但在見到他略微寂寞的表情時,仍是心軟的走了過去,把纖手交到他的手掌中。

    她站著,他坐著,她垂首看向他,他默默回視,視線交纏,曖昧難明的氣氛凝結出一個只有他們的天地。

    駱子言猛然用力一扯,胭脂驚呼著跌倒在他身上,頹然落寞的神色從他身上悄然而退,換上狂妄瀟灑的笑容。

    胭脂花容失色的想離開他的懷抱,卻被他更快地牢牢壓制在身下。

    凝望著躺在他身下的胭脂,駱子言露出魅惑人心的笑容。

    「你注定是我的人,逃不了的。」溫熱的吐息比他的笑容更加撩人。

    胭脂咬著下唇,又羞又怕,急遽起伏的胸口洩露了她的情緒。

    「忘了嗎?洞房花燭夜,你欠我的。」

    聽著他曖昧露骨的話語,胭脂羞紅了一張俏臉,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邪肆的笑著,他迫不及待的拉扯她身上的衣裳,香肌乍露,賽雪欺霜。

    肌膚暴露在空氣中,胭脂感到一陣寒意,但體內卻又仿似被撩起了一把火,在在燃燒著她的神魂。

    可是,這裡是野外啊,即使她願意做他的「妻子」,也不能在這種地方啊,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輕賤。

    想及此,她不安的掙扎。

    「怎麼了?」駱子言看著身下的她,一雙大掌仍是不安分地游移著。

    「你怎麼能在這兒,要是被人看見……」她伸出雙手想抵禦他的侵襲,卻乍然發現,不一會兒工夫,雙手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扣到了身後,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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